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该想到让魁首动手啊！以前光知道摸，那些魁首都快被摸得秃噜皮了，这会可算开了窍，又省力气又省魁首，见效还快哩！”
他们心满意足地互相聊些有的没的，收拾好自己的东西，搭着伙散了，就连那只欠打的麒麟兽和死狐狸的坐骑龟都消失的无影无踪。
等潮水涌去，沙滩上只剩下一些还不肯离开的小贝壳。
“魁首哥哥！”一道声音脆脆地呼喊姜载容。
姜载容回头看，见一抹小身影颠着辫子跑过来，黑大眼睛满是亮光，“魁首大哥哥！我是小花！周小花！大名叫周诗花！”
“谁问你……”还没等姜载容还嘴，小女孩就把自己身上能掏出来的东西都掏出来了，“魁首哥哥，你是大英雄，俺爹从小就教我，要好好孝敬大英雄！给你都给你……”
没多久她怀里就多了一大捧的圆状物，“好多！厉害不？都是你的！真好吧。”
她吭哧吭哧就想塞进姜载容怀里，被他躲开，“不是英雄，不爱吃饼，离我远点。”
“啥！”小花抱着饼，手足无措地看向身后赶来的汉子，“爹，不收，说不爱吃，咋办。”
“那不能够！闺女再试试！”汉子跟上来就看见姜载容身边的俞诚泽，招呼起来：“大俞在呢！吃饼吗？”
姜载容同时面无表情地看向俞诚泽，“你还留在这里做什么，也想求福气？智勇双全还是出海平安？”
“我觉得我的福气可能已经够了……”俞诚泽不敢说他摸了几下腰，小花也兴奋地求着姜载容：“我要我要！小花要福气！”
她把饼全塞给自己爹，过来抱住姜载容的小腿，“大哥哥！你真厉害，你是大英雄！你救了所有人！真好！”
“谁要救你们，这只是意外。”姜载容低头看，抬腿想把她甩下去，“滚滚滚。”
一个两个小屁孩都那么喜欢抓着他的腿做什么！甩都甩不掉！
“大英雄哥哥，嘿嘿，嘿嘿嘿，大——英——雄！小花长大以后也能当这样的大英雄吗？真好，真好！”
小花越说越兴奋，在姜载容的小腿上摇头晃脑，“好威风啊，嘿嘿，”她笑得鼻涕泡都破了，“爹，俺摸到魁首哥哥的腿嘞，俺以后是不是能大脚走四方？”
“可不咋地！恁再多摸摸！把恁爹的那份也摸够本！让爹也出去溜溜！”汉子抱着饼，分一块给俞诚泽，“大俞，吃呗，恁不是最喜欢俺家鱼饼了？”
“好谢谢叔。”俞诚泽接过，刚想吃，看着姜载容的表情越来越难看，才赶紧改口：“我觉得先给少侠吃比较好，他今天累坏了。”
“我不吃！”姜载容忍无可忍，就想把腿上的小屁孩给拽走，结果自己光抬腿伸手还没动作，小孩就挂在他腿上不动弹了。
“大哥哥，要是小花能像大哥哥一样这么厉害就好了。”她把脸埋在姜载容小腿处的衣物上，那里传来湿润的凉意，和闷闷的声音，“这样小花就，可以保护小花的所有家人，不让他们离开小花。”
姜载容看着她的脸，手脚再次僵住，喉结不自在地滚了滚。
怎么又突然哭了一个！
她抓着姜载容的裤腿越来越用力，哭泣的嗓音也逐渐抑制不住，嚎啕大哭。
“好危险，好可怕，好多人都晕过去了，小花也流血了，爹爹差点也要死掉……小花救不了大家，救不了！可是魁首哥哥活了下来，还救了好多好多人，救了我爹。”
她抬起头，满脸的泪痕，大眼睛里溢满水光，肩膀因为抽噎而不断耸动，“魁首哥哥活着真好，这样大家就都能活着，真好，真好……”
姜载容从头到尾一言不发，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俞诚泽以为他生气了，就从汉子那里拿过来几块饼，递给姜载容。
“少侠，别跟她动气，她还小不懂事儿，哪里知道那么多好不好的呀……”他刚把饼递过去，就被姜载容抢了去。
姜载容拿着饼，掰成两半，塞进小花还在不停哭的嘴里，“聒噪。”
小花嘴里被饼堵着没空闲，也哇哇哭不下去了，干看着姜载容扭过头，掀开自己蒙面绢布的下角，张开嘴吃了一口鱼饼。
他咀嚼吞咽下去后，才冷淡开口：“鱼饼我吃了，你的真好我也知道了，现在立刻，从我的腿上下去，滚。”
小花刚想张嘴说话，那半块鱼饼就从她口中掉下去，不得不伸手去接，可手一松开，又从姜载容的腿上掉了下去。
接饼就摸不了魁首，摸魁首饼就要掉了。
小花一时间处理不了这么多事情，等反应过来时，姜载容已经三两步跳远了。
他撇开头，用头发遮住自己已经开始泛红的耳尖，“哭哭哭，别以为哭很有用。”
小花瞪大眼睛，回头和自己开始吃自家饼看戏的爹说话，“爹，魁首吃了。”
“爹看到了！咱回家！真是光宗耀祖了嘿。”他走过来拽起自己的闺女，“这半块饼咱就别吃了啊，带回家先拿给祖宗拜拜，让他们也沾沾喜气，知道咱家饼有出息了！”
“嗯！可不咋地！”她立刻破涕为笑，拍拍自己身上的灰，就开开心心地从她爹那里拿过一张新饼，“好吃！”
“魁首哥哥再见！下次要记得，来我们家吃饼啊！魁首哥哥来的话不要钱！”她大大地挥手，在姜载容的注视下，抓过她爹的大手，“滚滚滚，滚回家！”
他们迎着西斜的阳光，成为最晚离开的贝壳。
终究还是回归大海，留给姜载容一道浅浅的坑，坑里残留着贝壳的纹理。
“少侠，咱们之前吃过的鱼饼，就是在周叔他家店里买的。”俞诚泽观察着姜载容的神色，好像没看出什么怒气来，就大着胆子继续说，“要是少侠实在不喜欢吃，就……”
他想接过姜载容手里咬过一口的半块鱼饼，就被姜载容躲了过去。
“你自己没有吗。”姜载容觑他，低头看那块饼。
大英雄，他这样的人，也能被人真心实意地唤作大英雄。
真是陌生又奇怪。
有人和他说过，这地方人杰地灵。
姜载容重新看向俞诚泽，只觉得筋疲力尽的手掌又有了些活力，“我觉得你的福气可能还不够。”
杰在那个只会说真好的鱼饼小孩身上，还是这个整天说屁话的老鼠身上？
“够了够了，少侠！但你要硬是打我也可以接受……嗯？”俞诚泽感受着脑袋上拍下来的轻飘飘力道，还有点震惊：“打完了？”
“嗯。”姜载容扭头，留给他一个微弯的眼角，以及不自觉带上的轻松语气，“打完了。魁首觉得你不太聪明，所以勉强给你的脑袋赐点福气，如果这真的有用的话。”
或许是实力进阶的缘故，或许是鱼饼的味道，他心中积攒的许多郁气突然就散去了一些。
真好？或许吧，他好像有点喜欢上这种感觉了。
“肯定有的。”俞诚泽站在姜载容后面，傻呵呵地笑起来，抬手替他挡去一些炽热阳光，“少侠下次可以用锅碗瓢盆什么的，会比单纯用手掌轻松一点。”
姜载容感受木行元素，一点点恢复自己因为打得太多太久而变得发红的手掌心，“没有下次。”
这个倒霉比赛，谁爱来谁来，得了第一还要被人抢着摸，真是奇葩。
本来就只是为了狐狸的项上人头而来，现在发现被问道戏耍了一通，而水怪已经被澜君带走，水行也吸收了一小部分，一时之间他来到流澜岭的理由已经消失大半。
现在剩下的，只有狐狸那里可能会有一百的线索，他需要从那张狐狸嘴里撬出点什么。
至于主动去扶风云家？下下中的下下策。
“没有下次是……”俞诚泽未尽之语被人打断。
“对不起！”
之前一直待在鲨鱼身后的那几个壮汉，在可怜巴巴地得到自家老大的同意后凑了上来。
“俺们错了！俺们之前不应该那样说话！”
他们齐齐震声鞠躬，吓得俞诚泽把姜载容护在身后，“你们又想做什么，少侠这会可没有找你们麻烦。”
鲨鱼推开众大汉，沉默走上来。他长得高大，平白无故就挤去了姜载容面前的一大块空地，连阳光都感觉少了些。
这时候俞诚泽又把姜载容护至身前了。
“少侠，兽棋玩过没有，老虎吃豹子，”他指自己和对面的众大汉。
“狮子吃老虎，”他指鲨鱼和自己。
“象吃狮子，”他最后才指姜载容和鲨鱼。
他悄悄地和姜载容邀功：“少侠给我脑袋的福气我接住了，这一手战力分析还可以吧？”
姜载容听了他的话，颇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你兽棋就这几个子儿？”
“不是啊，还有狼、狗、猫……”
他声音越来越小，姜载容提醒他，“怎么不说下去了，还有什么。”
姜载容见他只顾着脸红，不肯继续说下去，就直接开口扯掉他的遮羞布，“还有老鼠，你就是老鼠。你不要异想天开觉得自己是老虎。”
他目光扫过在场的所有人，眯起眼睛，抬起下巴，表情高傲，高声道：“只有我是大象，我压你们所有人一头。”
那些人听姜载容说大话，皆是把头埋得更低。
实在不敢让魁首看见自己脸上憋笑又不敢笑的表情。
“嗯嗯，嗯嗯……”俞诚泽胡乱地点头答应，也低下头用卷发挡住自己的眼睛，“少侠是大象，我是小老鼠……”
鼠虽是最底层，但在兽棋中鼠可以回过头去吃象。
俞诚泽心里面已经把这句话翻来覆去琢磨个七八百遍。
少侠这是在暗示他什么？暗示他可以去“吃掉”少侠？
这是不是，在跟他表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