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东方蘅前脚出门,谢远便急急拉住褚方知往他手里塞,“他给的是A级物理被动防御道具!”
“你戴好。”褚方知掀起黑白分明的眼睛沉声道,“就当是阿芜的见面礼。东方的话你可记住了?”
“记住了记住了,呜呜呜呜呜,是我太混账,你们别生气了好不好……”
说完谢远一把抱住褚方知,耍赖似地摇晃起来。
褚方知知道自己不可能真的对眼前的青年动怒。只是谢远的性子太过矛盾,时而敏锐得惊人,时而又放任理智被情绪影响,还特别喜欢插科打诨隐瞒真正的想法——现在也看不出他是真单纯还是装小白,这番反复,实在让人放心不下。
“这么久了还没动静,今晚应当安全。你先去外面看着东方蘅,别让他一个人待着,这面墙里毕竟还封着尸体,带他去二楼休息,我和桓筝就不上去了。”
“好吧哥。”谢远赖着又蹭了两下才起身。
“把辣条和玄牝带走。”
“要不我下半夜来换你们吧?你们在这儿休息不了……”
“小孩子少操心,该睡睡。”褚方知不容分说挥手将人赶走。
是夜,他和林桓筝检查完一楼各处之后,就谢远的事商讨至凌晨,方才轮流歇下。
清晨六点。
未及敲门声响起,杂乱的脚步声已经惊醒楼下的两人,褚方知按住刚睡下不久的林桓筝,独自开门走去二楼。
李时通见他露面,也没问林桓筝哪儿去了,直接奔了正题:“昨晚是平安夜,除了周砥违反规则被抹杀了,其他都回来了。”
褚方知颔首道:“我们这边也没出现异常,只是吕东云还没有回来。”
即便吕东云为人再怎么阴险不堪,终究是条性命。这群人不由得联想起前一晚冰柜渗血的情形,恐怕此人已是不在人世了。
陈见言意味深长地扫了褚方知一眼,李时通拽了拽他的衣袖继续道:“你的推论没错。昨晚纸人进了屋,一直在二楼,我们没上去。一楼规则有变化,所有人都睡在了一楼。”
“今早来讨要礼物的,还是先前的小女该?”
“身形没变化,应该是她。”
忽而东方蘅皱着眉推开众人:“我用掉了今日份的预言,建议今晚去里世界的人直接上二楼。”“预言”牵扯到昨日并不愉快的记忆,一群人直接白眼无视,他只得将目光投向褚方知。
“视具体情况再定吧。”褚方知说,“今晚我们几个都进去,也不必纠结你那预言了。”
“不行了我实在熬不住了,又要猝死了……”一夜未眠,宋璟灵掩嘴打了个巨大的哈欠。
“就你这样还叫‘不眠’呢哈哈哈哈哈,这点夜都熬不住。道爷,要不让他们先下去睡吧?”
李时通点头应允:“也没什么要紧事,我和亮亮留下来说说就行,想睡就去睡吧。”
待众人离去,陈见言脸色彻底阴沉下来,也没有避讳谢远和东方蘅:“你之前肢解的是谁?”
“被‘她’操控的玩家,”褚方知平静回应,“受了致命伤会恢复原貌。”
“亮亮,他没想害我们……”
陈见言甩开李时通的手,继续逼问:“那你为什么没被操控?”
“或许和进图时间有关,我去之前给女童送过花了。”褚方知拦住想要上前争执的谢远,“给你们纸条并非要挟,只是希望能少死几个人。”
陈见言直视急红眼像只护主狗崽的谢远,嗤了一声:“是给他留的吧?就因为他没跟去,才交给我们?”
“你——嗷嗷呜呜呜——”
褚方知一把捂住谢远的嘴:“偏心自家小孩有错?”
“哼,那吕东云?”
“死了,我杀的。”
谢远“嗷”得更厉害了,冷不丁咬了褚方知一口,咆哮:“是我!是我杀的!”
墙边的东方蘅折扇一顿,正欲上前,却听陈见言忽然笑了:“有意思。你这个朋友,我陈见言交定了。”
李时通终于没忍住,照着陈见言后脑勺就是清脆一巴掌,两人立时扭打成一团。只听得混乱里面充斥着“秃子”“呆子”的叫骂声。
东方蘅和谢远看得瞠目结舌。
“假和尚心里跟明镜似的。”褚方知把齿印重重按在谢远的头顶,“你给我反省反省,就你这点本事,你拿什么去杀吕东云?嗯?小子毛还没长齐口气倒不小!”
“吱呀——”门开了,林桓筝抱着长剑慢悠悠晃进来,路过扭打的两人时冷飕飕刮了一眼,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温度:“那些人太吵,我上来睡。”
谢远识别到眼色,连忙半劝半推地将两位“大师”往里间赶。褚方知往墙角那半梦半醒的人身边丢了两包饼干和一瓶水,也跟了过去。
“林哥插的玫瑰花竟然还能跑到里世界?”里面没等褚方知到场就开始了,谢远探着头往楼下张望,“真的诶,外头的玫瑰真的不见了,它是什么时候消失的啊?”
“褚哥你快来!”他急吼吼地招手,待对方快步走近,“今儿中午还出去放花不?”
“别急,先听别人把话说完。”
李时通盘腿坐上床,清清嗓子继续道:“不说玫瑰,先说那人偶。之前褚兄你的意思是,冰柜出血对应着吕东云在游戏里的行凶对吧,亮亮说那时候人偶变化过,是背过身的;而昨夜,花瓶和玫瑰取代了人偶的位置。玫瑰我验过,确是坟头花,带着阴煞气,可偏偏平安无事。”
“给你的纸你看了多少?”
“里世界下雨,刚看两眼纸就泡发了。不过那雨似乎有驱邪效果,外界的道具和一楼的灯全部都能正常打开,我们半夜出去看了好多次,各个卫生间也都没有问题。”
褚方知若有所思:“所以唯一的危险是白袍鬼上了二楼?”
“对,周砥在草地上摔了一跤,被它注视的时候换了衣服,人就消失了。”
“也就是说它有权利裁决不似‘住户’的人……也不,应该说是整个地图范围内违反规则的活物。”
“我也在纠结这个问题,毕竟后院的草地,严格来说不算这个宅邸的范围。”
“我就说这纸人瘆人吧,一看就不是什么好鬼……你们还说他不凶。”谢远挤到陈见言身边,“陈爷怎么一直不说话?”
“精神力透支了。”陈见言困倦地望向褚方知,“这两天频繁使用能力,需要休息下恢复精神力,今晚的里世界得靠你们了。”
褚方知点头:“我们晚上可能去二楼,你们最好别在一楼过夜,墙里的尸体我们一直没想明白,始终是个隐患。”
陈见言耷拉着眼皮捻起佛珠:“阿弥陀佛,也不知是哪位施主遭此劫难。”
“能不能别阿弥陀佛了,没当几年和尚也学人家,一天到晚念得我心烦。”李时通往床里面挪了挪,百无禁忌地倚到白帘子上,“吕东云是谁杀的我不想知道,他是几点回来的?”
“晚上九点多。”
“比你那天回来得都晚啊?”李时通努力睁大双眼,可眼睛还是渐渐阖上了,“都有你这个参考在了,他还这么慢?你们两个进的怕不是同一个‘游戏’吧?”
“没机会问。”褚方知言简意赅,“但他这么久不回来,莫不是杀了更多人?我那会只有两个被控制的追杀者,不得已杀的人,总不至于他被围殴了吧?”
谢远刚想接茬,褚方知又摇头否决了自己的推论:“以我这倒霉程度……吕东云遇到的难度不可能比我高,那就是他理解错通关条件了?杀错了人?可那地图也不容易理解错啊……”
“顺其自然吧,线索太少就别瞎纠结了。”李时通阖了眼,声音越来越低,“横竖都得再进去……等中午看看有没有新人进……”
褚方知不便继续叨扰,和谢远告辞出来。昨日几番打击之下谢远也没睡多久,见东方蘅已走,便想在小床上独自休憩。
可他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因为林桓筝不知几时挪动了位置,一个人孤零零地抵着墙,目光若有似无地落在小床上,存在感强烈得让人无法忽视。
谢远只得背过身脸朝着墙,床下趴着打着呼噜的玄牝。不远处的动静让他觉察了异样。
“吃完了?”褚方知很轻地眨了眨眼,也倚去墙边,“怎么还不睡?”
“等你。”林桓筝眼里带着未散的湿意,眼尾还拖着点红。
“……”
褚方知总觉得自己再次“被海王”了,只得屈腿坐下,嘴里滚了一圈话,最后只留了个莫名羞怒的:“睡!”
不多时,林桓筝心满意足地发出了绵长的呼吸,可谢远和褚方知却睁着眼,直到日高三丈——他们在门声拍合后,再次见到了昨日的老妇。
目送着老妇蹒跚出了下一道门,谢远一个鲤鱼打挺坐起身,果然李时通和陈见言也跟出来了:“朋友们,今日各凭本事吧,动作快点,这顿饭可得靠抢的了!”
昨日众人有多怵老妇,今天就有多殷勤,待老妇揪着手绢在门前站定,排队等候的“爱慕者”已经近乎满员。只有白宋云因为宋璟灵还没睡醒没能跟着出来。
七嘴八舌的请求声充斥了玄关,也不知道哑妇能听得进几分,无外乎是“多煮点饭”,“不要半点荤腥”,“厨具务必清洗干净”之类的诉求——人的欲望就是如此,在确定没有危险后,这些啃厌了压缩食品的年轻人,已经不再满足于午餐仅有白米饭能吃的待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