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言茉次日早起身上确实像周言卿说的多少有些疼,好在不影响做事。
她刚走进卜院大门,便听到一声嘲讽:“呦,这不是我们只得了丙等的'神算'吗!”
司言茉还未弄清楚是怎么一回事,吴彦辰那家伙便晃着兰符走过来。
“昨日的大话刚说出去,今日就打脸了吧!”
她没有理会这聒噪的□□,来到榜前,自己的排名由上一次的前三直接掉到了数十名开外。
司言茉不由得疑惑,自己近日并未懒散,就算是下降也不会一下子掉出这么多。
就在她疑惑之时,一人凑,犹豫着和她道:“我昨日在齐师保那里看到你的考卷了,上面都是对的,但只有丙等……”
司言茉回过头,发觉这人有些眼熟,仔细一想才回忆起来好像是昨日替自己说话那个男生女相的卜师。
他话没说完,又心虚的环顾四周,低声道:“你是不是得罪齐师保了?他可是墨太师钦点的继承人,你要是得罪他,日后可不好过。”
男人说的认真,看得出来是真心提醒她。
回想这几日在占星院习课,齐牧尘确实对她不善,但自己又没惹他,还以为他天生冷脸。
没等司言茉想明白,那卜师又说:“最近大家都说你是因为和秦王又瓜葛才进的卜院,齐师保会不会也听到了?”
司言茉思索一番,不是没有这个可能,要真是因为这个还是要去跟齐师保说明白,别等到日后再生出什么事端来。
想到这,司言茉准备去找齐牧尘,临走时对着那卜师拱手行礼,“多谢兄台告知。敢问阁下姓名?”
“我叫乌子岚,比你大些,你愿意的话叫我子岚兄就好。”乌子岚挠挠头,嘿嘿一笑。
“子岚兄,也多谢你昨日替我说话。”司言茉微微颔首行礼,“改日请你喝茶如何?”
乌子岚刚想说“不必”,被司言茉一句“不许推脱”又挡了回去,只能应下。
司言茉告别乌子岚一路进了占星院,来到齐牧尘的书房。
见他正在翻阅书籍,司言茉扣了叩门,得到对方的允许后走进书房。
“齐师保。”司言茉开口,这才让齐牧尘抬眼看她,却也只是匆匆一眼,便又回到手中的书上。
“什么事?”
“下官有一事不明,所以斗胆来问齐师保,为何我的考核是丙等?”她开门见山。
“怎么,想来评理?”齐牧尘冷笑,放下手中的书,冰冷的眼神再度移到司言茉身上,“自命不凡?”
“并非,只是想要个真相。”司言茉冷静道,“既然我答的都是对的,为何是丙等呢?”
“谁告诉你的?”
“您这放着的不就是我的卷子?”她轻笑,手指向齐牧尘的桌子,上面铺着的正是她的卷子。
齐牧尘倒是没有被人发现的尴尬,平静道:“我自有考量。”
“那是自然,我尊重您。但……”司言茉眼神深味,“我只希望您的考量不要被外界的几句话影响就好,我进卜院,堂堂正正。”
齐牧尘不屑,“是吗?那漠小姐真是年少有为。”
“不敢当,必定不及齐师保。”司言茉恭敬一笑,“但我想一定没有坏了规矩。”
“是吗?”齐牧尘话语中带着轻蔑。
两人一高一低,视线交织,却是谁也不让谁。
司言茉知晓齐牧尘作为占星院的师保,墨闻钟不可能没有告知过对方自己的情况,但他依旧坚持认为外面那些人是对的,想来不是听信谗言,而是相信了自己愿意相信的。
既然如此,她也不必多费口舌,用自己的实力说话就好了。
“齐师保不信?那不如去……”
“你想让我去问墨太师,还是秦王殿下?”她话还没说完就被齐牧尘打断,“别拿人压我,本官在卜院多年,若是怕这些,便也做不得师保了。”
“那齐师保想要下官如何证明呢?”
齐牧尘放下书本站起身,绕过桌台走到女子面前,一双带着细纹的眼上下打量,忽而开口说了句奇怪的话:“印堂发黑,有灾。”
司言茉心中发笑,暗自手指掐诀。这一看才知道,原来齐牧尘也是巫卜的候选人。
她觉得更可笑了,“若是为了巫卜考核,齐师保还真不是个体面的对手。”
齐牧尘闻言眉头缩起,似乎是在思索她是如何得知此事的。
司言茉乘胜追击,“齐师保来到秦地不容易吧,自己肮脏,便将别人想的也肮脏,看来不适合做巫卜的,是齐师保吧?”
“闭嘴!”
此话像是触及了齐牧尘的逆鳞,他猛地扯过司言茉的衣领,手心却满是细密的汗珠。
“不是齐师保先开始的吗?怎么?我算的太准,想杀人灭口?”司言茉却是不慌不忙,挑眉嘲讽眼前的男人。
男人努力平复呼吸,松开了手,故作镇定的整理自己的衣袖,“本官只是觉得你在胡言乱语。”
“是吗?”司言茉向他报以同样轻蔑的笑意,默默退出房间,只留下一句,“不论齐师保如何自欺欺人,秦地巫卜的位置都不会是你的。”
从齐牧尘的书房出来,司言茉又看到了吴彦辰那家伙。
“呦,怎么,你还有脸去和齐师保讨说法呢?要我说不行就是不行,你还不如回去好好伺候秦王,说不定还能谋个官当当!”
周围传来哄笑,司言茉干脆一撸袖子,“你这么在意秦王殿下啊?我看最想爬殿下床的人是你吧?不过可惜了,殿下应当不想对这男人的屁股做那档子事!”
“要不这样吧,我认识一个酒楼的老板,我给你介绍过去!你放心,那里都是达官显贵,爱好特殊的不占少数,保准能让你得偿所愿!”
吴彦辰从来没被人这样骂过,气得直跳脚,声音像只炸毛的鸭子:“你……粗鄙!”
“你不粗鄙?怎么满脑子都是淫/秽?”司言茉根本不让着他。
她可是从小到大在贺春楼耳濡目染的人,轮骂人除了仲子贺,没人能比她骂的更脏,更难听。
“吴卜师,你若是真的忮忌,不如去问问齐师保愿不愿意陪你,毕竟你那么崇拜齐师保,会甘愿为下的吧!”
“你……你……你……”吴彦辰被骂的脸色涨红,却是一句能回骂的话都想不出来。
“说不出话了?”司言茉撇撇嘴,“那我可就走了,下次想好了再来和我讲笑话!”
她哼着小曲回身,却看见了陈午,气愤顿时有些尴尬。
方才那点话不会都被他听到了吧?那周言卿还不得嘲笑死自己?
陈午也不知道自己此时该作何表情,才不会被灭口,只能假装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和司言茉道:“马车已经在外头候着了,王……漠卜师。”
——
司言茉上了马车才发现周言卿也在,“你怎么在这儿?”
“昨日我不是说要去宁府登门道歉,你和我一起,更有诚意。”周言卿神情自然,示意车夫前进。
“秦王要当真这么在意,不如就娶了宁姑娘吧,我马上就走!”司言茉同他玩笑。
周言卿倒是身子一转,凑近她道:“你吃醋啊?”
“我吃什么醋,”女人伸手将他推开,“我巴不得师傅为我找个师娘呢!”
两人斗了几句嘴,周言卿很快恢复了正经,“一会儿到了宁府,我还要你帮我做件事。”
“看宁事的命格?”
“你怎么知道?”
司言茉轻哼一声,“我对你来说不就这点用了,放心吧,包在我身上。”
这宁府的装潢看起来要比秦王府富丽不少,连门楼都高上几分。让司言茉不禁腹诽,谁更像秦王?
宁府的侍卫见是秦王亲临,赶紧引着两人去了主厅,又叫人去通报宁老爷子,宁阖。
两人在前厅等着,司言茉无聊地打量起宁府的装潢。
透过宁府主厅大门,她瞥见长廊边一位妇人带着个侍女。妇人微微垂头,一只手拿着手帕在脸上擦来擦去,似是在哭。
她没来得及多想,便看见宁阖笑嘻嘻的从远处走来,近到周言卿身边又赶紧拱手行礼,“秦王,”
又看向一边的司言茉,“想必这位就是秦王妃吧,老夫失礼。”
她笑着回礼,早在来此之前的马车上周言卿就嘱咐她,宁阖乃是秦地元老,昨日之事难免被拂了面子,两人是来道歉的,要客气些。
她也不多说话,只是默默跟着周言卿坐下,听两人相谈,手指在衣袖中掐诀,表情却逐渐惊恐……
周言卿:“宁事,此事是本侯未来得及与母亲说明,才闹了这么一个乌龙,还望宁事不要怪罪。”
宁阖自然也不是看不清形势的人,虽说自己年长,算是周言卿的长辈,但人家毕竟是秦王,亲自登门道歉,自己也断不能得寸进尺。
他连声回应:“哪里,哪里,小女自然也有错,贸然上门与秦王攀谈婚事,也望秦王妃海涵。”
“秦王妃,秦王妃……”
宁阖见司言茉一直默不作声,还觉着是自己那句话说的不对得罪了她,又小心地轻唤了对方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