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everLand的一切对夏初来说是陌生的,除了环境,还包括许多为庄园工作的保安,司机,园林修剪工……等各个岗位的管理人员,以及新的保姆和佣人。
.
一路上她看见了很多张陌生的面孔,他们眼神中隐藏着的好奇越明显,夏初便越觉得NeverLand越遥远陌生,哪怕她现在正身处其中。
.
进入豪华的主建筑,又是一番新景象,敞亮的空间,复古的家具和壁炉,璀6璨的水晶吊灯,名贵的古董和不菲的油画,甚至连木地板都非一般的精致……这里的一切设计得是那么好,当然,也无意中流露出许多东西,例如地位和金钱。
.
夏初没有看见Nancy和Laura。
.
她没有问。也许她们辞职了,也许是因6为某些个人原因,她不知道,两年多的时间足以改变太多任何事,包括她和Michael之间。
.
Michael领她去楼上参观,当进入到某一间卧室的时候,她的神情悄悄起伏了一下。
.
隐幽的空间,昏黄的台灯,这个房间里的一切是久违的熟悉,跟以前他们住的别墅里的她的那间卧室一模一样。一模一样的摆设,一模一样的物件,所有的东西都跟她离开之前一模一样,甚至床头柜上的书籍,抽屉里留存的小玩意儿,衣柜里没带走的她的衣服,全部都在那里。
.
杯子里的清水还有一半。
.
窗帘还是一样的花纹布料,严严实实地拉着。
.
连她走之前夹在书里的书签半露出来的角度都没有变,斜斜地插在那里。
.
他将那间房间里所有的东西完完整整、原封不动地搬到了这里并还原了一切。
.
夏初站在原地,有一种时空交错的恍惚。
.
她看着周围这熟悉的环境,明明已经过去了两年多的时间,可眼前的场景就好像她从来没有离开过,只是上午出了趟门,下午便又回来了。
.
她甚至能看见她和Michael以前站在这张床上玩枕头大战时相互追逐、亲密打闹、白色羽绒满房间乱飞的画面。
.
她忽然搞不清楚自己究竟在哪里,她到底是在NeverLand,还是在他们以前居住的别墅呢?
.
Michael站在她身后,目光氤氲地看着她,微微一笑:“你不在的日子,这里从来没有变过。”
.
而他自己的房间也是一样,即使搬到了NeverLand,他还是命人原封不动地保持着那栋别墅里他卧室的一切,精确到每一本书的位置。
.
他不想现实被没有她的未来入侵,仿佛只要他和她最熟悉的地方消失了,或是他们的房间有了一点点的变化,她就不会回来了。
.
而他每天不停地告诉自己,她一定会回来的。她的房间不能变,如果变了,她也会变的。
.
如果换了新房间,夏初一定会不习惯的,就连自己,她也会不习惯了。
.
Michael的眼底的微笑看起来充满光芒,可是那光芒很微弱,就像他的唇角的笑容一样,很悲伤。
.
“我一直在等你回来住,这是专属于你的房间。”
.
夏初静静地靠在了墙边,因为拉着窗帘,房间里不太亮,明明是白天却有些幽暗,台灯昏黄的灯光照在她好看的侧脸,映出她俏丽的轮廓。
.
“我没说我要住在这里。”她声音很轻,却很坚定。
.
Michael愣住,许久:“……可是这是为你而建的庄园。”
.
“这是为你自己而建,不是为了我。”她抬起眸子淡淡地看向他。
.
“不,选在这里就是为了你,这是我的乐园,但也是为你建造的,这里是属于我们两个人的。这里是我们俩的家。”
.
他看上去对这件事情很执拗,她不想跟他陷入争辩,所以不再反驳他。
.
她看起来总是十分的平和:“我已经请Bill在别处为我租了房子,也将行李送了过去。这里太偏僻,所以路程可能有些远。但我每天都会过来,如果你需要我的照顾。”
.
Michael很难过,但他不敢强迫她。
.
没有办法,他退步了:“你真的会每天都来看我吗?”
.
夏初点头。
.
“那么……你会偷偷离开,再也不回来吗?”
.
“在你康复之前,我不会离开。”
.
她平静地望着他,美丽而淡漠。
连聘请看护的医生都住了这里,可这座为了她而建造的庄园,夏初却一天也没有住过。
.
她宁愿每天麻烦与劳累地往返,也不愿在这里睡上一晚。好像,她早已下定决心,再也不许自己与他有任何瓜葛。
.
每天,她都会陪在Michael身边,如果有什么需要她的地方,她从不推辞。
.
但,这就像是她的一份工作,不夹杂任何私人情感。
.
他们之间,依旧很疏离,很有距离感。
.
虽然这么说很奇怪,但Michael好像很怕夏初。怕她不开心,怕她难过,怕她会离开,所以总是小心翼翼的。
.
夏初跟以前似乎有些不一样了。
.
比如,以前她大多数时间总是不施粉黛,可是现在,她会给自己画上浅浅的精致妆容,整个人清丽而不失明亮。
.
“你化妆了?”他靠坐在床上温柔微笑,腿上摊着着本书。
.
夏初没有答话,正安静地盘腿坐在房间的地毯上拼拼图。她很少跟他对视和说话,或许她只要正在专注地做某件事情,她就不用和他说话了。
.
“你以前很少化妆的。可是还是很美。”Michael说。
.
“人都会变的。”她选择忽略他后半句的夸赞。
.
“是为我化的吗?”他问。
.
“为我自己。”她答。
Michael浅浅地笑了。他看着她,她却没有看他。
.
“你知道吗?以前我总希望你可以经常化点妆,因为你化完妆的样子真的好美,总是让我痴迷。可是现在,我不希望你化妆。”
.
“为什么?”她终于无谓地抬起头,看着他。
.
他含着如水般温柔的眼眸注视她,微微一笑:“不告诉你。”
.
那种微笑,最后渐渐地有一丝无奈。
.
夏初盯着他,两秒钟后,然后继续低下头寻找拼图。
他们就这样静静地在房间里待着,谁也不打扰谁。十分钟后,Michael掀开被子,穿着白袜子的脚整整齐齐地套上拖鞋,去了盥洗室。
.
夏初眼角的余光注意到那双穿着白袜子和拖鞋的脚,拿着拼图的手指不禁微微顿了一下。
.
这几日以来,她发现他以前的种种小毛病似乎通通都不见了,至少弱化了很多。就连以前怎么改都改不掉“乱丢袜子”、“不穿拖鞋”这样的坏毛病,他一次也没在她面前犯过,而且似乎很久很久都没犯了。
.
就像变了一个人。
.
一阵抽水马桶的声音,Michael从盥洗室出来了。
.
走了几步,他坐上床,继续看书,而那双拖鞋则规规矩矩地摆在了床边。
.
夏初看着那双拖鞋还在发怔,过了一瞬,她收回了目光,仿佛刚才什么也没看见。
.
“你以前不是说,很喜欢坐摩天轮吗?”Michael突然说,“你以前还说,你想每天都坐。以后,我们每天都去坐好不好?”
“现在不喜欢了,也不想坐了。”她冷冷拒绝,按下一块拼图。
Michael没有说话,似乎他也无法再说些什么。看样子,她希望他安静,也不想跟他说话。
.
他温柔地沉默着,努力地伸出胳膊,想要够书桌上的另外一本书。
.
可是“咚”的一声闷响!
.
他从床上摔了下去,并且没有再动。
.
夏初惊愕地看着地板上一动不动的Michael,连忙过去扶起他,他露出侧脸,无力地朝她微笑着。
.
“你怎么了?心痛吗?”她紧张地问。
.
他没有回答,只是苍白地微笑。
.
夏初将他扶到床上靠坐着,她坐在床边蹙眉盯着他,突然警惕地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滚烫!
.
“你发烧了?!”她瞪着他。
.
“是吗?我没有发现。”他目光悲伤而氤氲,在浅浅微笑,可是嘴唇明明已经苍白到干裂。她一直不愿意过多地看他,竟然才注意到他的异常。
.
“为什么不说? !”她质问他。
.
“我知道你一定会比我先发现的。”他温柔极了。
.
夏初不可置信而讶异地看着他。
.
她总是不愿意仔细地去观察他,因为会看见他的眼神,表情,还有种种她不想看到的东西。
.
现在,近距离的,她终于愿意去仔细地注视着他了。她一直看得见,但这时她才真正仔细看清了他脸上日益严重的白斑的形状。它几乎已经覆盖了他的整张脸,只剩下半边额头和一边下颌角的某些小区块还是健康的巧克力色,其他部分雪白雪白,黑白两色的交界处还残留着许多斑点。
.
“我去叫医生。”夏初转身要走,他拉住了她的手。
.
“你哄我吃药好不好?像以前一样。”他握紧她的手。
.
Michael不愿意打点滴,只愿意吃退烧药,夏初没办法只能小心谨慎地看护着他。她倒了一杯清水,和退烧药一起递给他。
.
“苦吗?”他蹙眉。
.
“快吃。”她并不搭理他。
.
白色药片放进嘴里,Michael仰头“咕咚”“咕咚”喝下几口清水。
.
夏初接过杯子放在了一旁,他牵起她的手:“我饿了,想吃东西。”
“你想吃什么?”
她似乎忘记了自己的手正被他紧握着。
“我想吃番茄炒蛋。以前你经常做给我吃的。”
.
夏初愣住。
.
十分钟后,夏初端着一盘香喷喷的番茄炒蛋进了Michael的卧室,洁白的盘子里是鲜艳的红黄两色,看起来非常诱人。
.
看着她为自己忙前忙后的样子,Michael一直在微笑,这熟悉而又久违的场面,真的像梦一样。
.
“你喂我吃好不好?”他的眼底有恳求。
.
夏初犹豫了一瞬,没有拒绝。
.
张开口,食物递入口中,他吃得很慢,细细品着,氤氲的眼睛望着她笑着,无力而温柔:“真好吃。”
.
夏初端着盘子,一手拿勺,她垂下视线,没有说话。她的眼睛突然难受得有些酸涩。
.
“我真傻啊。你那么好,我却不知道珍惜。最后伤了你的心,让你彻底不要我了。”他难过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