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手!”
李岁澜不停地甩着手,白嫩的小手被那人压在瓷砖上,红了一大片儿。
“没事吧,我不是故意的。”江自明低垂着眼,浓密的睫毛轻颤着,薄唇吐出带着歉意的话语。
她脑袋“嗡”的一声,只结结巴巴地回答着:“没,没关系,是我走急了,没看路。”
“那你怎么样?手疼不疼?”江自明伸出手,抬了抬她的手,还能动。
李岁澜扬唇一笑,“我手厚,当然没什么事啦,不过帅哥,你有事吗?我刚刚没有撞疼你吧?”
李岁澜眨着眼睛,摇头晃脑地问着。
“那倒没有,”江自明如实回答,刚刚也确实是自己不小心撞了上去。
李岁澜扬起另一只手,笑得灿烂,“那帅哥有缘再见啦。”
江自明一走,她就迫不及待地背过身,刚刚和他拉扯半天,就是为了解开手机并偷拍帅照。屏幕一亮,相册中那两张偷拍的照片让李岁澜的嘴角不受控制得上扬着。
“天呐,这照片太绝了,这脸,这角度,这光线,我在拍照这方面还可真是天赋异禀啊。尤其是拍帅哥,嗯,还有我这个大美女。”
李岁澜收起手机,凑近镜子,盯着刚才揉乱的刘海,小心翼翼地捏住发梢,轻轻向上提拉,再慢慢放下,让它以最自然的弧度垂落,随意对镜wink一下,“完美!”
李岁澜回到座位上,拿起笔,准备与物理和数学死磕到底。
郑逍云轻轻靠在江自明肩上,水汪汪的大眼睛盯着他,往门的方向看去。后者明白了他的意思,宠溺地点点头。
两人当即起身,江自明神色复杂地望了李岁澜一眼才离开。
“你有什么发现吗?”郑逍云自然地拉着江自明的手,随意地开口。
“有。”江自明回想了一下李岁澜的穿搭,语气相当肯定。
“还真有啊。”郑逍云眉头轻锁,嘴唇紧抿成一条直线,身子往江自明身上蹭。
“7月19号,也就是今天,下午在图书馆的场景我经历过很多次,每次都会遇到李岁澜。她拿着一本暑假作业,拎着一个透明的水杯,穿着一件印有粉色小熊的衣服。”
江自明一说完,郑逍云就明白了他的意思,接着他的话说:“可是她今天穿的是一件绿色的裙子,而且,桌上放的也不是什么透明的水杯。”
“笑你以她的样子跟我见面,这其中肯定有深意。后来一次我在图书馆中遇到李岁澜,她穿的也是绿色的裙子。从那个时候起,我就可以肯定,她那套粉色小熊上衣是笑脸弄的。”
“可是,笑脸为什么要这样做呢?它不像是有闲心去关心别人的穿搭的样子。”
“除非,那套上衣有问题。”两人对视一眼,异口同声地说。
“你说她之前穿的都是粉色小熊上衣?”
“对,跟你的一件衣服很像。不对,除了你后来缝上的那只玩偶外,简直是一模一样。”
“确实有问题,跟我一样的穿衣风格,又是不一样的水杯。”
郑逍云垂眸微微思索,抬头问道,“你知道她是几年级的吗?”
”第一中学初二。”
“我有个想法,你要听吗?”
“巧了,我也有一个想法。”
“那看来我们想到一块儿去了,这3样东西分别代表着3个人。”郑逍云神情自若,语气却透着兴奋。
“不错,暑假作业代表李岁澜,粉色小熊的衣服代表你,那透明的水杯又代表谁呢?”
“会不会是你呢?刚好对应1、2、3、号玩家。”
郑逍云可以确定暑假作业和粉色小熊的衣服代表的含义,但却想不通那个水杯到底是什么意思。
“不可能是我,我从来没有用过那种水杯。”张自明灵光一闪,嘴角一扬,“你说这次游戏的重点会是跟那个水杯有关吗?”
江自明和郑逍云已经进入游戏十七个小时了,却都还没有摸清这次游戏到底要干什么,两人现在除了这个透明的水杯,没有丝毫的头绪。
“不可能,“郑逍云回答得很干脆,“之前我跟你说过,这第二场游戏关于你、我,这个水杯跟我们没有任何关系,我倒觉得可能是下一场游戏的某个关键物品。”
“笑脸之前也这么干过吗?”
“嗯。”郑逍云原本轻松惬意的脸上,嘴角瞬间下垂,眼神也暗淡了下来,想起了极其不愉快的事情。
“下课之前把我的玩偶作为引子,用来开启了下一场游戏。而在那场游戏中,我亲眼见证了江自明的死亡。”
“江自明?如果是他的话,跟你并没有什么关系,你不用有心理负担。”
“我也是这样想的,可当那张血肉模糊的脸出现在我面前,他的眼神很难过,是那么的熟悉。我才知道,那具身体里是你的灵魂,而坠崖的痛苦也是你在承受。”
“你那一场游戏是……”
江自明并没有把话说完,显然是知道了答案。
“就是你的第一场游戏中的第三次。”
郑逍云静静看着眼前的人,眼眶悄然泛红,手不自觉地抬起又放下,不知该如何安慰他,满心满眼里是对江自明遭遇的心疼与愤然。
江自明无所谓地耸了耸肩,满不在乎地说着:“我还以为是什么事呢,都过去这么久了,你如果不说,我都差点忘了呢。”
“你真的能忘得了吗?”郑逍云直直地看着对方的眼睛,他对江自明很了解,表面看上去风轻云淡,可内心全然不同。江自明也并不善于撒谎,尤其是对着自己的时候,更是漏洞百出。
“只有那么一点点没法忘记,但仅限于对于江自明的同情而已。”
江自明知道全部用假话骗不了郑逍云,他太了解自己了,自己的每一个表情、每一丝语气,每一个动作,早已被他记得清清楚楚。所以,他只能使出自己常用的一套骗人方法——真假参半,亦真亦假,才能让人难辨真假。
郑逍云的眉头舒展开来,语气也软了下来:“那是他的命,又不是你的,如今他已经死了,活下来的你应该好好地活着,而不是去同情一个已死之人。”
江自明勾唇一笑,轻“嗯”一声,他知道郑逍云信了自己的话。
“可如果,那就是我的命呢?”
郑逍云被他这冷不丁冒出来的话吓到了,赶紧捂住他的嘴,眉头又紧紧拧起,急切道:“呸呸呸,这话可千万不能乱说,要是笑脸有心,是真的会以这句话为灵感去设计下一次游戏的。”
他说完后,心有余悸地往周围一看,发现没有类似于笑脸的物品后,才松开手,重重地松了口气。
“有那么吓人吗?”
“当然有,虽然现实中不可能实现,但设计成游戏笑脸还是很乐意这样做的。”
“反正是拨乱反正,只要最后能活下来,其实也没有什么的。”
“拨乱反正吗?我的‘正’,最后不就是死吗?”
郑逍云想到死亡,心脏像是被一千万根钢针插着,每一次跳动都带着剧痛,呼吸也变得沉重又急促,像有一块巨石压在胸口,让他喘不过气。
郑逍云不是害怕死亡本身,毕竟他在15岁时就已经自杀过。他真正恐惧的是与江自明阴阳两隔,再也见不到所爱之人。
江自明苦笑一声,用力地抱住郑逍云,“我的‘正’,跟你一样。”
“什么!你最后的结局为什么会是死?”
郑逍云听到这句话时,反应比刚才还大。他的死已是命中注定,可江自明又为什么会走到那个地步?
“我们所处的那条世界线才是真正的‘乱’,因为笑脸无意间抛下的骰子,改写我父母的命运,同时也改变了我的命。我才幸免于难,成功活过了18岁,而我真正的命,跟另外一个是江自明一样,会在18岁那天被父母亲手推下暾暮山。”
面对这必然的结局,江自明的嘴角挂着一抹淡淡的笑,语气轻得不像是在谈及自己的死亡,反而像是在跟别人闲聊起今天的天气怎么样。
“我们所处的世界线是错的。”郑逍云对这件事情感到非常震惊,他之前并不知道这件事,一直以为那条世界线才是‘乱’。
“我之前也弄反了,才会在第一次游戏中输给了笑脸。”
“不对,两条世界线都是‘乱’,笑脸误导了你。”郑逍云只愣神片刻,紧接着脸上的茫然瞬间消散,眼中闪过一丝光亮,原本紧抿的薄唇微微张开,“之前我在另一条世界线做游戏的时候,收到过这样一条指令,正是拨乱反正,于是我杀了李岁澜,可这条世界线中的她却活得好好的。”
“所以你才说另外一条世界线是‘乱’,只不过这两条世界线在乱上面不同而已。”
听完郑逍云的解释后,江自明脸上的困惑瞬间消散,露出柳暗花明的恍然。可仅片刻,江自明的眉心又拧成了死结,语气染上一丝惆怅,“那‘正’又到底是什么?笑脸又是如何来评价‘正’与‘乱’的?”
“这两条世界线最初的模样,没有经过任何改动的模样。”
“笑脸到底对这两条世界线改了多少?它真的不怕玩崩吗?”
“就算是玩崩,那也是笑脸的事情,我们眼下该关心的,应该是我们的‘正’和‘乱’。”
郑逍云心中隐隐觉得,自己的‘正’或许不是以割腕自杀的方式潦草地结束自己的人生。
“我的‘正’没什么好说的,我自己已经见过了,还体验了不止一次,死在18岁那天是我必然的结局。”
江自明的语气仍是淡淡的,听不出情绪。
“你再好好想想呢,第一场游戏时,笑脸到底是怎么跟你说的?你的游戏任务真的是拨乱反正吗?”
郑逍云想起自己多次被笑脸坑的经历,也是忍不住劝道。
“笑脸的确没有直接跟我说过,但我所接触到的游戏内容都跟拨乱反正有关,无论是偷走黄金,还是杀死江自明,这不都是拨乱反正吗?”
“不对,你为什么会这么想?你不能用结果去证明结果,而应该用条件推导出结果。”
“条件?结果?江自明愣在原地,原本放空的眼神突然一滞,下一秒,脸色微微泛白,手指用力地按压着太阳穴,感觉脑子里像是被塞进了无数炸弹,砰砰接连爆炸。”
他脱力地瘫坐在地上,双手死死地抱住脑袋,恨不得把自己的脑子掰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