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天,小狗说出去玩,告诉主人自己一定会在天黑前回来,结果主人左等右等都没等着儿。主人以为小狗消失了,伤心欲绝。
直到某个下午,小狗突然回来了。
主人很生气,原打算好多天都不理他。
结果,小狗撒娇撒泼打滚信手拈来。
主人气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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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下闹市,传来一阵骚动。
一个老妇人大大咧咧的坐在地上,大腿一拍:“哎呀,我不活了,这个江湖骗子啊——骗完了我全部家当,哎呀我不活了!”
这个正在撒泼打滚的人,就是沉缚的外祖母。
她死死抱着穿得“仙风道骨”的男人,哭喊大闹:“哎呀,我不活了,这个骗子啊,害的我好惨。”
眼见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仙风道骨的修士死命想脱身:“松手,松手,你这刁蛮老妇,松手!”
“你骗我家当,还想走?快来人啊,大家快来看啊,这有个骗子。”老妇人使劲往自己大腿根一拧,“哇”的一声哭了,那叫一个撕心裂肺。
围观的人里,有人认出那是沉缚的外祖母。
他和身边的同伴说:“欸,这下那个男人走不掉了,这老妇啊是十里八乡出了名的蛮横泼辣,被她缠上了,就没有走得掉的。”
指指点点的乡亲们越来越多,仙风道骨之人觉得面子上挂不住,也申冤着说:“那条子是你签的吧,那手印也是你摁的吧,你这人怎么抵赖呢。”
“我不管,”她吼道:“你个竖子,仗着我不识字故意诓我,说好了五两银子,哄着我签字画押,等钱拿到手就变了嘴脸。”
“哦哟,又说什么五两银子只是定金,全部要二十两银子,你怎么不干脆去抢?!”
“还说什么,东西忘拿了要先回去把东西拿了再回来。蠢货才信你!人都走了,银子也在你哪儿,鬼才信你回来!”
仙风道骨之人被骂的狗血淋头,觉得自己颜面尽失,然后狗急跳墙了。
他的腿被老人拖住,死活不放。他急了,抬着脚就想踹她。
“干什么呢!”刚刚还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围观人群,蜂拥上前,七嘴八舌说:“你还敢动手?!你还想殴打老人?”
仙风道骨之人再次被喷得狗血淋头。推搡中,代表着他仙家风范的长胡须,突然被攮掉了。
“哟!”人群里不知谁一把拽下那胡子:“还说不是骗子呢,这东西都是粘上去的,怎么?不贴这胡子你就当不了修士了?”
众人哄笑。
他抱头鼠窜。
“等着!”声音洪亮如钟,沉缚外祖母手心一摊:“银子。”
一场闹剧以皆大欢喜结束。
众人散去。
在不远处,有双眼睛将这一切都看了去。
“外祖母,外祖母,你没事吧。”小软气喘吁吁跑来。
“没事,你怎么来了?沉缚呢?”
小软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翻她,才说:“刚刚有人说你被骗了,让我赶紧来看看。我跟沉缚说你卖菜一个人提不了,我来帮你,然后就急忙赶来。”
老人听后,低声骂:“哪个多嘴的。”
小软安慰道:“没事的祖母,找不到修士,大不了我去找书学。我学会了再教你和阿缚姐姐。”
“谁说我要学了?”
你本来就要学。
外祖母又说:“再说了,你个小鬼去哪儿找那些书。那些书都放在京城里。”
小软不满嘀咕:“我就是能,我找书很厉害的。”
然后她就被重重拍了一掌。
两人快走到家时,不知从哪里冒出一个男人拦住了她们。
小软一见那男人:真漂亮啊,漂亮得惨绝人寰。
来人一袭碧绿衣衫,头上簪着一玉白簪子,墨黑的发间掺杂着几缕银发。
“二位是想找会用手讲话的修士吗?”
“不如,考虑考虑我?”
“我,”他手一摊,放在自己胸前:“保证货真价实。”
小软一愣,问:“你怎么知道我们要找修士,你是不是尾随我们?”
“好啊,又来一个骗子,怎么?你和刚刚那人是一伙的?”
“啧啧啧……”男人被小软绕着圈的打量,胸前的吊饰被她挑起。
“穿成这样就来招摇撞骗了,连身粗布衣裳都不肯穿。”
“怎么?你们这些纨绔子弟已经无聊到想捉弄我们平常老百姓了吗?”
外祖母等小软说完后,才拉住她:“小软,你别把人吓到。”
随即又将话头转向被说懵了的男人:“你走吧,我累了,不想闹了。”
“不是,我是真的,我真的是……”
他拼命解释,却没一个人信他。
沉缚在家里了等了半天,都没见外祖母和小软回来。她想,平常卖菜也要不了这么久,正打算过去看看。
结果刚出大门,就看见离家不远处站着三个人。其中两个是她要找的,另外一个……
那背影,她怎么越看越熟悉;头上那簪子总觉得在哪儿见过,她越看越觉得不对劲。
等男人完全转过来,沉缚终于看见他的脸:
靠!危肆!
她在心底咒骂:“该死的!还知道出现啊,怎么不直接等她六十四岁再来啊!”
“直接等她要渡完这个梏时,再来接她就可以了啊,反正说出去也是他陪着她渡了梏。”
说出去多好听啊,谁听了不夸他一句啊。
小软觉得这个好看的男人真是胡搅蛮缠,怎么跟狗皮膏药一般,怎么都甩不掉。
她没有一点耐心了,正想着要不找块石头敲晕算了,就看见沉缚一脸阴沉地走来。
那脸黑的吓人。
【你怎么来了?】小软问。
【我来找找有没有骗子。】她重重的在纸上写下这几个字,纸都被划烂了。
小软一脸惊讶:【你怎么知道有骗子?】
【你还会预知?】
沉缚:【我不会,但我昨夜夜观天象,猜出来的。】
【好厉害。】小软由衷感叹。
危肆被沉缚冰冷地看,一脸心虚,尴尬地挠挠鼻子。又别别扭扭的向她递眼神,意思是:你外祖母她们不信我,快帮帮我。
沉缚嘴一努,头一扬:我为什么要帮你?
危肆自知理亏,双手躲在宽大的袖子里,对她做了一个拜托的动作,又委屈委屈地眨巴眼:待会儿随你处置。
沉缚觉得自己受不了别人撒娇这一点要改,不然别人一服软,稍微眼巴巴的看看她,她就轻易的原谅了。
结束眼神传递,她戳戳小软,问:【他是谁?】
小软答:【他说他是修士,会用手交流。但一看就是骗子,别理他。】
她拉着沉缚就要走,却忽然被拍了拍手背,沉缚示意她等一下。
沉缚说:【我觉得不像。】
小软:“……”
她觉得阿缚姐姐就是很少见男子,所以才会第一次碰见好看的人就不管三七二十一。
不过也确实好看。不对。
【我们可以先看看他是不是真的会,怎么样?】沉缚见小软仍旧不愿,提出折中法子。
小软犹豫半天,点点头。
“你真的会?”
危肆:“真的。”
“那你证明给我们看。”
男人玉白的手在胸口翻转,他一边比划一边解释:“这是‘吃了吗’的意思。”
“这是‘我等你’的意思。”
“这是‘再见’的意思。”
“哇——”小软看了之后不由自主的发出惊叹。
“咳咳咳,我们也不会你这个,谁知道你这个是不是真的。”她梗着脖子,看上去盛气凌人。
危肆想了想,询问:“那,先让她试试我?”他指向沉缚,又说:“不行再把我丢掉?”
小软和外祖母对视一眼:“……那好吧,暂且信你。”
简陋的房间内。
沉缚倚窗坐着,一会儿看看花,一会儿看看云,就是不看门口的危肆。
危肆呵呵干笑一声,一点点挪到沉缚面前,半跪着:“生气了?”
沉缚听不见他说什么,看样子是在和她道歉。
女孩身子一扭,头一偏,还是不理人。危肆也不恼,她朝右边转,他就向右边追;她朝左边转,他就向左边追。
来来回回几个回合,沉缚都转晕了,一低头,看见他还是笑眯眯的望着自己。
更气了。
“别气了,给你看个好玩的。”他晃着沉缚的衣袖,一脸的拜托拜托。
那就勉为其难赏个脸吧。
只见,他指尖在空中画了个圈,一圈接一圈。螺旋状亮闪闪的东西,在他的操纵下飞速旋转,让人只能抓住它的一些残影。
而后,一只银金色的蝴蝶拍打着翅膀,停在沉缚指尖。
“道歉礼。”
沉缚忽然听见他的声音,下意识张口,她去摸自己的声带,还是和之前一样只有特别微弱的震动。她又敲敲身边的桌子,依旧听不见声。
沉缚眼里尽是疑惑。
危肆解释:“我知道原主是个聋哑人,但你忘了,我会术灵,我用了传音。”
“所以,我说的话能传到你的脑子里。你自然就能听见。”
他说完还朝她挑挑眉,一脸骄傲。沉缚刚压下的气,又冒起来了。
【气死了,气死了,气死了!】
“好了好了,知道你生气了,我知错了。”
【你,你还能听见我想说的话?】沉缚一脸惊讶,嘴巴大的能装下一个鸡蛋。
“嗯,对,我在你身上施下了然术。了然术顾名思义就是我对你的所想全都知道。”
“这是为了方便我们俩交流。”
说得倒是义正言辞,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手上的小动作却没停。
危肆的指尖作爬楼梯样,一点点往沉缚腿上移,最后拉住她藏在衣袖里的手。
他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挠着她的掌心,一边撒娇:“求求你了,就饶了我这一次吧。”
【撒娇没用。】
危肆几乎将脸贴在她的膝盖上,从沉缚视角看他:
眼角耷拉着,嘴巴也微微瘪着,时不时还眨眨他的眼睛,别提多可怜了。仿佛被抛下的人是他。
见沉缚还是没反应,他耸耸鼻子,眼眶也泛起红。
眼见他又要哭了,沉缚连忙说:【好了好了,暂且原谅。】
沉缚觉得,自己真的要改改这个坏毛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