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祸？

又是车祸。

怎么又是车祸？为什么哪里都有车祸？

她当初也遭遇了一场车祸，最终导致她没有见到外婆的最后一面。

等等。

言殊的车祸也是在高中毕业的时候……她也是……

她突然有种预感，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她颤抖着问了出来：“言殊他具体是什么时候发生的车祸？是在……哪里？”

程秋说：“就在高考完的那天，在学校外不远的地方。”

程秋简简单单的两句话彻底击溃了冉卉。

高考完那天……学校外不远处……

同一天同一处。

和她当时遇到的那场车祸一样。

她记得当时有一个男生过来推开了她，然后她倒在一旁的路上，她只看到一个穿着白色衬衫的男生，可他的衣服已经被血染红了，地上也都是血，入目的也全都是红色，流了满地，模糊了她的双眼。

那个人是言殊？

是他救了冉卉……

一些被忽略了的记忆了也慢慢变得明晰起来。

她当时没有看到那个人的脸，只是在他过来推开她的时候闻到他身上有一股味道，很好闻。

她都忘记了，就是曾经在言殊身上闻到过的那个味道，那股浓郁的花香味。

所以那个人……真的是他，真的是言殊救了她……

冉卉整个人止不住地颤抖起来，连开口之后的声音都是颤抖着的，“言殊当时发生车祸……是因为救人？”

程秋慢慢转了头，看着她点了一下头。

是真的，都是真的。

就是言殊，那个人竟然是他。

如果不是言殊推开了她，可能她的生命就止步于那个地方了，她就会去陪另一个世界的她的家人了。

可是……可是言殊救了她，也正是因为救了她，她才活了下来，可也是因为救了她，才让言殊的心脏受损严重，这么些年来一直饱受折磨。

归根究底，都是她害了他。

如果他当时没有救她，他还能好好地活着，不必像现在这样躺在病床上，生死不知如何。

冥冥之中，他们竟还有这样的缘分，从很早的时候就种下了，可这到底是良缘还是孽缘？

她一边自责一边不断地道着歉：“对不起对不起……真的对不起……”都是她，都是因为她，是她害了言殊，让他变成了这样。

程秋拍拍她的肩膀，“没事的，不是你的错。”

“不是的，不是……”她摇着头，“都是我，是因为我。言殊当时救的人是我，如果他没有救我，那他就不会出事，现在还是好好的，都是因为我。对不起……对不起……”

本以为程秋听到后会生气会厌恶她会对她恶语相向，可是她没有。

她很平静很温柔地告诉冉卉，“我知道。”我都知道。

“您知道？”

程秋点头道：“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小殊跟我说过的。”

冉卉捕捉到什么，连忙询问：“他怎么知道他救的人是我？”

“他一直都知道，我也一直都知道，他知道他救的人是你，是他愿意这么做的，你不用自责，不是你的错，这是小殊他的选择。”

“他知道是我，他知道救的人是我，他一直都知道。”冉卉咀嚼着这几句话。

“所以他一直都认识我……可我却从不知道他。”如果不是因为有系统世界里的事情，她可能这辈子都不会认识言殊了吧，也永远不会知道这些事情。

言殊认识她，还救过她。

看她这样，程秋也就继续讲起了曾经的事，也应该让冉卉知道了。

“我知道小殊的性格很孤僻，也没有什么朋友，从小到大都是这样，也因为生了这个病，他去学校的次数可能也没有其他人多。大概是高二的时候吧，我发现他倒是经常往学校跑，因为他性格的问题吧，平时他都很不愿意去学校的，可是那一阵他每天都去上学，我就觉得很奇怪。”

“为什么？”关于言殊的事情，她想知道的多一些，更多一些，因为她实在是知道的太少了，也太晚了。

程秋看向冉卉的眼里浸满了温柔，她说：“因为你啊。”

“什么意思？因为我？”冉卉都不知道，她和言殊在高二的时候认识的吗？

“我也是无意中知道你的。”程秋说，“那时我发现小殊有些和以前不太一样了，他平时很少笑的，可是那段时间却笑了很多次，性格似乎也变了些，有一次不小心看到了他DV里的东西，里面有一段录像，上面的人是你，我经常看见小殊对着DV笑，看见录像那刻我就明白了。”

DV？录像？

在系统世界时言殊也有一个DV，里面记录着冉卉和言殊在一起的点点滴滴。

“是什么样的录像？”

“那应该是小殊录像的时候不小心拍到了你，我记得你好像是在画画吧，小殊意外闯进去了。”程秋回忆着录像上的内容。

竟是这段录像吗？

之前她就看到过，可那时她以为那是系统世界里的冉卉和言殊认识时的场景，没想到是真实发生在她和言殊身上的吗？

高二的时候她确实经常去学校里的画室，因为在那里很安静，她可以一个人静静地待着，不会有人打扰。

对于录像上的事情她却不记得了。

所以是言殊曾误闯入了画室，看到了她，还不小心将她录了进去。

他们第一次遇见，是在高二的时候，这样的记忆却只有言殊一个人记得。

程秋说：“我知道小殊一定是喜欢上了一个姑娘，所以那段时间才会有那么大的改变，看着他慢慢改变的模样，我很开心。后来我和小殊聊过，我跟他说我知道他有一个喜欢的女孩儿了，可是小殊跟我说你根本就不认识他，我知道他是不敢去认识你，我就鼓励他，可他还是没有。”

原来言殊那么早就喜欢上了她，早在她不知道的时候爱了她好久好久。

他在她身后看着她，却没有主动上前去认识她。

程秋：“他跟我说，我知道他生了这样的病，他不愿意让你看到一个这样的他，他看到的你很好，所以他不愿意在你的生活中出现一个他这样的人，一个每时每刻都要注意自身情况，永远要治病吃药的人。”

冉卉摇头，言殊怎么会这么想？他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是她从来没见过的一个最好的人。

可他却在否定自己，认为自己生了病，因此不敢主动去认识她。

“后来发生了那次车祸，我知道他是为了救你，虽然知道自己心脏受损了，可是他不后悔救了你，也不想让你知道救你的人是他。”

冉卉记得，车祸之后她在医院醒来，忙着去看外婆，可是还是错过了最后一面，之后她就一直忙着料理外婆的后事，后来过了很久才想起车祸救她的人。

可她到了当时的医院去问，只打听到当时送来的时候对方情况很不好，之后就转到更好的医院去治疗了，她就再也没有打听到什么，就连他的名字也不知道。

那个曾救过她的人好像就此消失了一般。

程秋苦笑了一下，“他跟我说，只是他很对不起我和她爸，对不起那些关心他的人，他也知道自己的病是治不好了，可因为我们，他还是一直在积极地进行治疗，就是不想看到我们难过。”

“这些年他过得其实很不好，心里一定也很难过，可在我们面前还一直装的积极开心，可是私下我们也都都知道的，我都知道。”

听完了这些，冉卉心情很复杂。

这个叫言殊的人，在她不知道的地方保护了她，让她好好生活了这么多年，而自己一个人承受着病痛的折磨，这么多年。

是他替她承担了。

“是这样吗？原来一切竟是这样？”她怎么都想不到会是这样。

她之前见到言殊时已经大哭了一场，可是现在听完了这些，还是忍不住再次哭了起来，哭得比刚才还要狼狈，眼泪蓄满眼眶，然后如洪水般涌出来。

她的哭声也引起了周围人的注意，可她毫不在乎。

程秋把她拥入怀里，两个人相互抱着对方哭起来。

言殊……言殊……

这个名字一直围绕着她，包围了她，她的身边满满都是他。

不知过了多久，等到哭得累了，眼里再流不出任何东西，连声音也哭哑了，她们才慢慢平静下来。

冉卉看了一眼身后医院大楼的方向，言殊就在这栋楼里，想到刚才看到的言殊的样子：“言殊他现在情况很严重，是吗？他还会醒吗？他还会好吗？”

程秋安慰着她，也安慰着自己，“会的，他会醒的，会好的。”

其实她们也都清楚，就算言殊能够醒过来，可他的心脏还是治不好的，还是要一直受苦。

心脏移植虽然是目前最好的办法，可是心源更是很难找到的，什么时候能有也不一定，而她们能做的只有等，其余的什么都做不了。

生活对她们未免太残忍了些。

冉卉想留下来，她想去看言殊。

“别想了，先回去吧。”程秋对冉卉说，“留在这里也没用的，你就先回去吧。”

她知道自己留下来没用，可她想看看他，只是想看看他。

程秋劝了她好久，说让她先回去休息，她才勉强同意了。

“那我明天还能来看他吗？”她问程秋。

“可以。”

冉卉：“我能每天都来吗？”

“可以。”

“那好吧。”她妥协了。

***

她失魂落魄地回了家。

刚回到家，于宁就忙上来问她：“你去了哪里？手机一直打不通，画展到一半你就不见了，是干什么去了？”

对啊，今天是画展开展的日子，到一半她就跑了，留下于宁一个人处理那些事。

“对不起啊，我……”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说，就连她自己都还是一团乱的状态。

于宁也看得出她心情不好。

接下来画展还有几天，可她现在的样子，根本没心思顾及这些，“小宁，我现在心里很乱。”

于宁突然拿出几张画纸，问她：“你怎么会认识这上面的人？”

于宁拿的是她之前画的言殊的画像，她画了很多，各种各样的神态和动作的言殊。

冉卉把画接过来，越看越想哭。

冉卉离开画展之后就一直是于宁在看着，后来她没看到她就去后台找她，却在那里看到了这些画像。

看到上面的人，于宁也乱了，她都不知道冉卉怎么会认识言殊。

她急忙给冉卉打电话，可她没接，后面手机更是直接关机了。

她心乱如麻，那之后一直心不在焉的，一直到今天的展览时间结束。

后来她也想了很多可能，最后她想起来了，以前冉卉和言殊是一个高中的，认识也不奇怪，可这么多年也没听冉卉提起过啊。

冉卉看着画上的人，眼泪今天已经流干了，此刻只剩酸胀。

她早该认识他的，早在高中那时候他们就应该认识的。

冉卉说：“他是……我爱的人。”

她这句话直接让于宁懵了，“什么意思？”

她的心太乱了，她也好累。

“我，我现在心里真的很乱，以后再跟你说好吗？”她实在是一团乱麻，剪不断理不清。

于宁也看出冉卉的不对劲，知道她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不然今天不会直接离开画展不管的，于宁想，那就让她一个人静静吧。

冉卉回了房间。

程秋说的那些话一直在她脑海里，挥散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