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星网匿名论坛竞技板块炸开了锅。
“天穹杯”格斗赛总决赛爆出惊天冷门,头号种子选手景樾无故缺席,许多专程为了他买票的观众被放了鸽子,更有无数赌民赔得血本无归。
论坛吵得乌烟瘴气,骂声、质疑、阴谋论齐飞,甚至有人直接堵到竞技场门口,逼着主办方给个交代。
一场格斗赛,牵扯的从来不止是胜负,更是一整条利益链的暗战。
按照原剧情,景樾将沦为这场资本游戏的牺牲品,他会丢掉工作,被迫孤注一掷,往更深的深渊里沉……
不过,那都是后话。
眼下,辛茸还有些收尾工作要做。
他把论坛上最激烈的讨论截图打包保存,准备去找时星曜邀功,结果还没等他动手,时星曜倒先一步派人把他叫去了私人会所。
那地方灯红酒绿、烟味呛人,刚踏进去,辛茸就被薰得脑袋发涨。
他侧身避开满场醉醺醺的纨绔子弟,一路穿过人声鼎沸,走到最里间,终于在众人簇拥的中央,看到了传说中的帝国元帅之子——时星曜。
那人正懒散地倚在沙发里,手里夹着烟,神色吊儿郎当,呛得辛茸差点没当场咳出来,只能强撑着笑,把任务草草交了。
时星曜对辛茸的办事效率颇为刮目相看,得知他从边缘星特意来首都星,是为了考进帝国第一军校,当即一挥手,爽快许诺,新学期开学后,将他安排进预备校当插班生。
“让你去,可不是白去的,”时星曜意味不明地勾了勾唇,“到时候和你同班的,有个叫秋晗的同学,你……替我盯紧他。”
“好。”辛茸答得极快。
时星曜嘴角一抽,眼中闪过一丝狐疑:“你就不好奇他是谁?”
不得不说,辛茸半分多问的兴趣也没有,只想赶紧应付交差。
更别说他读了剧情大纲,心里自然门儿清。
秋晗,不就是那个不识好歹拒了时星曜,偏偏死心塌迷恋景樾的Omega学弟吗?
辛茸面上不动声色,唇角挂着笑,姿态恭敬:“时少吩咐的事,我只管照办。”
这态度,倒让时星曜愣了下。
他盯着眼前这纤弱少年,不知为何,竟觉得和几天前向自己表白那人有些不同。
表面依旧恭敬,神情却像在敷衍了事,心思全不在这,给他一种说不清的怪异感觉。
时星曜清了清嗓子,状似随意问:“对了,你那天不是说,有礼物要送我?”
辛茸一愣:“什么?”
“我记得是条项链。”时星曜挑了挑眉。
辛茸神色一顿,立马下意识往口袋里一摸。
空的。
皱了皱眉,又仔细翻了个遍。
还是空的。
项链……不见了?
他怔怔地眨了眨眼,见时星曜还在等,强作镇定答道:“抱歉,今天忘带了。”
时星曜不满地哼了声,没再计较,只耸肩:“……算了。”
出了会所,050蹦跶着冒了出来,欢快地宣布:“恭喜宿主,后续任务搞定,你现在已经顺利混进假少爷的小团体啦!以后欺负主角更方便咯!”
辛茸却没搭腔,低头思索了一阵,忽然开口:“小煤球,任务道具丢了,会有什么后果吗?”
“唔,要是没用过的道具,那就得自己掏腰包重买。不过,要是已经用过了,那就无所谓了。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东西,任务结束后会自动消失的。”
辛茸追问:“一般多久会消失?”
“这就说不准了,得看系统刷新时间,可能一小时,也可能好几天。怎么,你在担心那条项链?”
辛茸没吭声。
050安慰道:“别想太多啦,按照剧情,时星曜本来也不会收你的项链,现在任务都完成了,留着也没用,说不定是自动消失了呢。”
辛茸心想也是,掩下心头那点说不清的不安,又问:“下一个任务是什么时候呢?”
“得等到周末了,宿主,这几天你就好好休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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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樾醒来时已是正午。
剧烈而绵密的头痛铺天盖地袭来,几乎将他淹没。
刚撑开眼皮,刺目的阳光射得他本能地想要闭眼,可就在下一秒,猝然入目的景象让他瞬间僵住。
头顶是一整面镶嵌在天花板上的巨型镜子,一览无余地折射着他此刻的睡姿。
……以及身下那一床艳俗得几乎亮瞎眼的桃粉色天鹅绒床单。
他几乎是从床板上弹射而起。
迅速环顾四周——花里胡哨的床单,色彩诡异的射灯,空气中甜腻到令人作呕的香氛气息……墙角的红色铁笼、床头柜上的蜡烛和手铐,还有满地散落的、不用看就知道是什么内容的花花绿绿小卡片……
毫无疑问,这是一家情趣酒店。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昏暗的小巷里,突然逼近的人影,那只探向他的手,以及随之而来的晕眩感……
怒火瞬间在他胸腔中炸开。
景樾一把掀开被子,翻身下床,几步冲下楼,直奔前台。
“麻烦,查一下昨晚的开房记录。”
“这么早就醒了?”前台是个瘦削的年轻Omega,嘴角挂着暧昧又欠揍的笑意,“看来昨晚玩得不够尽兴啊。”
“开房记录。”景樾耐着性子催促。
“急什么啊,大帅哥,又不是不给你查,”前台慢吞吞地把屏幕调了过来,朝他晃了晃,“喏,这儿。”
景樾盯着那空荡荡的记录,除了日期什么也没有。
“名字呢?”
前台笑得更加意味深长:“怎么,意犹未尽,想跟人再续前缘?”
“别废话。”景樾的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
前台耸耸肩,一脸无辜:“真没有。”
景樾皱起眉头:“你们入住不登记?”
“帅哥,你看我们像那种正经酒店吗?”
“……”
景樾无言以对,拳头在身侧攥紧,深吸一口气:“什么时候开的房?”
“大概七八点吧。”
景樾目光一凛:“记得这么清楚?”
“相信我,要是你看着一个水灵灵的Omega,抱着个比他高出一个头的男人走进来,你也会难以忘怀的。”
说完,前台往他的方向凑了凑,神秘地压低声音:“还是公主抱哦。”
景樾一愣,眼神阴沉:“你胡说什么?”
“全大堂都看到了,骗你干嘛?你那床伴可心急的哟,进门就催我开房,嘴里还嚷着什么‘快撑不住了’。啧啧,这么漂亮又主动的Omega,帅哥,你吃得可真好啊。”
“……”
景樾如遭雷击。
昨天那个Omega?
他能把自己公主抱起来?
一时间他竟分不清,是被下药更丢脸,还是被一个细胳膊细腿的Omega公主抱进情趣酒店更可耻。
“不过怎么半夜又跑了呢。哥们儿,不会是你……不行吧?”
“……”
景樾脸色骤变,神情狠戾,吓得前台一哆嗦,赶紧又堆回那副轻佻笑容。
“开玩笑开玩笑,帅哥别这么凶嘛。长这么辣,怎么一点玩笑都开不起啊……”
污言秽语接连往耳朵里钻,景樾皱了皱眉,摇了摇头,转身便要走。
这时,另一个前台探过头来,用并不低的音量说:“别犯花痴了,瞧不出来啊?这人没有腺体……”
景樾脚步一顿。
“真的假的?长这么帅,身材还那么顶,我还以为是个顶A呢。”
“要不你说他那床伴怎么半夜溜了?这家伙,根本就是个残废——”
话还没说完,景樾已经转身。
几步跨到前台,猛地一脚踹翻台面,杂物哗啦啦散落一地,一把揪起那人领口,粗暴地提了起来。
“你对‘残废’挺有研究?”
那人吓得脸色惨白,四肢拼命挣扎:“没、没有……”
景樾手腕一紧,骨节咔咔作响,那人立刻惨叫出声。
“大哥,我真知道错了,大哥饶命!”
接着他甩手松开,将人砸回柜台,捏了捏手腕,转身离开。
临走前,冷声丢下一句。
“那就亲身体验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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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酒店房间后,景樾打开手机。
未读消息堆积成山,竞技场老板、赞助商、经纪人……可想而知,早已乱成一锅粥。
他冲进浴室,拧开水龙头,一头扎进凉水里。
镜中映出一张眉宇紧锁的脸,眸中戾气翻涌。
他何尝不想掘地三尺,把那个胆大包天的Omega揪出来。
他恨不得亲手剜出那双眼睛,再一根根碾碎他的手指。
这一次,他绝不会再有一丝犹豫。
可在这茫茫首都星,想要找到一个连名字都不知的人,如同大海捞针。
他倒是不惜花一辈子追查,可竞技场还有那么多人眼巴巴地等着他给个交代……
景樾只好暂时强压怒火,把这口气往肚子里咽,洗净脸上的燥热,准备赶去竞技场。
兴许是刚才揍人用力过猛,牵扯到了肩膀上的伤口,他伸手去调整绷带,动作却突然一顿。
绷带的结打得整整齐齐,收口细致,显然不是他自己之前胡乱缠的那一圈。
有人给他……重新包扎过?
是……那个Omega?
脑海中蓦然浮现出昨晚在巷子里,那人看见他肩膀流血时饱含担忧的眼神……
心口像是被什么轻轻拨了一下,他烦躁地甩了甩脑袋,捧起冷水往脸上扑,冰冷的触感滑过肌肤,才勉强将那股莫名的悸动压下去。
定了定神,景樾转身走出浴室。
脚下忽然传来轻响。
低头一看,一只粉色心形盒子正躺在地上。
绸缎包裹,蝴蝶结绑得仔细,青涩得像哪个情窦初开毛头小孩的杰作,放在这浮夸媚俗的房间里,反而格外惹眼。
景樾皱了皱眉,俯身捡起,打开盒盖。
里面是一条项链,尾端坠着一颗黑色宝石,幽暗剔透,像是缀着繁星的夜空。
哪怕他对珠宝一窍不通,也能从这石头的色泽里看出价值不菲。
而在宝石的下方,刻着一串数字。
3084.04.23。
景樾的心跳猛然一滞。
他的生日。
这是……送给他的?
就在这时,他看见盒底垫着一张纸条,于是抽了出来。
薄薄一片,折得四方平整,清秀娟丽的字迹跃入眼帘,每一笔都透着小心翼翼的温柔。
【对你的爱慕延绵至今,哪怕你从未知晓我的姓名,我亦如虔诚的信徒,时刻期待着与你的每一次相遇。星曜石项链上刻着的开采日期,和你的生日是同一天,愿你如这颗宝石永远璀璨夺目,而我的心,也将如宝石亘古不变。
爱你的,
辛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