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意拿定,有金叔和春樱的协助,陪嫁的店铺处理的很快,新宅子也物色妥当。
签好契约,从新宅子出来,春樱先是恭喜,而后又忍不住抱怨:“这宅子主人吃准了我们看中意,一个子都不让,三个铺子卖出的银票全给他了,好黑的。”
陶沅音倒不在意,此刻心里除了欢喜再无其他了。
“你说错啦,这宅子的主人现在是我。虽然宅子不算大,容纳我们三人但也绰绰有余,足够了。”
这算是这阵子以来最好的事情了。
搬家的那日,陶沅音白日没有出门,特地挑了傍晚天黑透的时辰,此时她不想和王妃及其他人打照面。
只待带着两个丫头把早收拾好的衣物首饰等用品几个包裹搬上马车,就摆脱了这里。
“阿沅,你带着丫头和包袱要做什么?门口停着马车,这么晚了,你们主仆要去哪里?”王妃带着仆人匆匆赶到,扫了眼屋内,一切如常。
院中一下拥挤狭窄起来了,陶沅音一眼就看到站在仆人最后面的李管事,心里瞬间明白了,李辛是魏令简的人,他一直在留意西院的所有事情并告诉了王妃。
“不知李管事是如何和母亲说的,竟劳母亲带这么多人来?”陶沅音清楚今晚是走不了,随手将手中的包袱丢落在地,朝人群问:“李管事,你和母亲怎么报告的,麻烦说给我听听?”
人群里李辛弓腰低头:“夫人,公子交代小人一定要照应好夫人。”
“所以你就是这般照应的吗?监视我的一举一动当我是犯人?”
李辛只觉得夫人的语气轻而锐利,眼神更不似从前的温柔,“夫人误会小人了,小人是怕夫人晚上出门有危险。”
“你把东西都收好了,这个架势可是要离开王府?陶沅音,你别忘了,你是魏家的儿媳妇,出嫁从夫,你趁着复舟不在家要私逃不成?”王妃袁氏确实是得了李辛的报告后匆忙赶来,对看到的情况大吃一惊。
“这些都是母亲欲加在儿媳身上的莫须有罪名,如母亲所言,复舟不在府,我受邀去友人府上小住几日,两丫头也跟去打杂,”王妃的目光在地上的包袱间来回扫,陶沅音示意丫头上前去把包袱解开,“至于包袱里是我的一些日常用物。”
确实是些衣衫用物,王妃放下戒心的同时又疑惑带小住需要带这么多衣裳吗?
“复舟受圣上重用,去外地办事,你作为他的妻子就应该好好在家等他别给他找麻烦,成日不着家像个什么样子?”要出府一段时日都不跟她这个长辈知会一声,像话吗?管她是何意图,不答应就是了,“来人,替夫人把包袱放进屋,还有这些日子就别出府了,女子开什么铺子,让人品头论足的不像话,做做手工送出去卖倒是可以,算是一份活计,你那什么铺子就别开了,知道了吗?”
好在陶沅音早料到王妃的会阻止,拦下下人的动作,好脾气地应下:“儿媳遵从母亲的话,好好在家不出去了。”
王妃离开后,主仆歪在椅子上,松月骂李辛,云橘沮丧:“我们是不是出去不成了?”
松月手脚并用,好似李管事就站在眼前,“都怪李管事,没事监视我们院子做什么,还去告诉了王妃,亏得我们我们每次有好吃的都会给他一份,恩将仇报!”
“估计王妃会派人看守我们,我们就当没事一样该做什么做什么,找时机出去。”王妃和李辛的这一出更加坚定了陶沅音要逃出府的决心,只是万万没想到,魏令简临走前还做了这一手,他是怕自己会做对王府里其他人不利的事情吗,心里仅存的那丝丝心软也没了。
还有庆幸他们她们都只知道自己做的首饰放在集粹阁售卖,却并不知道集粹阁本来就是她的,也幸亏集粹阁从一开始的准备都是金叔打理,因为对金叔十分信任,地契房契收支账本都是由金叔管。
“叩叩,叩叩”突然有人敲门,三人立马精神了,最差不过是刚走的人去而复返。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陶沅音皱着眉只得亲自去开院门,门外居然是她?出乎意料,“赵姨娘?这么晚了有事吗?”
“大夫人,王爷差我过来看看你,王爷说大夫人这阵子受了不少委屈,他不便过来。”赵姨娘提高嗓门,好似有意让某些人听清,知道陶沅音疑惑,稍稍靠近压低声音:“夫人可否让我进去讲话?”
陶沅音没有犹豫,退开一侧让赵姨娘进到院子里,并快速关上门。
正好,她也一直想找姨娘解开疑惑的。
丫鬟端来茶水后就去院外守着,赵姨娘看清她们的想法后,反而笑:“夫人放心,我进来前就交代我的丫鬟雀儿在外面看着了,有人来她会学鸟叫提醒的。”
陶沅音抿唇而笑做回应,她防的西院的人。不过都一样。
“半年前的我收到一张纸条,塞纸条的人是姨娘吧?”她率先发问,用的是疑问,心底却很确定。
而且看赵姨娘的反应,确定无疑了,只是不明白她为何要帮只见过一面的自己,况且帮她无疑是与王妃和世子妃对着干,“姨娘为什么要提醒我?”
面前的女子年纪不大,遇事沉着,玲珑剔透,赵姨娘本就是听了动静尾随王妃一行人而来,她也知道西院有人会把她来次的消息通知王妃,在门口大声就是告诉所有人她是受王爷之命。
虽被抢了先,赵姨娘面露欣赏,而后敛了敛神情,认真道:“无意中听到王妃和世子妃的计谋,谋夺她人的孩子,实在不应该,上次夫人又说些在寒云州的经历,心底没来由地对夫人亲近些,就想着提醒你一二别被人耍了当了工具。”
“可是你提醒我了,就等同于得罪了王妃世子妃,与你无益,你不担心吗?”陶沅音心底感谢姨娘的提醒,但多少存有疑虑。
也因此已经丢了一条命,进王府前王府里的情况我就知道了。”
“夫人不是也早疑心是我放的纸条了吗,不妨等我把话说完,”赵姨娘又笑,她看得出陶沅音疑惑吃惊,又道:“他们完整的计划是等孩子生下来过继了会对你下手,至于是要命还是其它她们倒没明说,只是她们的计划始终没到那一步。夫人是不是疑虑为何我当时出手提醒你了却不把她们的计划完全告诉你?从踏进王府的那刻起我没想过和王妃为敌,我只是求一处安身之所,而王妃担心我会威胁她的地位,她和王爷的隔阂不是由我造成,她让我喝避子汤我也喝了,平日里尊她敬她尽量不出门躲着不见,可王妃还是三番两次为难,如我骂我,她自知奈何不了王爷便把所有所有怨气细数发泄在我身上。”
“想必夫人也听说原先在我身边的丫头死了,我害得一个小丫鬟丢了性命,我当然也要还,所以我不会有自己的孩子,也算是一报还一报。那她们的计划,我自然也就不愿她达成了。”
陶沅音没想到那一晚的动静竟是因自己收到的一张纸条引起的,更没想到是王妃和世子妃的目的从一开始就不仅在孩子,更在自己。
“所以几天前那些话也是你找人故意传开的?”袁淑婉的目的应该是拉拢魏令简旧情复燃,不应该希望闹得府里上下皆知,这事闹大对魏令简和袁淑婉不见有利无害,陶沅音一下就想到这事也是赵姨娘做的。
“因为你拒绝了,我以为孩子这一事就搁置了,直到出了……那天的事,硬是任何人也想不到世子妃竟然会纠缠上大公子,这件事上,我是单纯觉得人心险恶,自己失了夫君就把她人推向地狱实在人性可怕,这偌大的王府里,你我都是可怜人任人拿捏,就想帮你一把,告诉你一切你才好有定夺。”
搁在过去,知道一切的陶沅音会手足无措,现在她只觉得王府外表华丽气势,不过是勾心斗角的吃人血窟罢了,“万一……我是说万一我原谅了魏令简,也接受他们的……奸情呢,又或者在孩子的事上也愿意呢?”
赵姨娘没想到夫人会这样问,愣后扬唇笑:“显然结果是我猜对了,你若真愿意我此刻也不会出现在你面前不是?我一直觉得将军府出来的女子不会是软弱可欺的,除非自愿。”
”凡事光明正大倒无可猜忌了,像咱们府上见不了光的事多,阴暗爬虫也不少,得不到就想着毁了他,谁也不好过。”听完,陶沅音不禁自嘲,理解她的人竟是只见了两面的赵姨娘。
“雌雄可辨,人心人性可辨不了。”这是她入府时间虽短悟出的,“你若有意离开,尽早吧。”
赵姨娘明显觉得陶沅音相信她,对这个姑娘升起了怜惜,“有需要帮助而我帮得上的,夫人一定开口。”
“那你呢?”今日也算是二人交心了,陶沅音反问,“你来西院很快王妃会知道,会找你麻烦吧。”
“我只有一人,没有把柄,王爷也会护着我,王妃无非是恶语几句,不能拿我怎么样的。”
“我说王爷让我来宽慰你不是诓外面那些人的话,王爷确实有过叮嘱,叫我多与夫人相交解闷,夫人也知道王爷不管事,无法做主的。”赵姨娘尽量把话说得漂亮些,王府的真实权杖眼前的姑娘比她还清楚。
陶沅音点头,“劳烦姨娘替我向王爷问安,沅音感谢他挂念。”
“那……夫人还觉得我有其他企图吗?”
这回是陶沅音愣了,瞧姨娘笑得轻松,她不自觉跟着轻松了口气,笑着真诚:“不会。”
“人和人靠缘分,总有些人是一见如故,没有理由的。”赵姨娘把手边杯子里的茶水一口饮尽,起身,“好了,说出了我松快不少,我走了,王爷还在偏院等我以防王妃找我麻烦。”
陶沅音叫住人:“姨娘,我们做朋友吧?”
“我一直认你当朋友的。”
也是,若是事不关己,赵姨娘大可以当不知道,也不会造成对那个死去的丫鬟的愧疚。
看着赵姨娘的背影,陶沅音想,今日出了府,应该很难再见了。
祝愿她一切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