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他一直都知道我们在监视着他。”天目众一方的屏幕也同样变成了雪花点。绯莱恩坐在椅子上，咬牙切齿地捶了一下桌面，“他当着我的面，杀光了我的人，还写下了那样的话——捏死他比捏死只蚂蚁还要容易！他以为他是谁！”

“你还活在十年前吗？或者是千年前？”尤文冷笑一声，露出了明显的讥讽之意。

“闭嘴！你曾祖父创建的基地毁了，你还在这里说风凉话！”绯莱恩恶狠狠地说道。

“橡实组的基地早就是你的东西了，我对那个空壳没有任何留恋。况且，想让我永远闭嘴的话，你大可以激活我体内的毒素。”尤文抬起手臂，指着自己被埋入神经毒素的地方，“托它的福，我现在反倒可以吐露真情。”

“那是你自愿的。我情愿相信你疯了。”绯莱恩阴沉下脸，却也真不会拿尤文如何。他不知道尤文为什么会突然找他合作，甚至用这种极端的方法获取他的信任。但即便尤文是自愿植入神经毒素的，只要传到弗朗西斯耳里，难免不会闹出麻烦。

“放弃黑区吧，当务之急是完成这场革命。我们要尽快研发出光甲。”尤文关闭闪烁着雪花点的显示屏，认真地说道。

绯莱恩眯起双眼，仔细打量着尤文。他将下颌支在掌心上，挑衅地说道：“什么时候轮到你对我指手画脚了？”

“‘指手画脚’，这种小家子气的台词可不像是从你这等身份的人口中说出来的。”尤文抬手推了一下眼镜。

“我会先找到三相体，并让他付出代价，然后再推动这个世界的发展也不迟。”绯莱恩站了起来，将手背到身后，故作潇洒地说道。

【FIND ME】

——“找到我。”这便是拉塞尔在镜头前，用鲜血涂下的信息。

也许是一时兴起，又或者为了更加激怒天目众，拉斯法尔纳选择了这个被喻为“情人之语”的语言，写下了这行话。

挑战书既然已经下达，素来心高气傲的绯莱恩怎么可能退缩？

尤文没有更多的劝阻，而是叹了口气，说出了令绯莱恩意想不到的话。

“你有真正的爱过冯·道林这个男人吗？”

“放弃三相体，就等于放弃那个人的生命。我以为你会犹豫，没想到竟会如此爽快。说到底，自己的尊严比那个人的生命还要重要。”

“——闭嘴！！”绯莱恩猛地掐住他的脖子，指甲深深陷入omega的皮肉之中。

“真……可悲……啊……”

尤文反倒笑了起来。

“……疯子！”

绯莱恩厌恶地看着尤文的表情，松开了手，快步离开了控制中心。

尤文倚在墙上，长呼了一口气。他用手指轻轻按压着脖颈，嘴里发出了低笑，只是表情，却写满了悲哀与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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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你，冯。”

实验室外，绯莱恩轻吻冯的嘴唇，然后用食指押在对方的下唇上，微笑着说道：“嘘，别让老师知道，这是我们的秘密。”

冯低头含住他的食指，恋恋不舍地说道：“我觉得我死而无憾了。”

“我不会让你死的。我也一定会得到永生的秘密。”绯莱恩放下手，转过了身。他紧抿着双唇，面色阴沉地看着紧闭着的实验室的大门。

这时，一名男人从对面的拐角处出现。他的身材高挑，梳着淡金色的背头长发，耳朵微尖，脸色有些苍白。绯莱恩发现，从男人身着的西服，再到手中拎着公文包，无一不是奢侈的品牌。

男人站在实验室的门口，像是在犹豫着要不要敲门。

——啧，真是个和学术气氛格格不入的家伙。

正当绯莱恩这么想的时候，那个人却注意到了他们。男人面露喜色，快步向他们走来。

“我记得你们是卓德先生的学生吧？”男人友好地问道。

“是的。请问您找老师有什么事？”绯莱恩问道。冯也好奇地打量着男人，忽觉有些面熟，但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我叫路西弗·达尔佩李德。来自西南防线。”

“西南？”据绯莱恩的了解，那里物资比较丰富，故大部分从西南防线来的人，都是商人。

“啊！”冯指着男人，惊呼道：“你是……世界首富！”

路西弗·达尔佩李德——是当今世界上，最富有的男人！

“哈哈，突然被这么直接地说成首富还是会不好意思。”男人倒没有一点架子，他挠了挠头，对二人说道：“不介意的话，我能占用你们一点时间吗？”

“这……”冯看向了绯莱恩。

“没问题。达尔佩李德先生。”绯莱恩倒是十分爽快地答应了下来。

“那我们借一步说话。”

路西弗带他们来到一处颇为幽静的会所，点了四杯昂贵的咖啡，坐在湖心凉亭中。午后的阳光洒在湖面上，温暖而静谧，使绯莱恩的心情也得到了舒缓。他放松地靠在椅背上，稍稍反思起自己刚才有些过激的想法。

“我读过卓德先生所有刊载的论文，他的理论我也熟知一二。”路西弗遗憾地说道，“出于私人原因，我曾多次找过他帮忙，但是总被他拒之门外。”

“帮什么忙？”绯莱恩不动声色地瞥了眼由恒温杯盛着的第四杯咖啡。

“我是一名血族。”路西弗将手搭在自己的胸口，垂下暗红色的双眸：“血族虽然拥有无尽的寿命，却无法繁衍后代。虽然初拥可以创造新的血族，但那也意味着自身的终结。我曾一度认为，这就是大自然给予物种的公平。”

“然而我却爱上了人类，得到了最为不公的恋情。我开始变得贪心起来，想在她生命结束之前，创造出我们共同的后代。如果可以的话，我也想见证自己的后代成长。最后像人类一样，在爱人老去时，和她共同走向生命的终结。因此，我想得到卓德的帮助。”

“总算知道老师拒绝你的原因了，他向来讨厌操纵生命。”绯莱恩有些不悦地说道：“他不去探寻眼下人类真正渴求的是什么，反倒日渐沉迷神学。”

“他这么做一定有他的道理，我只是一介商人，无法看透卓德先生的想法，也无法强行干涉。”路西弗释然一笑，并没有为卓德的拒绝感到任何不满。他继而又说道：“其实，我自己也供养了一批科研团队，并买下了一颗星球作为科研基地。”

“买了一颗星球？！”冯惊呼出声。

——人真的可以富裕成这样吗？

“哈哈，不用太过吃惊。那颗星球处在防线之外，资源也不是很丰富，所以我用极低的价格便得到了所有权。那颗星球唯一的优点，就是它自然产生的星云迷雾。这也保证了我的团队的安全。”路西弗说到这里，神色有些黯然，但很快便被温和的笑容所掩盖。

“不好意思，达尔佩李德先生。我来得有些晚了。”这时，一名穿着白色风衣的男人快步走入了凉亭。

“不晚，你来得正好。”路西弗为冯和绯莱恩介绍道：“这位是团队的首席科学家夏梵希先生，他是记忆学方面的专家。曾做过莱昂·西里尔先生的助手。不知道你们之前有没有见过？”

冯和绯莱恩皆是摇了摇头。莱昂堪称学术界的“风流子”，他的助手太多了，完全认不过来。

“只断断续续做过两年，因为我也有自己的研究。”夏梵希坐了下来，冲着他们笑了笑，看向路西弗，问道：“看来你已经决定了？”

路西弗将那杯未动的咖啡推向了夏梵希，然后看着三人，说道：“我不会放弃自己的追求，但也要做好最坏的打算。”

“我知道自己在做违背自然规律的事情，或许，在我的后代出世时，我就会受到上天的惩罚。作为商人，我更相信因果。”路西弗打开他名贵的公文包，取出了两沓文件，分别递给了冯和绯莱恩。

“这本应是我今天带给卓德的，我也知道他一定不会收下这份文件。但幸运的是，我遇到了你们。”

“这是……！”绯莱恩猛地抬头，难以置信地看着路西弗。一旁的冯，也是用同样的表情看向他。

一份星球产权证明，一份资金捐赠声明！

“算是我为后世做的一点小小贡献，也是为了自己能心无旁骛地迎接最坏的未来而做的准备。在我死后，我所有的财产都会转移到卓德三位学生的名下。还有那个科研基地，也一并送给你们。由夏梵希做见证人。”

“只可惜，另一名学生不在这里。签字要由你们三人完成。”夏梵希将左鬓微卷的棕发掖到耳后，笑吟吟地看着两人：“我想他也不会拒绝的。”

“我的财富太过庞大了，如果我在某一天出了意外，这份财富可能成为下一场战争的导火索。在这个世界上，我只相信卓德，而卓德先生选中了你们，也意味着你们也是值得托付的存在。但是，答应我——”路西弗收起笑容，浑身散发出身为首富的魄力，认真而严肃地说道：“得到这笔财富后，你们必须让这个世界变得更好，而不是倒退、甚至是破坏。”

绯莱恩的眼睛变得晶亮，他的脑海里已经开始运作起来——曾经无法实现的想法，如今却充满了可能性！

他将文件郑重地放在胸前，握住冯的手，许诺道：“请您放心，我们定会成为这个世界的守护者。”

路西弗审视着二人，他们的眼里没有半点虚假，充满了狂热与赤诚。

“好，好。”他满意地点了点头。处理完身后事的他，总算可以毫无顾忌地与自然法则开战。

“这也算是另一场因果的交接吧。”在两人离去后，路西弗露出了彻底放松的表情。

“是啊。”夏梵希小啜了一口咖啡，望着自己的倒影，喃喃道：“如果他们食言的话，一定会受到因果的制裁吧。也许是十年，也许是一百年，又或者是……一千年。”

“——原来科学家也信因果？”路西弗故意打趣道。

“……你猜？”

夏梵希微作偏头，神秘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