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本就随口一说，也没有将这事放心上。

澈明在朱碧面前踏入水中，水面升起火光。

——这是朱碧第一次见到能在水中燃烧的火。

狐知的声音从很远的地方传过来，“澈明你干啥呢？水中火怎么突然燃烧起来了？！”

星空之下，火光之上，水面之中。

朱碧听见澈明轻笑。

那笑似乎只是感慨，那笑好像也是兴奋。

“因为，我乐意。”澈明声音远远的传开，她反问狐知道，“不好看吗？”

狐知骂了一声。

距离太远，朱碧听不清，但是澈明听清楚了。

可惜她才不在乎狐知的指责。

“很漂亮吧？”澈明扭头问朱碧，在星海之下，她嘴角的笑容怎么都压不下去，满眼里面都是面前的人，“里面只有一些地方能走走，这儿是我觉得景色最好的地方。”

朱碧吝啬他对于面前情景的喜爱，“轮回千百世，比之今日所见者，难有。”

——好景不假，陪之一起瞧景的人，也是难得之人。

……不过澈明要是知道自己的这个想法，大概会先一本正经的说，自己是古兽，不是人来着。

朱碧被自己脑子里面逗的忍不住勾起嘴角。

澈明见朱碧勾起嘴角，心想朱碧笑起来真的好看。

就像在水中的莲花盛开些许，轻轻冷冷的人染上红尘的喜怒。

——和师尊笑起来不一样。

澈明把下意识的这个想法丢出去，心想要从新人身上找故人的影子，实在是对不起故人也对不起新人。

“这些火很快就会落回水中。”澈明和朱碧介绍起古兽洞天的水来，“粗略看过去是很普通的水……不过。”

她将洞天中的水控制着捏造出一朵莲花来，柔和的水随着她的动作却开始燃烧，然而水却不曾减少分毫。

一朵染着火的水莲就被澈明送到朱碧的面前。

朱碧伸手触碰，自这水中感受到一种自由不羁的野性，但更加明显的还得是水中的情绪。

——那些水在说，那些水在火中喃喃。

带着历史的厚重，更多的却是闲适。

明明自古以来水火不容，然而罗浮古兽的洞天却打破了这一点。

——水中火。

水和火很好的融合在一块，在朱碧的手中，凝聚成一朵固态的花。

“很神奇吧？我觉得同协好似在这一片洞天的水中体现了。明明是互不相容的两种事物，却呈现如此和谐的状态。”

澈明去朱碧身边来，“古兽中很少受到星神的撇视，这也代表了其并不会轻易踏上一段命途。”

“对于前辈们来说，最安全的命途便是虚无，最危险的命途是均衡。”

澈明说起古兽和命途，“不少的古兽都已经化成骸骨，如今最有名的一位古兽还在墙外盘旋。”

“我听闻古兽和仙舟之间，最早的契约是和那位求长生的帝王。”朱碧试探说起，他知晓澈明此刻便是要详谈正事，“其次的契约便是帝弓司命。”

“如今，新的契约已然将要定下。”澈明轻轻抚摸朱碧手中莲花的花瓣，两者凑的近，“改变之刻已至，吾等难以脱身世外。”

“联盟之间矛盾重重，持明、天人、狐人三者之间各有弊端，此乃吾等不愿见。”澈明笑起来，眼中神色实在难以辨清，“吾曾和冱渊君提起过一些建议，如今，到底还是觉得龙师权力在龙尊年幼时过大。”

“……甚至有只认龙师，不认龙尊之说。”朱碧将莲花握紧，“古兽们，你们想要做什么？”

腾蛇澈明笑了笑，“仙舟不会轻易坠毁的局面。太过激进会反噬其身，太过柔和却也不过隔靴搔痒。”

“仙舟元帅是否知晓尔等所作为？”朱碧问起这个极其重要的问题。

这个问题关系到澈明此举后，到底应该如何。

是一切如常，还是……将其交于将军判决。

澈明面对这个问题并不惊慌，甚至几分笑意在其面上都不曾变过，“九阴前辈自然已经和元帅说明。而我去仙舟虚陵那一趟，已然得到元帅手谕。”

她那双眼睛让人看不清楚其中情绪的真假，“要改变吗？改变持明内部的情况。吾知晓持明绝嗣一事难以更改，但吾等亦知……眼睁睁瞧着种族灭绝一事，任谁也不愿见到。”

“饮月君朱碧。”澈明唤，“吾需要你的帮助。”

朱碧盯着她，“冱渊君已经答应了，对否？”

“是。”澈明也不瞒着，“冱渊君在方壶之时已经答应了吾等请求，会尽力促进仙舟和持明的关系，也会压制龙师。”

“你们许出什么条件？”朱碧清楚冱渊君必不可能在持明一族延续之上做出什么错误的决定，那是万世如一的贤君。

但诸位龙尊的精神状态可着实谈不上好。

朱碧单说自己，也觉得饮月君这一职责之上的东西太重，而所束缚的……是龙尊的终生。

带上峥嵘的角冠，意味着力量不假，却也意味着职责。

不朽伟力镇压之物，一脉持明的生死，一脉持明融入仙舟的发展——这些都是作为一脉龙尊的职责。

而龙师由于日益减少的持明数量陷入疯狂，龙尊即便忧心也难以改变。

——是当初繁育的星神飞升，撕裂了不朽的命途。

从此持明一族失去繁衍的能力，只能残余不朽伟力之下一次又一次的轮回。

当初轻易便能改变生物为持明的化龙妙法也已然残缺，因为支撑的不朽伟力已然不足。

……所以，是什么样的条件，足矣冱渊君做出决策？

朱碧看着依然在笑的澈明，他们之间已经凑的太近。

“是和持明绝嗣相关。对否？”朱碧已经看出来了。

只是还需要确认。

“对。”澈明点头，“所以吾第二个和你商量，吾需要你的医术帮忙。”

“吾并不擅长医术。任丹鼎司一职或许足矣，但若是研究，吾不善。”澈明摇头，“吾等只能提供当初研究之时的样本，而其中古兽部分，需要在一切完成之后销毁。”

“天风君和她是否知晓？”朱碧问出这个，“古兽和持明一族所诞生的幼崽……这是持明一族如此些年来唯一诞生的新生持明。”

“祂会好好长大。吾等不至于算计到如此的程度。”澈明轻声道，“吾等需要一处安身之所。而在这新的契约在仙舟虚陵定下，吾等必要之刻，会同仙舟，共眠星海。”

“你在说很正经事情的时候，会用吾。”朱碧没有着急答应，两人的手都在那一朵莲花之上。

“呃……被老祖宗教导的习惯？自称用吾等话，会更加庄重一些。”澈明下意识回上朱碧的话头。

“你是陷阱。”朱碧继续判断，他的手已经握上澈明的手，那朵莲花在两人指间。

“不是。”澈明皱起眉头，“你怎么这么想，什么局面值得我只身入局……我分明就是趁这这个机会和你说明白。”

“只是觉得气氛合适了，很适合坦白而已。”澈明感受着手中对面人微凉的指尖，握紧他的手，“要是不一下子说清楚点……你可能还会胡思乱想或者不直接说出来的吧？”

“……”朱碧沉默之下，心头闪过一个念头，澈明这家伙完全过程全错，结果居然有点诡异的对了。

心头的涟漪已经波起，而然对面也并非……无动于衷。

至于直接坦白这个局面……可真的是，又惊喜又惊吓啊。

澈明见朱碧垂下眸子不知道思索什么，脑子一抽更加握紧了对方的手。

——我丝毫不会让你有逃离的机会的！

她的指尖一寸又一寸的卡入朱碧的指尖，完全不在于这是一个多么让人误会的动作——磨人，虽缓慢，但不可忽视。

十指相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