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树梨花压海棠,游行手压在窗户上,静静凝视眼前白色的花。
世界模糊成了一片昏聩的影像。游行翻了个身,目光看向天花板,他手无力地从窗户垂下,眼泪从眼角滴出,无声地落进衣袖里。游行的心跳缓缓,他捂着自己的心,一锤一锤自己的心口。
容倾站到游行对面,他双手抱着胳膊,眼神一直落到游行的脸上,眉头微微蹙起,露出忧悒而倦怠的神情。
一会儿后,柳夏走过来,“在这里站了半个多小时了,不累吗?”
容倾点头:“嗯。”
柳夏拉过容倾的手,扯着他一起坐到旁边的沙发上,她压着容倾的脑袋到自己怀里,摸着他的脖子,说:“我流产的时候,也是现在这个样子,觉得吃不下饭,天都塌了。”
容倾:“嗯。”
柳夏转头。
窗户外一片晴光大好:“该放手就放手,阿倾,总好过彼此折磨。”
容倾眼泪也滴下来,眼睛红红,他脸躲到柳夏的颈窝藏起,手紧紧攥住了柳夏的手,终于问:“我到底是哪里做错了?”
柳夏:“我也不知道你们发生了什么事,但该放手,就放手。”
容倾艰难,手很狠地抓住柳夏的手掌,令柳夏叹息,“你实在是心思太软了,这不是一个手握重大权力的审判长会做的事。我从来都不会对容瑾退让,你父亲依然无法压制我,容瑾也是。”
“但你母亲,应当也是个温柔善良的人。”
“阿倾,妈妈爱你。”
“你外公,从来都是很正直善良的人,你舅舅捡了你回来,他很喜欢你的。”
“不要因为你不是我们的孩子就难过,产生隔阂,妈妈永远爱你。”柳夏亲了下容倾的额头,拍拍他的手,“去吧,也许他很需要你。”
十几分钟后,容倾目睹柳夏离开。
他不懂,该怎么办才好。
万一要分手,又要该怎么办。
他陷入迷茫,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他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不会用转机,他顽固地像个孩子一样去抢着周围人的注意力。
可是别人都不爱他,他凭什么爱一个自己从未见过面的陌生人。
没有谁的爱是无私的,他真的,已经够无私了,可换来的又是什么?
到底是谁做错了?!
或许,游行说得对,他太懦弱了。
容倾久久凝视着那树玉兰,花瓣飘零打落,摔到地上,它燃烧,沥为灰烬。
火焰在日光下灼灼曳动。容倾倚着墙,从对面的窗户看游行,尽管如此,他还是无法对游行忘情,他无论如何,也想抓住对方的手,一直都不放开。
可现在,他产生了动摇。
如果在一起只是伤害对方,限制对方,那么看着他伤心难过,自己心里又怎么会好受呢?
容倾摁住眉心,他穿过走廊,折了一束梨花,心烦意乱把它扔进垃圾桶。游行听到这个声响身体反射性弹起,转头惊恐慌张地看着扯领带的容倾,容倾咬牙切齿在游行耳畔说话,他照旧钳着游行下颌,瞪着他,“你要是,不想跟我在一起,就分手。”
“我放你走,我们从此,两不相干。”
游行被容倾碰住手腕,容倾说:“你魔力已经恢复,不需要我了。”
“你该回哪里去,就回哪里。”
游行垂下眼睫,别开脸。
他身体燃起了熟悉的热意,因而迫不及待想要容倾亲吻,哄抱。
世界上那么多人,唯有他,孤立无援。
游行拼命抓救命稻草,他反而掀翻容倾这个人,大声喊道:“你要怎么样?我堂堂鬼王,怕过谁吗?我杀人也不是,爱人也不是,安静休息也不是,你们,是不是一个个都想看着我死?我死得掉吗?别人永恒孤寂的一生都有人陪,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你要这么对我?”
“分,老子怕过你?”游行掐着容倾脖子,“你就看着你爱着的这个世界,守护的这个地方,灰飞烟灭!”
“你连自己的孩子都保护不了,你也算是个人?”
“他在我身边,从来没出过事。”
“你,你就是个孬种,你连恶魔S都杀不了,你凭什么当这个大天使长?”
“只有你,一无是处!”
游行一个巴掌打歪容倾的脸,“你去死吧,我们不要在一起了。”
容倾任他打,他身体靠在墙上,缓缓滑落,游行说:“的确,你们都认为我是魅魔,低人一等。我实力高时你们忌惮我,又杀不掉我。你很难受,你一直都很难受。”
“是,没有你,我还是那个高贵的天使长。”
“是,我爱你,就是觉得难堪。”
游行松了松自己的手腕,“都好好想想吧,分手就分手,又不是死人。”
“容倾,我受够你了,你从来都是这样子,别人欺负你,你委屈大发,你从神界跌落,也没有缺少一丝一毫别人对你的尊敬,你父亲是审判院院长,外公是人皇……”
“你从来都被命运偏爱。”
“受够你了。”
“我答应过会帮你洗刷冤屈,这句话依然作数。”
游行看着容倾,“但我们真的不适合在一起了。”
游行转身,容倾扯住他的手腕,求他:“是我不好,我太幼稚了,再给我一次机会。”
游行停住,容倾从后往前抱住他,手掐着他的敏感点,呢喃道:“除了我,谁能满足你,你行行好,不行吗?”
容倾的手掌着游行颈子,压着他喉结,“你乖一点,我也什么都满足你。”
容倾掐着游行腰,弄他,一边哄一边卖惨,“你真的觉得所有人都爱我吗?真的吗?”
“恶魔灵魂不死不灭,”容倾亲他耳畔,“我是他父亲,要是连保全他的力量都没有,我也不是天使长了,你别担心,他活得好好的,只是现在确实不是适合他出现的时候。”
“你……你……”游行裤头被解开,他去制住容倾的手,揪他头发:“不行,每次都这样,你每次都这样对付我,不公平……我们不能每次解决事情都上床。”
容倾凝神,手解游行黑衬衫的口子顿了下,说:“我跟你好好讲话你从来都不听,喜欢跟我对着干,如果不是我知道你在说反话,我可能真的自闭了。你扪心自问,反省一下你自己,是不是太娇气了。”
容倾贴着耳际,“我哄,我还要怎么哄?我本不是耽溺于欲望之人……”他咬住游行的唇,“你是不是要负责?”
“你自己不喜欢负责任,非得钓着我。”
“你自己选择不去回到王位,偏偏赖在我身边,哭一哭,我哪回没答应你?”容倾反驳游行:“这不是你自己选择的路?”
游行气恼,完全被戳中心事。
他又要扔掉他了!
容倾没再弄人,他掐着游行腰身以下的敏感处好一会儿,郑重道:“不会扔你,我去要饭也不能把你这娇气包扔了啊……”
游行抬首,眼神亮晶晶,“你生气了?”
“……”容倾如实:“我确实不喜欢那个容千,他这么死了我挺意外,他死得其所,抢走你魔力,让你现在这个样子,我没什么好难过的。”
游行:“那也不至于,好歹是个球,不算是死得其所。”
“我还不如他呢。”游行亲了容倾侧脸:“你别弄我!等会儿又怪我勾着你上床!半夜偷袭,这是强盗!”
容倾:“人长得太勾人,就没办法。”
游行:“…………”
“鬼王先生魅力非凡。”容倾松开了游行,游行起身,去整理自己松开的衬衫扣子跟松掉的皮带,叹口气,“你再笑?”
游行面红耳躁,又听容倾说:“没办法,你就好这口。”
容倾眼睛弯成一座桥,“嗯,娃可以再生,不吵了也挺好,恶魔S你有什么想法,鬼王先生?”
“亲爱的——”游行冷哼,他贴在容倾耳边喊了句非常亲密的称呼。容倾皱了下眉,游行自自在在往门口走,笑了:“我先走了哈,你慢慢调理。”
容倾腿长,他走到游行身前,咔哒一声锁门。
游行:“……?”
容倾掰游行下颌,逼他步步后退,游行撞到沙发上,抬眼,容倾眼神酝酿着深不可测的风暴。
游行想,不会又是要被·干到下不来床吧?他,他想干什么?
容倾嘴唇缓慢地贴住游行的唇,说:“我想亲你,一下就好。”
游行:“!!”
容倾亲了下后,游行一把推开他,手忙脚乱一脚踹开锁好的门,门踢了个大洞。他耳根子红,手背冰着脸往外跑。
容倾看着门,抹了下鼻尖。心跳扑腾扑腾,吵闹不休。
游行一点都不习惯。
干嘛那样亲他?!搞得好纯爱!
他拍了拍自己的脸,扯扯耳朵。
舒时从天而降,对他嘿了声,“你谈恋爱了啊?!”
游行站在墨绿色的阴影里,看舒时,说:“还行吧,刚刚为臭小子的事情伤心难过了一下,你妻子的灵魂我会帮你找到的,别担心,卖命五十年,没什么不能够成功。”
舒时:“…………”
两个人逼叨,恰好白潋开车路过他们。忽然地,白潋的后方出现一匹马,盛今诺驾着高大的白马,拿出逮捕令,说:“大主教命令了,马上把偷盗国库的奸贼抓起来!”
游行瞥了眼舒时,舒时立马照做,他去窥探白潋的记忆,告诉了游行白潋父亲的事情,同时,盛今诺被几个士兵团团围住,硬生生从车上扯了下来!
游行查看盛今诺的恶鬼力量,发现他完全恢复了。
他是不是有理由怀疑,恶魔S的附身之人,就是盛今诺呢?
游行喊道:“大祭司先生,你抓我的司机,有什么事情?”
盛今诺被游行摁住重重打了一回,心有余悸,他把马的头转回来,问:“鬼王先生,您是贵客,我在负责做我的事,你有什么不满意?”
游行刚欲开口,远处山蛇女的身影从半空飞过,她嘴中叼着一个女人,女人大叫:“救救我!救救我!”
山蛇女下半身是蛇,上半身是白色上衣,眼角淌下血泪。她用愤恨的眼神盯着整座湛海,似乎有毁天灭地之相。
凌雾骑着马,他跳上屋顶,随着山蛇女的步子移形换影,目光坚定锐利。
盛今诺对着游行笑,“前,鬼王先生,您有什么好说的?!”
游行没搭理,他率先飞到山蛇女跟凌雾的中央。素白的手率先掌住凌雾的手腕,凌雾大失所望,质问:“干什么?”
“是莉莉丝的障眼法。山蛇女被激怒来抓人泄愤,怕是莉莉丝又在搞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你先暂时放下武器。”
凌雾收起枪,“你们总说莉莉丝,但是湛海现在死了很多女孩子,如果传到教皇耳朵里下,我又要被责怪管教不力了。”
“这件事没有那么简单,神界天后造孽,梵天又是莉莉丝的丈夫,他不会那么轻易承认的。”游行又说:“当日对你动手的,就是梵天本人。”
凌雾惊了,“不是说神界人界地狱城彼此互不干——”
“他是我亲叔叔。”游行竖起玉白的手指到嘴边,嘘了声:“我去找山蛇女说话。”
“你跟她很熟?”
“嗯。”
游行转头,看向山蛇女毫无血色的脸,他听对方说:“蛇女,息怒。”
“我本山间神,凡人与我各不相干,你们为什么如此咄咄逼人,非得开采山间金矿不可?”山蛇女闭眼,“神赏赐给凡人的,你们收着就是,但你们也不能平白无故去抢。”
山蛇女瞪着看向盛今诺,她一把把所谓的大祭司从马背上掀翻。
白潋看着她,不知所措。
山蛇女长袖一扫,白潋升到半空,她对白潋说:“凡人,你答应过我,我给予你财富,你给予我香火。为什么这么多年,人类仍然残杀我的丈夫,掠夺我丈夫的力量,你答应过我的,何时做到了。”
白潋:“您是说我父亲吗?”
“你父亲怎么了?”
“我父亲……他死了。”
山蛇女:“他是我唯一的人类朋友,他是怎么死的?”
游行对山蛇女道:“蛇女,你先把人放下,恐怕这件事没有这么简单,莉莉丝最近伤害了一个女子,把她的皮扒了,这其中,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