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

月夜如水，一轮明月高悬不落。

耳边风声萧萧，容倾起身，他发现窗户没关。

白色的窗帘鼓舞，容倾下床，扣紧了栓扣。

风顺着缝隙吹过来的声音更剧烈了，如风箱，容倾凝神屏息，往右看着睡着的爱人。或者说，昔日不敢爱的人。

游行睡着像一只失怙的小鹿。

他微微不适拧起眉，人沉进了月光里。

蒙蒙雾气盖在游行脸上，容倾走过去，他坐在床边，床铺下陷。

容倾伸出手，抬起游行下颌，倾身落了一个薄凉的吻。

他的唇，亲起来总是很软。

容倾一瞬起了欲望，并且他也这样做了。他回忆起很多年前发生的事情，那时他跟游行见过几次面，对方就像是肆意生长的玫瑰，浓烈嚣张。他喝了一点酒，玫瑰过来拥抱他，带刺的藤蔓缠绕，让他又恨又爱。

容倾掀开游行被子，人往游行的身后靠过去，他解开游行黑衬衫，膝盖顶住游行的。容倾掰过游行下颌，吻下去，同时，他也靠过去。

游行闭着眼，他做梦，眉头蹙起，松开。

他梦中汗湿满身，仿佛又再度梦到了地狱城的大火，滚而烫。

游行冷不丁从睡梦中惊醒，耳边容倾的声音低哑性感：“陪我？嗯？”

游行手攥住枕头，腰也被牢牢掌控着，他咬紧唇，“你——”

容倾没搭理游行。

他随心所欲，靠在游行耳边道：“宝宝爱我吗？”

游行眼尾疼，烧疼。

容倾太凶了，含不住。

“……”游行抱怨了句，“你抱着我，我想看着你……”

“哥哥，别这么对我，我想看看你……”游行一瞬无助地哭泣，泪水滴到容倾掌心，容倾略略清醒，却残忍地继续，游行打他，容倾离开游行，面对面去亲他。

游行一双手撑在容倾胸膛，“你……你怎么又这样？”

容倾深吻，轻问：“哪样？”

他故意钳着游行肩膀，用力卡着。

游行知道，这人怕是有什么心事，他没主动问，任容倾摁住他睡了几个小时。

他想，容倾就是个坏人跟阴逼。

游行被容倾捞着洗完澡，腰背碰到柔软的床单时腿仿佛失灵了，他抱怨，“我再也不要伺候男人了。”

游行恨到锤床，“天杀的男人。”他困极了，手揪过容倾的枕头继续抱在怀中。游行的脸埋在枕头里，他嗅着容倾的味道，思绪被拉回一个多小时前。容倾让他看自己腿心……他无法忘记容倾深邃的眼神。

游行发出灵魂质问：“为什么我要是男同？”

“难道，我就不能不是魅魔吗？”游行感觉容倾还侵占自己，他翻滚了身，听到门打开的声响。

游行爬起来，没好气骂容倾：“你这个贼人！”

容倾想睡就睡，他走到游行身边，捏他下巴，亲一口，“我神清气爽。”

“其实细想也没什么不好，”容倾碰游行的下颌，端详着，游行那张堪称绝色的脸，感慨说：“都说鬼王拥有无可匹敌的美貌，想来我在很多年前就已经见识过了……”

他碰着游行下巴，大拇指摩挲他的，容倾侧过去，毫无犹豫地对他说出自己当年看到游行的第一眼想法，“我第一眼看到你，就只想像刚才那样。”

“睡你，狠狠C·你。”

游行听他咬牙切齿，淡淡的语气，不像是骗人的。

他笑：“你想求我什么？”

容倾挨着游行，心想大魅魔是真的有点本事的，不是不想，而是只有他想不想，他对游行说话：“你想娶我吗？”

游行眼皮动了下。

当然不是不想，而是，他不太喜欢被束缚。如果背负神界责任能够带来什么，那是什么都没有。可能人总是贪心的，他不是铁血手腕的人，他会心疼自己的孩子跟如今是他丈夫的男人容倾。尽管他害怕得不到祝福……他始终，是有一些小女儿心思的。

或许是从没得到过父亲母亲的关爱，又或许是，爱与他无缘……以前觉得爱没有这么重要，被人爱着，不去爱，也不过如此。

游行眼睛胀，求他：“怎么不是你娶我呢？”

容倾笑了，捏游行鼻尖，“可以。”

游行看容倾莫名其妙心情变好，忍不住骂：“死男同。”

游行想，容倾终究是要比自己背负更多的，他经历了腥风血雨，王位争夺变迁，也经历了很多人的背叛。他不想要得更多，能够待在家里，有人陪着自己，哄他亲他，这样的日子就很幸福了。他可能，唯一最相信的，就是容倾，但也还是怕。

游行问：“背叛我，早点跟我说，我放你走。”

容倾听了，露出烦躁的表情。

他拉住游行脚踝，让他躺在自己身下。

容倾恶狠狠地在他耳畔咒骂：“你敢不相信我？！”

游行唉了声，容倾气上来，他封住游行的唇，又结结实实要他几次，直到游行哭着喊我不说了我再也不说了……游行呜呜呜地哭，容倾手压他后脑勺，没搭理他。

第二天，暖阳初绽。

容倾把游行抱着，坐在腿上，游行手勾着他脖子，哼哼唧唧。

他不满说：“求我啊，求我我马上帮你洗刷冤屈。”

容倾懒得回答，心想，是时候考虑回神界的事情了。

游行才想起一件事，福至心灵说：“其实我爸爸原先就是神界太子啊，他可是前神主继承人，你要是真的想洗刷冤屈，我能马上回神界，梵天不敢说我什么的。”

容倾：“？”

容倾：“…………”

他揪游行头发：“你再说一遍！”

游行：“我是恶魔之子，我也是神之子啊！”

“嘶儿！”游行后脑勺的头发被攥紧，容倾说：“你再说一遍！”

游行瞪容倾：“不然你以为那个球为什么活着，莉莉丝杀不死他，当然是因为他是天使啊！”

“你！”容倾眼红脖子粗。

他一直都会爱上恶魔耿耿于怀，总觉得违背了天使的道德跟良心，因而饱受折磨。

哪知，他是神之子？！

“恨死你了！”

游行揉后脑勺，他贴容倾脸：“你不问我，我怎么说，你不是也没告诉我，你的过去吗？”

容倾唉了声，“我是不是该说我心头如释重负？”

“肯定不是啊，我有我要走的路，”游行说：“我只想跟你在一起，没有别的。”他说着去握住容倾的手，小心翼翼去哄他：“我不是恶魔，我不会碰到你，要是我碰到别人，我都没有这种想法的。你很会爱人，所以我也爱你。”

“你要是看不过梵天，我帮你就是了，”游行诚恳，“你知道我不喜欢跟人玩心计，他们之间没有一个是真诚的，但你不同，你完全抵抗着自己内心真实想法，我超级爱你。”

游行碰碰容倾的脸，凉凉的，“抱怨我没把这件事情告诉你吗？”

“嗯。”

“敷衍。”

“你！”

游行怜爱地亲亲容倾的眼睛，“我爱你，柳夏阿姨爱你，容淮南叔叔爱你，你那个不成器的爹爱你，你死去的母亲更爱你，你儿子容千更是无条件向你表白呢！”

容倾：“我不是个好天使长，我自私，我藏着你，我不对，我痛苦……”

“你应该，拥有更广阔的自由天地，不是被我束缚……”容倾静静凝视窗外，低下头，露出忧郁的神情。

“可我，只想在你身边，我心甘情愿。”游行说：“你明明就很喜欢我说这样的话哄你吧——”

“你！”容倾脸红耳躁，无奈叹气，“我还得夸你？”

游行：“…………”

“你夸夸我，我更爱你啊，”游行手攀着容倾脖子，“你长太好看了，我巴不得让你对我金屋藏娇，我爱死你了。”

游行靠在容倾耳畔，求他：“你顺我点嘛……我不想看到那个球，太热情了我招架不住，哪有这样的。”

“哼。”容倾说：“你才知道你原先是个什么样的人？”

“我我我我我我我我……”游行垂首：“你疼他比疼我多一点？”

“那没有，我不喜欢他！”

游行：“你想怎么样？！”

容倾：“让他滚回去，别烦我！”

游行跟容倾互相对视，两个人纷纷默契地想到一件事：不如让容千成为那个神界之主。

梵天，两个人都不满意，迟言允，更不满意了！

容倾低下头说：“我没有做过勾结恶魔S的事情，我不会是那样的人，我没有遭受过他的蛊惑，我跟你在一起，完全出于我自愿。但没人听我说的话，我与你有染，却又是实打实的事实，他们把我架在绞刑架烤，巴不得我死……想来那个恶魔S应该十分忌惮我的实力，不过失去了翅膀，我是杀不掉他的。”

“我自身的治愈能力修复有限。”容倾叹息，“天使的本源力量跟随我的灵魂一起毁去……”

“阿行，我不能不承认自己的懦弱，尽管我不想，但是我又不得不去担心。”容倾低头，“对不起，我太脆弱了。”

游行手搭着容倾的脖子，他沉默地从容倾身上爬下，被容倾一把攥住离开的手腕：“你也觉得我是这样的人吗？”

“白潋为了他父亲，甘愿赴死……”

容倾低头，“而我，如蝼蚁般苟且偷生。”

游行停在原地，“想来，我也是这样的人。我不配为一个君主，不配为一个王，他们昔年样仰仗我杀死恶魔为生时，从来不说这样的话，如今到了看不惯我是个魅魔的时候，说我下贱，说我勾引男人，说我恬不知耻给陌生的男人生孩子。挖不出孩子的父亲是谁就群起而攻之，等到恶魔入侵，又求我，等我杀了恶魔，又攻击我，你见过这样的鬼吗？”

“恶魔，是这个世界上最肮脏，最下贱的东西。”

“你也这么认为吗？”

游行说：“你也为日日夜夜爱上一个恶魔痛苦，可如果我不告诉你我是神之子，你会放下，我觉得你不会。容倾，你的包袱心比谁都重，我感觉你不是在爱我，而是永远隔开我。”

他转身，手捧着容倾的脸，“我可不可以当作，你在向我许愿？”

“我不会回到神界，”游行手贴在容倾颈侧，“要恢复天使的本源之力，不是没有办法……”

“跟我一起堕落，如何？”游行挑衅容倾，诱惑他，“跟我一起堕入无边地狱，你不是最讨厌恶魔吗？”

容倾咬牙，骨节攥到发白。

“主人可以实现信徒的一切愿望。”

“前提是，信徒归顺于我，你愿意吗？”

容倾坚定：“我不愿意。”

他拨开游行的手，“我不愿意成为恶魔，别逼我。”

“可我也不会走向光明。”游行固执说道：“我该毁掉这个世界就会毁，你拦得住吗？你有这个实力吗？”

“这就是你真心话，是不是？！”

容倾把游行扯回自己怀里，他紧紧钳着游行下颌，“别逼我！实力？！”

“娇气包！”

“不发点火，不开心，是不是？！”

游行手勾住容倾脖颈，什么大话也不说了，他撒个娇问人：“我不开心啊，你不开心我就不开心，你真的不愿意，其实这件事情很好解决，我回到神界，就可以了。”

“不想打破现在平静的生活。”容倾手压住游行膝盖，“在爸爸妈妈身边，就很好，我喜欢他们。”

游行笑：“我也同意。”

容倾亲他一下，他给游行换了衣服，同时也耳根子红对游行说了声：“实在抱歉。”

“什么抱歉？”

“我做得太过火了。”

游行重重挠了容倾脖子，“滚！”

中午十二点。

绿荫下的凌雾朝容倾欢快招手，“这里这里，你给芙芙准备什么礼物了？加我一份？！”

容倾松开了黑衬衫，他摸着游行挠了的地方，心想还真泼辣。

他走到凌雾身旁，扬了扬手中的巧克力蛋糕跟洋娃娃礼盒，“嗯，这个可以吗？”

凌雾笑嘻嘻朝容倾走过来，“鬼王先生呢？！”

“在这里。”游行面若冰霜朝容倾走过，耳边的银色耳钉熠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