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市里,关于安言手中羊皮卷的流言像瘟疫般蔓延。
祝七站在黑市枢纽最高处,俯视着下方如蚁群般涌动的人潮。
“七爷。”手下低着头,声音压得很低,“有人问是什么东西,散播者只说是羊皮卷,识货的人才懂。”
“反响如何?”
“已经炒到七位数了。”手下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小狼面具,“但她......显然不太满意。”
“加双倍价。”话落,祝七转身走向暗门,墙壁上的火把随着他的脚步一盏盏亮起,又在他经过后一盏盏熄灭。
——
半袖玄甲的女人站在全息投影前,划过一条条情报。
“萧梦大人,黑市最新情报。”手下递上一份加密文件。
萧梦扫了一眼:“羊皮卷?”
“是的,各大州黑市现在闹得沸沸扬扬,据说全在安言手里。”
萧梦将情报停在“安府禁区活祭案”上:“安言?当年叛逃的安府安言?”
手下低下头:“是的,自从当年安府家主被刺杀,安府就明令禁止出现相同名字。”
旁边副官问:“核实了?是不是那个小通缉犯在故意捣鬼。”
“祝七大人加价收购,想必这事假不了。”
通讯台响了一声,副官前去查看:“大人,十三大人发起通讯申请,要接听?”
“让她滚。”萧梦说,“消息来源?”
手下立正回答:“确认了,源头是镇北黑市。散播者是高矮两个人,黑市的线人去找,但......已经失踪了。”
“失踪?祝七会任由他的人在黑市里失踪?”萧梦走到窗边,下方是灯火通明的秦川城,“准备飞行器,我要去趟镇北温府。”
“现在?”副官有些惊讶,“但您还要——”
“取消会议。”
与此同时,慈善晚会已经接近尾声,九一被夏御雪半搂半抱地带离会场。车驶离市区,来到夏御雪的别墅前院。
“大小姐,您穿着裙子不方便......”夏佑恩拉开车门恭敬道。
九一已经被哄睡着了。
“别碰她。”夏御雪调整姿势将九一稳稳抱起,红裙的裙摆拂过青石板,她头也不回道,“今晚的事,漏出去一个字你自己看着办。”
“放心,大小姐。已经全堵上嘴了。”夏佑恩识趣地坐回驾驶位,见到夏御雪进了门才驾车离开。
夏御雪小心翼翼地将九一放在自己床上,她伸手解开风帽,一头乌黑的长发散落在枕上,衬得这张脸越发惹人怜爱。
“那么大了,都不会照顾自己。”夏御雪轻抚过九一额角的淤青。医生说只是皮外伤,但她仍觉得刺眼得很。
夏御雪正要起身,九一却突然抓住她的手腕。
“不走......姐姐陪我。”
夏御雪僵在原地。
九一迷迷糊糊地睁眼,眼神还带着些许迷茫:“头好疼......”
夏御雪伸手抚上她的太阳穴,冰凉的指尖轻轻揉着:“这样好点吗?”
“嗯。”九一轻声喃喃,“姐姐,我是不是记不得你了。”
夏御雪的手顿了一下:“没关系,姐姐不在乎。”
“嗯。”九一乖巧应答,伸手抚上夏御雪的手,“姐姐的手好凉。”
她将夏御雪的手贴在自己脸颊上:“我给姐姐暖。”
至少今晚,她俩都可以暂时放下那些复杂过往。
九一开口制止她快涌上来的苦涩回忆:“星星......”
夏御雪顺着她的目光望去。
雨季,难得有一个夜晚,繁星如钻石般镶嵌在天幕上。
“想看看吗?”夏御雪问。
“嗯。”
夏御雪便搂着她来到落地窗前的软垫坐下,随后拉开所有窗帘。
好轻。
她好轻。
夏御雪开口:“这六年......你过得好吗?”
月光与星光一同洒进来,九一窝在夏御雪怀里,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好漂亮......”她转向夏御雪,“姐姐比星星还漂亮。”
夏御雪失笑:“又说漂亮话。”
九一又伸手抚上夏御雪的脸,表情认真:“姐姐不开心。”
夏御雪一怔。
“没有不开心。”夏御雪握住九一的手,“只是有点累了。”
九一歪着头看她,突然转过来张开双臂:“姐姐,抱抱就不累了。”
夏御雪深吸一口气,像是要把所有不该有的情绪全咽下去。
六年前,每当她训练太累或处理事务到深夜,小小的她总会粘在身边,张开双臂,用稚嫩的嗓音说:
『姐姐,抱抱就不累了』
理智告诉她应该保持距离,
但去踏马的理智。
夏御雪发狠的将九一抱住,九一发丝间有淡淡的洗发水香气,让她安心。
“喜欢姐姐。”九一在夏御雪颈间蹭,像只撒娇的小狗。
夏御雪的心被这声软糯的告白撞得发颤。她将九一更深地嵌进怀里,像是要把这六年的空缺都补回来。
“姐姐也喜欢你。”她抚摸着九一的后脑勺呢喃。
九一忽然直起身,跪坐在软垫上与她平视。
“姐姐心跳好快。”九一握住夏御雪的手腕,顺着缓缓上移,“这样呢?怎么又快了些?”
“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夏御雪声音暗哑,“明天醒来,你会忘记这一切。”
“那就让今晚长一点,一直长到我想起来你。”
这个吻很浅,却让夏御雪浑身发烫。她克制地退开,却发现九一追了过来。
“还要......”九一揪着夏御雪的衣领委屈嘟囔,“姐姐不喜欢吗?为什么躲?”
趁着夏御雪因为自己的亲吻而宕机,九一得寸进尺地抵住她大腿。
夏御雪触电般按住她不老实的膝盖:“乖乖,不闹了。”
“可以前都能这样。”
夏御雪倒抽一口气——天大的冤枉!六年前她们什么时候这样过?!
夏御雪被她蹭得浑身发烫,无奈道:“以前哪有这样?小骗子。”
“没骗到.......但姐姐的嘴很软。”她凑过去,像讨要糖果的孩子,“再亲一下,好不好。”
理智的弦绷紧到极致,又在九一湿漉漉的眼神中寸寸断裂。
夏御雪快被她天真又直白的话逼疯了:“谁教你这样说的?”
“姐姐......”九一明晃晃的撒娇,“要亲亲嘛......”
这个吻温柔又缠绵,九一被她吻得迷迷糊糊,下意识去勾她礼服系带。
夏御雪猛地松开她,抵着她的额头平复呼吸:“今晚到此为止。”
九一不满的嘟嘴:“为什么。”
夏御雪凝视着她:“你知道我是谁吗?”
九一毫不犹豫:“我的御雪姐。”
“知道就好。”她将九一搂得更紧,“我是你的。”
她还想继续说,胸口突然一凉——九一不知何时已经解开了她的礼服前襟。
“坏孩子!”夏御雪羞恼的抓住她作乱的手。
九一委屈巴巴地望着她:“手链都送了,不能反悔的。”
“这跟手链有什么关系?”
“在我们那,送手链就是定情的意思。”九一说得一本正经,眼里却闪着狡黠的光,“姐姐难道不知道?”
夏御雪明知道她在胡说八道,却还是被逗笑了:“你那儿什么时候有这种规矩了?”
“刚刚。”九一迅速低头,在她锁骨上咬了一口。
“嘶。”夏御雪倒吸一口气,“你是小狗吗?”
“嗯。”九一凑到她颈间蹭了蹭,“夏御雪是我的主人。”
夏御雪失笑:“胡闹。”
“就胡闹!”九一勾着那条被解开的礼服系带。
“欸!”夏御雪原本就松散的礼服彻底散开,她抬手想制止,可九一的动作比她更快。
系带缠绕的瞬间,夏御雪微微睁大眼睛,却也没有挣扎,只是任由她摆弄:“胆子不小,敢绑我。”
“很漂亮的蝴蝶结,不是吗?”九一俯身凑近。
夏御雪被她这副得意的小模样逗乐了,随即慵懒地靠在床头,故意摩擦系带:“好,想玩姐姐就陪你玩。”
月光漫过晃动的冰晶手链,随后洇出深色的痕。
夏御雪垂眸轻笑:“不用那么急,都是你的。”
“姐姐也尝尝——”九一凑近时带着清甜气息,夏御雪却偏头躲开。
指尖抵在肩头,少女委屈地哼唧一声,换来带着纵容叹息的接受。
“你真是......”夏御雪的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要我的命。”
九一单手将她揽入怀中,嗓音带着夜露般的湿润:“我不要姐姐的命,只要姐姐的喜欢。”
“别......”夏御雪被她这话撩得轻颤,声音碎成零星的音节,“......耍赖。”
“是姐姐先耍赖的。”九一低笑,“用这种眼神看着我,太狡猾了。”
“说你是我的,”夏御雪气息不稳的命令,“说。”
刺痛感在脑仁炸开,记忆突然如潮水般涌来——多年前初见,她凑到夏御雪跟前,夏御雪蹲下来看她时,她吧唧在她脸上亲了一大口。
为什么忘记了?
为什么现在才想起来?
为什么突然想起来了?
这六年我过得一点都不好。
夏御雪......天亮后我会再忘记吗?
九一一字一顿道:“我、爱、你。”
这句告白几近绝望,夏御雪清晰感受到滚烫的泪滴砸在脸上,这温度几乎要灼伤她的皮肤。
夏御雪立马挣脱系带,捧着她的脸,不厌其烦为她拭去泪水:“怎么哭了?”
九一没有回答,只是固执地继续。多年来刻意回避的记忆碎片此刻像锋利的玻璃,一片片扎进她的心脏。
“停下...”
“不要。”九一轻声说。
指腹还擦着九一的眼角,夏御雪的意识却渐渐模糊。
断断续续的呜咽如碎玉般反反复复跌落在耳畔,九一俯下身,轻轻吻去对方眼角将坠未坠的泪珠。
她原想说些温软的话,却发现喉间哽着月光般的痛楚,连带着心脏,也泛起细密的疼。
说不清,道不明。此刻她既无暇谴责自己的唐突,也无力追溯幼时懵懂的依恋究竟在哪个月夜悄然蜕变成了爱欲。
我会忘记今晚吗?
“你全......想起来了,是不是?”夏御雪被折腾的快没有力气,她缓缓抬手,环住对面的脖颈,“来,来姐姐这里。”
回应她的是骤然收紧的怀抱。九一发狠般将她按进床褥,却小心翼翼地用手掌垫住她的后脑勺。
“就这样......”九一的声音闷在她胸口,“抱一会儿。”
夏御雪突然意识到这个姿势像极了六年前的道别——她颤抖着把小孩按在怀里,而对方将她胸口前的衣料全部哭湿。
『姐姐要注意安全......我会想姐姐......』
这记忆同时在两人脑海中闪回,九一猛地直起身子,急切地去够床头柜上的手机。
夏御雪一把扣住九一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
她听见夏御雪轻声说:“不要记。”
九一回头,眼中还泛着未褪的红,声音却冷了下来:“为什么?”
夏御雪张了张嘴,喉间像是哽着什么,半晌才低声道:“......你有创伤性应激障碍。”
“......嗯。”
“倘若让你想起我的代价是要重新经历戒断反应,那我宁愿成为和你有过一夜情的新上司。”
九一盯着她,忽然自嘲的笑了:“所以呢?我就该稀里糊涂地排斥你、冷落你,甚至——”她声音哽了一下,“甚至在记忆恢复后对你发脾气,万一我又说什么难听的话了呢?”
夏御雪撑起身子,九一便自觉靠过来,直到额头相贴,呼吸交融。“那些关于我们的过往,会像初雪一样,一片片落回你心里。”她摩挲着九一的后颈,“我们有大把的时间,不必着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