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为什么这么生气?”
猝不及防的挨了一拳头,代离廷捂住了自己受伤的脸颊:“难道这就被我说中了?”
“不要用这种事情来侮辱和煜!”
易朝寒的五根手指捏得咯吱咯吱响,盯着代离廷时,表情像是想扑过去咬他一口。
在代离廷再次开口的瞬间,他的第二个拳头已经砸了下去。
但这次,代离廷灵活的躲开了。
他泥鳅一样后滑一步,侧身躲过这个拳头的同时还拉住了易朝寒的手腕,把易朝寒用力往前一扯,右手结结实实锤在了他的腹部。
这是代离廷的反击。
他收回拳头后,盯着自己的手掌,五指并拢又张开,似乎在回味刚刚那一拳头残留的力道,重复了两三次这个动作才看向易朝寒:“痛吗?”
“我之前在酒吧看你揍朱琨的时候,感觉还挺疼的。”
易朝寒捂着肚子抬起头,不明白代离廷为什么会说起这个。
“但我可不是朱琨那个蠢货,挨了打连反抗都不会——”代离廷眼里快速闪过一抹嫌弃:“不过,挨了你刚刚那一拳后我终于确认了,你比我想的还暴力。”
易朝寒有些不舒服的挑起了眉头。
“易朝寒,你其实有点暴力倾向对不对?”
咬牙忍住那种腹部翻搅的反胃感,易朝寒随手抄起脚下的一根木条,扬起手腕就朝代离廷挥去。
他用行动回答了代离廷。
木条是刚从窗户上卸下来,封窗用的木条尽头还带着几颗已经生锈的铁钉,此刻被易朝寒握在手里,妥妥成了杀伤力极强的凶器。
代离廷赤手空拳不好对付,于是沿着沙发游走,避免了和易朝寒近距离的接触。
他灵巧的躲闪着易朝寒的挥击,钻过来钻过去,像一只滑不留手的泥鳅,动作堪称狡猾。
这使易朝寒感到非常恼火。
他暴躁的把木条往旁边一甩,突然抬脚踩上沙发,直接横空越过障碍,从天而降的把代离廷摁倒在了地板上。
根本没有给代离廷反应的机会,一把人扑倒,立刻就顺着力道抓住对方的脑袋,一下一下的往地板上砸。
代离廷只比易朝寒矮上一点点,他有186,代离廷估摸着也有个183或者184左右。这个人平日看着体格纤长,但是经过刚才那一拳和几圈沙发的周旋,易朝寒已经完全明白,代离廷并不是一个酒囊饭袋的花架子。
他很会打架。
但是,代离廷的力气比不过自己。
易朝寒抓着代离廷的脑袋往地上一连撞了好几下,听着脑袋砸在地板上发出的咚咚咚的巨响时,他的心情都止不住的好了起来。
巨大的力道很快使代离廷的眼神涣散起来,有那么几秒钟时间,代离廷彻底失去了抵抗能力,四肢瘫软的塌在地上。
看着代离廷这副浑浑噩噩的模样,易朝寒发现,一直萦绕在自己心头的那股暴躁感竟然神奇的平静了下来。
他忍不住舔了舔嘴角。
随后又揪起代离廷的领子,把人压坐在身下,伸出双手绞住了他的脖子。
“咳咳、咳咳、咳咳咳!!”
随着双手不断在对方脖颈上收束,代离廷终于止不住的咳嗽起来,他一咳嗽,就带动着整个身体都开始颤抖,压坐在代离廷身上的易朝寒感受到这份垂死一般的挣扎,手下却控制不住的更加用力起来。
“咳咳……你、你现在、卡……卡亲吗?”
代离廷像一条濒死的鱼一样长大了嘴巴,拼命的呼吸新鲜空气,看起来可笑又可怜,但在剧烈的咳嗽间隙,却断断续续的吐出了这么一句模糊不清的话。
“什么?”
易朝寒下意识松开了点手,凑着耳朵过去听。
“我问你…咳咳……现在……开心吗?”
开心?什么开心?
易朝寒盯着身下的人,在这一刹那露出了懵懂的表情,似乎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代离廷却吭哧吭哧的笑了起来。
他笑起来的样子实在是过于痛苦,因为缺氧而泛白的嘴唇不受控制的颤抖着,嘴角却止不住的拉大,在疯狂的呼吸声中抖落出了窒息一般的笑声。
看着这副诡异的模样,易朝寒的整个胸膛都莫名其妙的灼烧了起来,他突然抽手,想去捂住了代离廷不断抽动发出笑声的嘴。
“别笑了!!别笑了!!别笑了!!”
然而,就在他松开代离廷脖子桎梏的一瞬间,一个冰凉的东西突然贴上了自己的喉咙。
代离廷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把小刀,抵在了易朝寒的脖子上。
易朝寒胸腔中那股莫名其妙的情绪霎时间冷却下来,就像一场不受控制四处蔓延的山火,被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雨瞬间浇灭。
他转动眼球,用余光瞥到了那把抵住自己喉咙的小刀,小心翼翼的牵动嘴角:“你还随身携带这种东西?”
“我没告诉过你吗?我妈是割喉而死的。”
“?”
“这就是她自杀时用的那把刀,还挺锋利的,我亲眼看着她用这把刀在自己的脖子上划拉了这—么—长一道口子。”
就像是为了证明自己说的话,代离廷顺势把抵在易朝寒脖子上的小刀向前压了压,说着“这—么—长”时,像是要让易朝寒体会究竟有多长一样,轻轻向右滑动。
伴随着一阵轻微的疼痛传来,易朝寒脖子上立刻出现一条大约10厘米细细的血线。
不过他的力道控制得很精准,还不到割破喉咙的深度,这个动作使他陡然生出一脑门的冷汗,下意识把脑袋往后昂了昂。
“你居然也怕死?”代离廷惊奇的看着他。
“谁不怕死?”易朝寒蹙眉回望。
代离廷却是眨了眨眼睛。
易朝寒:“你把你妈自杀的小刀随身带在身上?”
“是啊,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能用上。”
这时代离廷已经缓过来很多,虽然神情中还残留着痛苦的痕迹,但已经有余力冲易朝寒做表情了:“你看,现在不就正好用上了!”
易朝寒的手并没有完全离开代离廷的脖子,即使喉咙被冰冷的刀片抵住,依然沉沉的盯着他。
“你重死了,现在就从我身上滚下去,好吗?”
易朝寒没有动。
“在被你割破喉咙之前,我可以先掐死你。”
代离廷躺在地上窸窸窣窣的耸动着肩膀,看起来像是在笑,又像是在发抖:“当然,你当然可以。”
他撅着嘴唇,突然做了一个吹气球的动作:“一只装满了秘密的黑色气球,你要在今天吹爆它当然是你的自由,但你真的希望这么做吗?”
代离廷看着易朝寒的眼神,就像是看穿了他的灵魂:“易朝寒,你真的希望和煜在这个堆满了破烂儿的屋子里,看到你被割破喉咙的尸体吗?”
代离廷表现得实在是过于游刃有余了。
就像根本不知道恐惧为何物,也丝毫不畏惧死亡。
易朝寒突然意识到,为什么见到代离廷的第一眼,他就对这个人感到异常的厌恶。
因为从一开始,代离廷就表现得不正常。
面对朱琨时的欺辱时,他像一个事不关己的旁观者;察觉到自己对和煜畸形的感情时,他也只是展现出了一定程度的好奇;甚至在快被掐死时,他也既不愤怒也不恐惧,甚至还表现得兴致勃勃……代离廷,完完全全就是一个异类。
和自己一样。
在酒吧对视的第一眼,易朝寒就已经在潜意识中察觉到了这一点,希望和煜能远离这个人。
但直到现在,他才终于清晰的意识到自己为什么会如此的厌恶这个人。
他因此深深的皱起了眉头,最终,还是放开了掐着代离廷的脖子。
他从代离廷身上翻身下来,和他一起并排着,躺到了客厅中央。
“为什么不继续了?”
“为了你这种人死在这里,不值得。”
于是代离廷又窸窸窣窣的笑了起来。
两个人难得的迎来了一个和平的时刻,虽然这样的和平对比起他们前一刻的剑拔弩张,显得有些莫名的诡异。
“话说,其实你从没用过和煜的照片自/慰吧?”
代离廷突然又拐回了这个话题,易朝寒朝他翻了一个白眼:“别逼我再起来揍你!”
“你还说没有暴力倾向……我看你病得挺重。”
易朝寒忍不住冷哼了一声:“你有什么资格说这种话?”
代离廷像是没听见易朝寒的吐槽,躺在客厅的地板上,自顾自的继续说到:“上上周发现你居然弄了这么一间变态的屋子后,我就去查过和煜的周围了,我以为你一定会在他身上装点监控来着,不料居然什么也没有发现。”
“你说什么?”易朝寒立刻翻身坐起来,像一只老鹰一样盯着他:“你去查过和煜的周围,怎么查的!?”
“别激动,没用什么违规手段,只是通过我自己的经验进行了一些初步的判断而已。”
易朝寒狐疑的盯着他。
这说法听起来如此可疑,可易朝寒又莫名的觉得代离廷可能并没有说谎。
“总之我得出的结论是,你没有在和煜身边安装任何监控,也没有试图跟踪他,甚至没有尝试干扰和煜的任何选择和决定……只是单纯的作为一个朋友待在他的身边,怪不得和煜这么多年都没有发现你喜欢他。”
“这不关你的事儿。”
易朝寒冷着脸说道,他不想和任何人讨论有关和煜的事情。
但是代离廷显然不会听话。
“我看你这么克制的不靠近和煜,但私下又搞了如此变态的一个屋子,所以就忍不住好奇起来——压抑了这么久,真的不需要发泄一下吗?”
说这句话时,代离廷的语气轻飘飘的,细细的桃花眼尾突然冲他轻轻的勾了一下。
“你想说什么?”
易朝寒的眉头皱得越来越深了。
代离廷终于也从地板上爬起来,双腿并拢盘坐着,用手轻轻的扯了扯易朝寒的衣袖,刻意展现出一种服从的姿态,仰头望着他:“你之前不是看着和煜的照片,突然亲了我吗?”
易朝寒抿了抿唇,有点不敢直视代离廷的眼睛。
但这个人却尝试着用脚勾了勾他的脚踝,使得两个人的四肢缠在了一起。
他搭上了自己的肩膀,把脑袋掰过来。
“既然想远离和煜,远离这份痛苦的漩涡,那不如干脆主动迈开这一步……难道你就不想和我试一试吗?”
代离廷在勾引自己。
被迫与那双琥珀色的桃花眼对视时,易朝寒觉得自己被蛊惑了。
他想到了上上周啃咬眼前这双嘴唇时的触感,想到了照片上的和煜用嘴堵住代离廷时脸上每一丝细微的表情,想到了十年暗恋中痛苦而无法解脱的日日夜夜。
在代离廷那双眼睛的注视下,易朝寒皱了皱眉,然后又一次吻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