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草扇闻了一阵,取竹塞堵住,挪开丹炉与石板,遂于黄巾粗布上拿龟甲、动物碎骨卜起卦来:卦象显示,非吉非凶。
她本着急立功扬名,卜得既非凶卦,自然无所畏惧。
于是接了竹管,端起香炉便将炼出的‘卜问真言真气’自门底缝隙引入厢房之中。
复看窗上剪影:房中人支了几次懒腰,自桌前起身,摇摇晃晃挪着步子,烛火未灭,人却倚上了床榻,不再动弹。
房外,若草不顾动作滑稽,直接俯卧于丹炉前,朝炉下炭火吹气,得风相助,火越发燃得旺盛。
鼓风少顷,直至竹管与丹炉连接处亦飘出丝丝缕缕的灰烟,便是她于风口处经受凉风吹拂,嗅闻多了,亦有些头晕脑胀,这才罢休。
丹炉之下的两枚炭拢起只有手掌大小,若草退开,悄悄拭净眼角因困顿而溢出的泪水,这才返身至昙鸾前复命,“卜卦炼烟二事已成...只等炭火燃尽,开启门窗通风半刻,喂了丹药,粥济娘娘便可入屋内询问真言。”
这一番折腾倒是不曾引得她多少吃惊。
昙鸾曾听闻,江湖盗贼行窃前亦会备迷烟,这方士术法是否能显灵显圣,还需看迷烟散后,赓蕙被问话之时是否能如实对答。
秋夜寒凉,碧华嬷嬷唯恐昙鸾受风患病,唤来丫鬟回转主院携来外裳,一去一返,刚刚披上,若草丹炉下备的炭也烧尽了。
若草拿巾布裹了面,掩住口鼻,只身推门而入,将门窗通通敞开。
诸般做罢,再去试探床榻上侧卧之人。
屏风之外,圆桌之上,烛火不曾燃尽,黯淡橙光照出人面。
——竟是熟人。
若草大吃一惊,不仅仅是熟人...师姐赩炽亡故之前,便是追着此人下了船。
一时间,她一颗心在胸膛内腾腾直跳。
这算什么?
若草不知是喜是忧,只好细细端详半晌骆美宁的眉目神情——安详平和,大抵是真陷入安眠;又听她呼吸——平稳均匀,即使自己凑得再近也不乱半分。
合该是中了招吧?
己在明她在暗,即使多神通广大,也难提前知晓遭受迷烟之事;若真能提前知晓,又何必假装昏睡?
为保稳妥,若草又伸-出手往她面上戳了二下,骆美宁微微蹙眉,翻了个身。
动作慢吞吞、合该是中迷烟后应有的行事。
若草这才将心揣入了腹中,即使掩了口鼻,她也不敢于满逸迷烟的房中多待。
回返门前,将手收入袖中,摘下竹管,端起丹炉一阵摇晃,将炉中余烟晃净,再开盖探查:炉内灰呈暗绿色,丹材已成。
取瓷瓶中早早接好的凌晨甘露二十滴,和于灰内,以银匙擓出,团成两颗丹药。
估摸厢中迷烟散尽,便取一枚丹药予了嬷嬷碧华,嘱咐她明日晨起时分给赓蕙服下。
剩下一枚丹,则予了昙鸾,“粥济娘娘且将此枚丹药喂予赓蕙道长,她定知无不答。”
昙鸾笑接了,却不允若草先行离去,“道长且慢,待老身前去问话,回返之际,定有重礼酬谢。”
若草不疾不徐,轻声应是。
嬷嬷碧华留了个丫鬟于菊园候着昙鸾,自己则引若草去了前院中堂。
……
厢内,骆美宁因以银针封了几处大穴而憋闷不已。
晓得若草远离,又觉屋中换了清气,大咧咧喘了几下。
还未待她睁眼,又有脚步渐近。
哀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