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你好…尊…有人在否?”
快一个月没有开启过的大门,在一天午后被敲醒。隔着这堵厚门传来的声音,像是个带着口罩说话的女人。
当时,我正拿着铅笔构画着建筑草图。左耳听进敲门声而右耳出的,一不留神还以为自己莫名其妙产生了幻听。
就看见坐在我一旁看电影的姐姐起身去应门。
我匆匆草笔写下剩下的构图思路,跟在姐姐的后边。
姐姐朝猫眼看了看,对门外的人发问:“怎么了,有什么事吗?”,然后回头低声告诉我,“是个戴着黑色口罩的女人,不知道是不是坏人。”
我还没来得及和姐姐说上什么,就听门外女人说:“啊,这个这个,你好。我们是你对门302号的邻居,想着来问问你们有没有多余的药。”
女人的声音顿了顿:“嗯…也不知道你们信不信我夫…室友就是普通的感冒。因为她刚来明市不久,不由得有些水土不服。不是感染。”
我和姐姐对视一眼,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就明白对方的想法。
我到客厅的桌柜里翻翻找找,找出了一些挺好用的感冒药,还怕药效不好看了看有效日期。然后装成一袋,打了个精致的活结。
这时,姐姐已经打开防盗门的一隙。
门外站着的是一高一矮的两个女人。也许是刚刚那个穿黑衣的高个挡住了穿白衣的女人,所以在猫眼里看得是只有一个人。
我正好奇地打量着,却见那矮个白衣女人看了过来。眼神淡漠,不见一丝神采,带着些无意的高傲蔑视,就像是个养尊处优惯了的公主,不在意人世间的任何事。
而当我把药递过去后,黑衣女子连声道谢,转身将药放到白衣的手里,并牵起了对方的手。
彼时暗淡无光的眸子,此时此刻充斥着旁人皆知的爱慕,就这样看着眼前人。
我不会看错。
这俩女子的关系应该不只是室友吧。
“哎哎,乖乖再去拿几个苹果来好不好?”姐姐突然凑过来扯我衣角,笑嘻嘻地对我说道。
我白了她一眼,嘴角却不经意勾起。
随后从贮藏室中找出几个又脆又甜的烟城苹果,一并送给她们。
“我叫岳寒,山岳的岳,高处不胜寒的寒。”黑衣女子这般介绍自己,又拉过身边的白衣说:“唔…我室友。姓司马,单名一个寒暄的暄。”
只听姐姐应道:“我叫姬清,清风半夜鸣蝉的清。这是我妹妹,姬满,圆圆满满的满。”
那叫做“司马暄”的白衣女人说话了,“幸会,今日之事某当不胜感激。来日如需援手,一应便达,自当鼎力相助。且称司马二字即可……”
这文言说得,欸,怎么她说的是文言。
堪堪反应过来的岳寒连忙捂住她嘴,讪笑离去。
送走那俩有些奇奇怪怪的“新”邻居,我又坐到画板前,因为之前构思的那副建筑平面图还没完成。
最近算是玩疯了,功课荒废。手拿着笔都不利索了,熬夜打游戏的后遗症时不时地让我差点睡过去。
而在发呆时,一瞬而过地“成家”的念头,给了我一个不错的想法打发时间。
学了这么多年的建筑了,为什么不构想一下自己未来的家。这个“家”不但会是给自己几年努力的一个鼓励,还会成为我偷偷给姐姐的礼物。
是我给姐姐的一个家。
不过现在穷得只能靠着姐姐吃软饭,这个“梦想”怕是得要十几年后才能实现吧?
即使幸运发大财也得几年。
谁知道呢。
“还记得今天几号了嘛,乖乖?”
我趴在沙发上,费力地从构思的世界里飘出来,揉了揉肩回答说:“不是好几天前才吃的元宵吗?就要正月廿二了。怎么不看看手机?”
“手机不知道又放到哪去了,不过还好不怎么用手机,也不影响,我拿你手机看看咯。诶呀,都正月廿二了啊。”
正揉着肩疑惑不解为什么姐姐要问日期做什么,却定睛一看那姐姐递过来的手机。上面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写着“三月某”。
要命,我没记错的话,再过不到十天就要开学了吧。这不就意味着我又要和姐姐分开了吗!
我当即被吓得肩膀也不疼了,开始苦苦思考再和姐姐一块在家里做什么有意义的事,好让我在没见面的日子里细细回忆。
稍等一下,我怕不是忘了什么。
一月中旬开始出现在汉市,二月经由热闹的春运而到达全国各个省市,知道如今三月已在多地爆发上万例确诊。
我连忙爬起,翻找起N大的校园贴吧。
果不其然,官方近日贴出了个正式帖子。点进去一看,大致是有关收假延期的内容,以及“少外出,多宅家”等的防疫号召。
但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校方居然决定开展“网上课程”以弥补延期所带来的课程损失。
“姐姐……不对,阿月,我们就快要上网课了呜。”
“是吗?我看看。”姐姐凑了过来,发梢蹭着我的下巴,左手撑着我背后的沙发,整个人往前倾倒,就快要贴到我身上。
近到我都感受到她炽热的体温,而我只需要一手就能将她拢到怀里。
我盯着她有些微卷的深栗色发尾。
突然想伸手给她抚平,想将她有些凌乱的头发捋顺。
可是不行。
姐姐像是感觉到我紧紧注视着她,转头看我,表情疑惑。
“你…你头发乱了。”
可是不行。
她是我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