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去休息会吧，正午太阳太大嘞。”

谢佑在玉米田那边用力喊着，背着打农药的桶，明明还比我早来，却还让我先走。

我环顾四周，发现没打虫的只剩下西南角的一块，索性不停下来，也不听她的，“不用，就剩这点了，帮你做完了下午就不用忙了。”

谢佑戴着口罩，笑得很大声：“今天不是要去接妹妹吗，我想着你早点准备早点去。”

听到这话，我心里漫起了复杂的思绪。

啊，是这样的，但我不知道，说实话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去。

我还在纠结，还在犹豫。

如果所以事情都跟在田里打虫一样就好了，即使当时费力费时但最后总能做好。

“啊……终于打完了，累啊，从早上六点就起来，休息休息。”

我们找到一块林荫地躺下。

我脱下背上背的桶，靠在树上闭眼休憩，累到有点不想说话。

“什么时候去呢？”

谢佑像是察觉到我的回避，“你想逃避的时候总这样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发生什么了？跟满满吵架了吗还是别的什么。”

我翻了个身，背对她。

“没有，你别瞎想，只是……只是有点事没处理好，也不知道怎么处理才好。”

意外被爸撞见我跟妹妹的私情，被迫出柜的情况下是家里没人能支持这段感情，我想，这时候要跟谢佑说的话她估计更不理解。

“诶，什么事啊，说出来呗。”谢佑一向是爱闹的性子，这回也不例外，她打破砂锅问到底的脾气没改，“讲讲，说不定我能帮上忙。”

能帮上忙吗，我仔细思考着，谢佑她倒是有辆老头乐，平常跑跑镇里都可以。如果爸不让我去的话我也可以去开老头乐偷偷溜去，但是接到了然后呢，之后我该怎么样。是带着妹妹再也不回来，还是再次被他们拦下。

我基本没见过爸发火，可这不代表他在盛怒之下不会跑到我学校里，又或者我家里。外面已经拉紧了有关肺炎的疫情工作，只是水云不严重，但这也导致我们不能出省。没工作还整天被堵在家里的话，我不太相信还能躲得了多久。

躲，我们要一辈子都躲吗？

我好像直到现在才想起走条路的后果。

果然，还是需要谈谈，这件事决不能就这样潦草地假装结束。

“好啦，我想明白了，小佑，走吧，快去你家放了东西。”我一把将谢佑从地上拉起来，“我要早点回家了。”

谢佑懵懵的，不知道我在说什么，却还是听话地跟我走，“好。”

我要回家。

还是和妹妹一起回去。

当我推开老宅的门，爸和徐阿姨已经整装待发，见到我回来也是假装没看见。

所以我刻意站在他们面前，强迫他们面对我，面对这个现实。

“爸…我也要去。”

爸连眼皮都不抬一下，他撇开我，打开副驾驶的门：“不行，我劝你最好离我女儿远点。”

他拉着徐阿姨从我眼前经过，我看见阿姨怜悯的眼神匆匆掠过，然后没办法地收回，隔着一块车窗的距离，她低着头在想什么。

怜悯，哈，我已经要接受这样的馈赠了吗？

我不甘心。

我不想再逃避了，即使是最后我也想再争取一下。

“爸你要跟我谈谈……”我拉着爸的手，要往旁边走，但他像是碰到什么恶心的东西一般，飞快甩开我的手。

“你别碰我！你个……你个！”

他忽然气得说不清话，咳了好几声才喘过气：“有什么好谈的，以后满满跟我生活，你就回去做你的老师去，这辈子也别再见了！”

我整理着脑袋中想好的话：“爸，你不可能关她一辈子吧，她不会听的。”

爸轻蔑地冷哼一声：“哼。那又关你什么事，要挟我？”

紧接着，他莫名笑起来，像是被气笑了，“哈哈哈哈…早知道当年就不该跟你妈在一起的，带来这么个祸害，居然带坏我女儿。”

“什么？”

我要自己保持冷静，但此时爸的话却让我听不懂。

什么叫做带来，我记得我从小就是跟爸妈在一起生活的。

“我早该告诉你们的。姬清，你妈当年进门的时候就怀了你，这我也是后面才知道的。但当时我不知道，你妈嫁给我一个月后就跟我说她怀孕了，我那时开心极了，却没想过这不是我的孩子。”

“你知道我是怎么知道的吗？”

我脑子里混乱得可怕，只听得见他在问，本能回答道：“不知道……”

“还记得吗，你小时候生过一场大病，先是做的手术，后面才是吃药调理的。做手术的时候你太小，流血又流太多，因为以前你妈生病要血的时候我献过，所以这次我也是着急着伸胳膊要给你献血，却听见医生说我不可以。他说我们血型不同。”

“我是O型，你妈也是O型。”

“可是你不是。”

爸说到后面越来越激动。

“你知道吗，你甚至不用叫我爸。这件事我已经跟你妈确认过了，你跟我根本没有血缘关系！”

他深吸了口气，然后重重叹出，“可是，清清，能不能最后答应爸一件事？”

我已经不知道自己该如何挽回，或许说这件事早在几十年前就有了定论，我做什么都无法改变。

我好像只能答应。

“好……”

“离开满满，你们…你们需要分开一段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