甭管忠勤伯府接到调令后是怎样的心神动荡、心碎不堪，都要接受现实。看着自家的门庭更加摇摇欲坠，送器重的大儿子去西北吃沙子，疼爱的小儿子到公主府当一个无名无分的“客人”。

这姿态委实卑微，但也活该。

孤身一人入府的忠勤伯府二公子被安排在了染墨阁的后罩房，西王府拨给他一个小太监，伺候他的日常起居。

染墨阁位于西王府的东南角，前头正厅是主子们学习的地方——现在只有梅娘跟邵兰在，邵母遵从儿子的意见不愿意学——东厢房为向夫子的住处，西厢房则是下人们识字、学算术的地方。

短短一堵墙的距离，隔开了余虹河跟他的野望。

他被拘在后罩房抄写《千字文》，每天都要抄写定好的遍数，写不完就夜里秉烛继续写。写好的内容还要交给向夫子检查，对方满意了才算可以，不然就得要重新抄写一遍。

在纸与墨的芬芳下，余虹河舔舐着他的悔意和痛苦。

郁林对付忠勤伯府的这一手镇住了崔嬷嬷也镇住了乔家。

至少乔家再想过来套近乎时，态度婉转端正了许多。也不敢送之前调丨教好的几名脔丨宠，干脆利落地送了个庶子过来。打着对方“一片痴心”的名义，到惠宁帝跟前扯上宁贤皇后的大旗，一番兜兜转转的操作引导，最后成了郁林名义上的侧室。

郁林都能猜到他们是怎么说的——左右公主殿下都娶妻了，那按照正一品亲王的规格，殿下可以有一个正妃，四个侧妃。请皇帝陛下明鉴，我家小子痴恋公主殿下已久，不求名分，只求能够待在公主殿下身边。老臣看他茶不思饭不想的实在担忧，只能舍了这张老脸，求陛下给个恩情。还请陛下看在宁贤皇后的面上，成全小儿的一片痴心。

送来的庶子愚钝，酷爱矫揉造作，但实在美貌，年方十六，干干净净。

郁林挑挑眉，也就笑纳了，把人安排到了西王府的乐晴院。

群芳阁里，乔轻语睁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撇撇嘴撒娇道：“公主姐姐，我就不能跟你住一起吗？西王府离这儿好远的。”

“不能。”郁林欣赏他的面容，但不打算给他特例，乔家送来的人还算可以不代表乔家的行为就可以，“后院的人都要待在西王府。你在乐晴院里表现好，本宫自然会宣你召见。”

“好叭。”乔轻语委屈巴巴的，但不敢放肆。觑着郁林的脸色，果断带着四个陪嫁小厮离开——这四个人里面，只有一个是从小照顾他的小厮，另外三个都是乔家培养出来的脔丨宠。

乔家把他送来之后，也把这几个脔丨宠送过来了，一方面是养都养了，不送不好；另一方面则是辅助他，一起在公主府站稳脚跟。

乔轻语看到那三人或清丽或俊秀或妖娆的面容就觉得心堵，要不是乔大爷和乔大夫人拿他生母威胁，他哪里会来公主府做妾？还是跟几个南风楼调丨教出来的清倌脔丨宠一起？

“崔嬷嬷，以后你就负责西王府的事情。”

群芳阁里，郁林最后留下这句话，之后自己回到了河洛院。

棠梨和素雪迎上来，伺候她换了衣服跟发饰，而后一人磨墨，一人焚香。轻轻袅袅的白烟升起，渲染独属于自己的芬芳。

郁林提笔书写，口中说道：“觊觎本宫后院位置的人越来越多，本宫也该找个合适的人了。”

不然父皇那里，说不过去了。

时人认为，成婚了就要圆房，这是为了更好的繁衍后嗣。

后院的人越来越多，再没人侍寝就不合适了。

郁林并不拒绝圆房，也不排斥繁衍子嗣，甚至她内心是想要一个自己血脉和理念延续者的。但她对圆房的对象，还有子嗣另一半血脉的提供者，要求都很高。现在后院这几个人，没有一个能符合她的要求，哪怕只是睡一下都觉得有些勉强。

“公主殿下想要什么样的？”棠梨大胆地问道。

“健康点的。”

……这范围太广了吧？棠梨腹诽，想筛选也筛选不出来。

郁林脑子里倒是冒出个人来：“彭俊现在为止还是干净的吧？”

“彭护卫长？”素雪也知道这个人，沉吟片刻，“从婚姻状况来说，彭护卫长应该没有问题。”彭俊今年二十二岁，尚未娶妻，家中也没有妾室跟通房，身边十分干净。“奴婢翻看过他的行踪记载，没有在任务外去过青丨楼等地。”基本可以确定对方是干净的。

“喊纪嬷嬷过去问一下吧。”郁林敲了敲笔杆子，干脆利落地吩咐道，她不喜欢在这种事情上纠结太久，“要是他也愿意，明晚就过来侍寝。”

“对了，跟过本宫的人，日后也只能跟着本宫。”换句话说，一旦彭俊决定侍寝，那他以后都无法成婚了。

“这是自然。”素雪笑着说道。

服侍过公主殿下还想要第二春，这不就跟后妃想要再婚一个道理？皇权至上的社会，并不容许这样的自由存在。

一日做了公主的裙下之臣，就永远只能是公主的裙下之臣。

彭俊冷漠地听完纪嬷嬷的话，半晌吐出来一个字。

“好。”

他这条命都是公主殿下的，公主殿下想要什么，他都会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