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粟站在Sunset Boulevard6-6门前，第三次核对手中的地址纸条。加菲在MSN上信誓旦旦说他们住在豪华艺术区，可眼前这栋西班牙风格的老楼墙皮剥落，门廊下还堆着十几个空啤酒瓶。

“应该是这里吧...”她刚抬手敲门，就听见门内传来一阵惊天动地的巨响，像是有人把整个书架推翻在地。

“Fuck！Rob！我说过别在客厅练巴西柔术！”

“是Jamie先偷袭我的！”

“放屁！明明是你在偷吃我藏在沙发下的巧克力！”

苏粟的手指悬在半空，犹豫着要不要改天再来。突然”砰”的一声，门被撞开，一个金发凌乱、只穿着四角内裤的高个青年跌了出来，直接扑倒在她脚边。

时间仿佛凝固了。

青年缓缓抬头，露出一张日后会让全球少女尖叫的脸——虽然此刻他嘴角还沾着巧克力酱。

“呃...Hi.”罗伯特?帕丁森尴尬地举起手里的巧克力包装纸，”要来点99便士超市特价巧克力吗？”

“Rob！你他妈在跟谁——”加菲的声音从屋内传来，紧接着是一阵慌乱的脚步声。当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出现在门口时，苏粟的心脏漏跳一拍。

网络那头总是发猫咪表情包的”Garf”，此刻顶着一头鸟窝般的棕发，左脸颊还印着沙发垫的格子纹路。他瞪大眼睛的样子活像只受惊的吉娃娃。

“粟...粟粟？！”

杰米?多南的脑袋从加菲肩后探出来：”这就是你每天视频到凌晨的网友？”他吹了个口哨，”难怪你宁愿吃Eddie的过期酸奶也要省电话费。”

小雀斑的声音从厨房飘来：”我告诉过你们那盒酸奶只是过了最佳食用期不是变质...等等！有人来了？”

五分钟后，苏粟坐在客厅唯一没有弹簧外露的沙发上，面前摆着四个风格迥异的马克杯。

帕丁森的那只杯壁上还粘着没洗干净的麦片渣。

“所以，”苏粟努力控制嘴角不要上扬，”这就是你们'东区精英'的日常生活？”

四个大男孩像犯错的小学生一样贴着墙站成一排。

加菲的耳朵红得能滴血，小雀斑的衬衫纽扣扣错了位，帕丁森终于套上了裤子但前后穿反了，杰米则不知从哪变出一瓶发胶正试图挽救他睡塌的发型。

“这是个意外，”加菲虚弱地辩解，”我们平时很...体面的。”

仿佛为了反驳他的话，天花板突然传来”咚”的一声闷响，几缕灰尘簌簌落下。

“楼上老太太又在用拐杖捅地板了，”帕丁森熟练地抄起拖把朝天花板捅回去，”这是我们的日常交流方式。”

厨房里，加菲手忙脚乱地试图用平底锅煎鸡蛋。

苏粟靠在门框上，看着他第三次把蛋黄戳破。

“让我来吧，”她接过锅铲，”你们平时都怎么解决吃饭问题？”

加菲不好意思地挠头：”Eddie会做英式炖菜，Rob经常从打工的餐厅带剩菜回来，Jamie靠颜值去超市蹭试吃...”

“那你呢？”

“我...”加菲的声音突然变小，”上周试镜失败了，所以最近在吃Rob的过期麦片。”

苏粟动作一顿。她注意到冰箱上贴着的日程表：密密麻麻的试镜安排，大部分都画着红叉。最显眼的位置用红笔圈出《另一个波琳家的女孩》试镜日期——就在三天后。

“加菲，”她轻声问，”如果这次试镜也...”

“那就再去试下一个，”

加菲突然挺直腰板，眼睛里闪着倔强的光，”总有一个角色会属于我。”

客厅突然传来帕丁森的惨叫：”Eddie！你的生化武器实验又失败了！”

小雀斑委屈的声音飘进来：”我只是想试试用茶包和过期番茄酱做英式早餐...”

苏粟忍不住笑出声，加菲也跟着笑起来。

阳光透过脏兮兮的窗户照进来，在他的睫毛上投下细碎的金光。

这一刻苏粟突然理解了为什么他能在聊天室里用二十个表情包描述路边的一朵野花。

晚餐最终由苏粟用冰箱里仅剩的食材拯救——一锅勉强能称为”中英合璧炒饭”的作品。四个男孩围坐在折叠桌旁，眼睛亮得像看到米其林大餐。

“这绝对是我这周吃过最正经的一顿饭，”帕丁森往嘴里塞着饭含糊不清地说，”上次这么丰盛还是Jamie勾搭了超市促销员。”

杰米踹了他一脚：”那叫合理利用资源！”

小雀斑突然举起果汁杯：”敬苏粟！你拯救了四个即将饿死的未来影帝！”

玻璃杯碰撞的声音中，加菲偷偷在桌下握住了苏粟的手。他的掌心温暖而粗糙，带着年轻人特有的热度。

窗外突然电闪雷鸣，暴雨倾盆而下。几乎是同时，客厅四个角落同时传来”滴答”声。

“漏水了！”四个男孩条件反射般跳起来。

帕丁森冲向卫生间拿水桶，杰米扯下晾在暖气片上的袜子去堵窗缝，小雀斑则不知从哪变出一把雨伞撑在电视机上方。

加菲拉着苏粟退到相对干燥的厨房门口，无奈地笑道：”欢迎来到Sunset Boulevard的雨季特别节目。”

雨水顺着天花板裂缝流下，在四个水桶里奏出不规则的乐章。帕丁森不知从哪翻出一把破吉他，开始弹唱皇后乐队的《We Will Rock You》。杰米用勺子敲打水桶伴奏，小雀斑则即兴跳起滑稽的踢踏舞。

在这荒诞又温馨的场景中，加菲突然凑到苏粟耳边：”想看看我的秘密基地吗？”

所谓的”秘密基地”其实是公寓顶层的一个储物间，勉强能放下一张气垫床。

墙上贴满了电影海报和试镜通知，最显眼的位置挂着一件应该是淘来的宫廷装，领口的塑料宝石看起来就很玩具。

“我自己缝的，”加菲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为了准备试镜。”

苏粟注意到床边堆着厚厚一叠笔记本，每一页都密密麻麻写满角色分析，边角已经被翻得卷边。

“你真的...很了不起。”苏粟轻声说。

加菲摇摇头：”我只是比其他人更固执。”他指向窗外雨幕中朦胧的夜景，”知道吗？每次我站在这里，都能看见好莱坞山标志，想象自己的名字出现在片头字幕。”

雨声渐密，加菲的声音几乎要被淹没：”我常想，如果永远等不到那个机会...”

苏粟突然伸手捧住他的脸。他的皮肤比她想象的更凉，睫毛在灯光下投下细密的阴影。

“你会成功的，”她一字一句地说，”因为你是安德鲁?加菲尔德——聊天室里会用三十种方式说'早安'的话痨，为了一个镜头可以练习三百遍的疯子，就算住在漏雨的阁楼也相信明天会更好的傻瓜。”

加菲的眼睛在昏暗的灯光下闪闪发亮。他慢慢低下头...

“Garf！马桶又堵了！”帕丁森的吼声从楼下传来。

加菲痛苦地闭上眼睛：”我要杀了他们。”

苏粟大笑起来，笑声混着雨声回荡在小小的阁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