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关沈开泰的消息陆续呈到了惠宁帝的跟前，实打实的军功战绩，让他对宁贤皇后的身世越发满意。

谁说宁贤皇后家世不好的，这家世可太好了。

惠宁帝的心已经偏向于沈开泰了，谁让乔家没什么有能力的人，还老是搞出事来让他扫尾呢？要是其他沈家人都没有问题，那他就决定帮宁贤皇后做这个主，给自己换个更好的岳家。

当皇帝，就是要有这样灵活的底线。

等待的时间有点漫长，周嬷嬷被人带去了偏殿休息，小太监请了太医过来诊断“上药”。上药的医女动作慢吞吞的，十分仔细，那个留着长胡子的太医则是一边写药方一边指导道：“这种药薄涂就可以了，厚涂的会导致浪费跟药效发挥减弱。对了，以你现在的情况，再带个草药包会比较好。”

显而易见，太医跟医女都是公主殿下的人。薄涂的药是兑了水的面粉，草药包的作用是混淆气味，装出她受伤严重的模样。

这算什么？药不能乱用？还是该节省的时候就要节省？

周嬷嬷不知道，等她再被传唤到朝堂上时，形象已经干净了不少。凑得近的人能稳到她身上草药的味道，便知道是太医院出了力。

朝堂如今除了周嬷嬷外，还有几个被“请”来的村民，年岁不一、性别不一，第一次得见天颜，跪在地上，表情惊惶不安，头都不敢抬一下。

惠宁帝自然不会亲口发问，有专门的官员开口道：“几位，关于当年沈开泰夫人一尸两命的事情，你们有什么要说的吗？”

几个村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是沈村长的儿子沈子兴先开口。沈村长早几年就去世了，接替他职位的是沈家宗祠里一位德高望重的族老。

“回大人的话，沈开泰是草民的堂弟，二十七年就去世了。他夫人……开泰媳妇比他去世的还要早一点。”沈子兴回忆道，“当初开泰去北方都护府参军，担心弟妹在家生产没人照看，就专门拜托了草民的爹娘。草民爹娘担心自己照顾不周，就花钱请了个稳婆回来照顾。”

说着沈子兴唏嘘起来：“就是开泰媳妇运气不太好，摔了一跤早产了，最后人跟孩子都没救下来。”

这话倒是跟周嬷嬷的供词对上了。

“那个稳婆，你还有印象吗？”侍卫去查稳婆的时候，发现她很早之前就去世了。根据邻居的说法，稳婆有个不争气的儿子，赌丨博输了很多钱，把家业都输光了，后来就没有消息了。

即使他们去查，也要花上更多的时间。

“你说马大丫？草民记得，她是同村的大壮媳妇，大壮那段时间赚了钱，要不是我娘是村长媳妇，还请不来她呢。”

也是因着村长夫人的吐槽，沈子兴才记得这件事。

这消息不算有用，也不算没有用。不过旁边有个年纪大的村民露出一脸欲言又止的模样，被顶头的官员看到。

“看你这幅样子，好像有什么隐情未报？”

村民立刻颤颤巍巍跪答道：“回、回大人的话，草民突然想起来，草民那时候经常跟大壮一起喝酒，有、有次听到他喝的醉醺醺的，说自己挣了大钱，有人帮他还了赌丨场的账什么的……”

村民小小声地说道：“草民也不知道这件事情跟大人问的有没有关系，就是突然想起来以前有这么件事情。”

“什么时候的事？”官员追问道。

“草民有点记不清楚了。”顶着官员的眼神，他又冒出来一句，“好像是村长媳妇帮开泰媳妇找稳婆那阵子吧。”他抓耳挠腮，试图向旁边的人求证，“应该就是那阵子吧？我记得大壮就比开泰家的晚死半年，应该就是那之前的事情。”

村民的话有很多含糊不清的地方，但只要查到赌丨场的账目，就能知道当年的交易。好巧不巧，大壮赌丨博的地方跟他儿子是同一个，那些账本自然都被“借”来观看了。

这会儿一翻看，就发现沈大壮欠的赌丨债，确实在某天突然清空了。帮他销丨账的是一个叫做“石头”的人。

而这个石头，就是周嬷嬷的老熟人：“草民记得这个‘石头’，他是老承恩侯心腹管家的侄子，经常帮管家干些跑腿的事情。”

事情到这里就明了了。

老承恩侯跟继室钱氏一起谋害了先夫人柳氏与其儿子，又抱了沈开泰的女儿回来充当柳氏的孩子。为了避免后患，他们还害死了沈开泰的媳妇，让沈开泰年纪轻轻就成了孤家寡人。

这么算的话，宁贤皇后的母家，还真不是乔家。

而是沈家。

剩下的就看皇帝陛下怎么处理了。

在大臣们的视野里，这件事情还挺清晰的。几十年前的事情，涉及的又是宁贤皇后这个死人，做局的可能性很低——谁会拿这种事情做局啊——再查下去也只能找到些佐证的细节，进一步证实宁贤皇后的身世。

至于宁贤皇后的身世从原来的乔家女变成现在的沈家女会不会对他们有影响什么的，只要惠安公主不是惠安皇子，那就没影响。

最多就是公主殿下换了门舅家而已。

相比于乔家，惠宁帝更喜欢清白的沈家。当然，面上工作还是要做的，惠宁帝安排了专门的官员探查，表明一定会还柳夫人一个真相。

——个中意向十分明显。

沈家村的人都先送回去，周嬷嬷也被看守住，只等最后事情水落石出，才能拥获自由。但他们心里的石头都落了地。

幸不辱命，公主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