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依笑了，被系统抽出的能量悉数涌出，遮盖天地，林依踩着血雾柔软的触感，来到柯煜身边：“现在，只差你了。”
净化后的能量可以完全为她所用。
树皮书乖乖在她手中自动掀开，露出隐藏的一页：亡灵的故事。
从始至终都没有什么对立，表面上的厌恶短暂蒙蔽了她的眼睛，可是随着血雾的不断吸收，树皮书让她想起那本时常被柯煜翻阅的童话书。
他是人类从邪神处盗来的宝物，人类赋予他人形的外表，美化他的行为，给他套上求爱的壳子，用童话锁住他的手脚。
殊不知怪物不懂人心，自然心中无情。
也正是因为真正的树皮书一直在他手上，傅铭才能不受伤害，为了破局，他把真正的树皮书留给她，近乎纵容地，让她随意篡改。
柯煜在发现这一点后，转而利用她，用赌约的形式迫使她不得不帮助树皮书吸收力量，殊不知一旦树皮书的力量足够破除束缚，柯煜就能彻底解开枷锁。
她用黑笔，一点点涂抹掉纸上的文字，与柯煜同源的血雾让他不能逃脱，只能亲眼看着自己的存在被抹去。
他没有反抗，只是不理解：“你救了那么多人，为什么不能来救救我？难道我就该被他们控制一辈子吗？”
“你明明都知道……”
止不住的血泪从他眼眶中流出，他徒然睁着一双漆黑的瞳孔，在无法感知自己的痛苦中诉说着事实。
林依知道那不是假的，他是真的不明白，可她不能停。
一道轻柔的力道按住她的手，他们在最后的结局前四目相对，林依没有挣脱。
“你再看看我，看看我，好不好？”
“姐姐，再抱我一下吧。”
柯煜伸出双臂，身形黯淡，似乎随时都要融化在血雾中。
林依蹲下身，温柔坚定地抱住他：“在你一定会有自己书写的故事。”
“真好啊。”
没有外力的干涉下，最后的一行字竟自发变得虚无，仿佛海面上一碰即碎的泡沫。
他亲手选择了自己的死亡。
或者说，这原本就是他放纵之下的结局。
他推开林依，开心地望着她，就像第一次见她时那样。柯煜的左手来到自己的胸膛，用力一挖，浓烈的血雾包裹住一颗荧光点点的珠子，珠子中央是一滴金色的液体，愿力球被一双冰冷的小手放在她手心。
“我要彻底消失了，或许这具身体还会继续活着，作为一件容器。”
柯煜化作绵绵的血雾，彻底被树皮书吞没。
“姐姐，你的怀抱，好温暖。”
就算永堕黑暗，他也会记得那抹一最开始就让他心动的光。
说不定在很久很久以前，他们曾经真的认识。
林依催动周围的血雾，一同涌入树皮书，很快它就从一开始的兴奋转化为恐惧，书上出现大面积的裂纹，封面在巨大的能量中断开一截。
“你在干什么！”
久违的世界意识终于出现：“快停下！你这是在毁了这个世界！”
林依冷笑：“我看不是吧？和人类联手率先毁掉世界原住民的存在，还能称得上是世界意识吗？”
毋庸置疑，这才是这个世界濒临崩坏的真相，邪神只不过是它推出来的挡箭牌。
但邪神无辜吗？从人类的立场来说，当然不。
可推波助澜，甚至是利用人类贪欲的世界意识，还妄想着摘取人类罪恶的果实，献祭世间生灵谋求一己私欲。
林依不能，也不会放过它。
“刺啦”一声，树皮书四分五裂，因为核心被毁，方城中原本在一次次回溯中早已死去的人，彻底变为没有神智的怪物，一时之间哀嚎四起。
“都是你！该死的任务者！”
世界意识的声音变得尖锐可怖，它咆哮着扑向林依。
由光点铸成的光幕挡在她身前，手中的愿力球悬空而起，只有五六岁的女童浮现在空中，她金色的发丝微扬，洁白的长裙宛若从天而降的天使。
她护住林依：“姐姐别害怕，小安来帮你了！”
金色的愿力球与血雾相撞，世界意识不甘地被关在愿力球深处。
顾不得探究小安的来历，林依铺开精神力，看到方城动荡的景象。
“小安，有没有办法让那些人变得正常？”
小安诚实摇头，两只马尾在脑后一甩一甩：“姐姐，没有办法的，他们都已经不能称作是人了，没有世界意识和异能量的庇佑，普通人都逃不开被污染。”
傅铭推开灌木丛走出来，他刚刚一直躲在后面，没有贸然出现拖累她。
“她说得对，这座城早就没有正常人了。”
他将方城的真相娓娓道来。
经历一代代的传承，世家分为新派和旧派，新派主张改造，旧派信奉神的赐予，唯一的共同之处在于，他们都渴望神的力量，妄想取代神的存在。
方城实验就是两派联手之作，旧派提供拥有神力的人选，新派负责计划的实施，通过整座城市的异化蕴养树皮书，最后分离出神力。
柯煜是他们盗取神力凝结的唯一存在，可惜他只能储存不会使用，为了他体内来自神的力量，他们可谓是无所不用其极。
如果不是只能另外送进来一个小孩，方城怕不是会遍布他们的眼线。
傅铭看向她手中的愿力球，语含笑意：“没想到他会自愿给你，那是神血，与神力同源。”
自然也能短暂困住神。
林依迟疑道：“可……我曾在树皮书的帮助下看到正常人，帮她吸走灵魂周围的血丝。”
“难道她也不是正常人吗？”
傅铭没有多做解释，他看着通红的天空：“那就去看看吧，这个世界撑不住多久了。”
横亘天空的裂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扩大，时不时能看见突兀的时空裂缝，还好在小安的保护下，他们有惊无险地来到一处住宅。
“没错了，按照那本破书残留的气息推断，你说的那个小孩就在这里。”
白青青是女主，林依不清楚她为什么会出现在方城，但是世界意识一定会保护她不受污染，如果她猜得没错，女主现在正和秦青呆在一处。
因为腿脚不方便，秦青的房子就在一楼。
傅铭按下门铃，他很好奇除了他之外，真正的“正常人”会是什么样。
“咔哒”一声，门开了。
“你们是什么人？”
女孩怯生生的声音从门后传来，她露出一只眼睛打量他们，出于谨慎没有打开防盗锁链，只留下很小的门缝。
林依没有说话，她感知到门内有一股很狂暴的力量，和她来时看到的被污染人的气息一模一样。
小安吸了吸鼻子：“我们可以让屋子里的人恢复正常。”
白青青露出整张脸，不安地打量这个奇怪的组合，一个女人，一个少年，和一个小孩，怎么都不像是靠谱的存在。
“青青，让他们进来吧。”
女人沙哑的声音远远传来，白青青警惕瞪着他们，却还是听话打开门，等人都进来后关门。
短短十几个小时没见，秦青就瘦成了皮包骨的样子，
她陷在沙发椅中，歪着脑袋打量他们，视线掠过林依时短暂停顿了一下，很显然，她已经拥有了过去所有的记忆。
“是你啊。”
不甘与怨憎在她眼中浮现，终究还是化作释然的长叹：“你是特意来结束这一切的吧，真好啊，还有人能有机会出去。”
秦青知道，她已经彻底成为怪物的一部分。
她，很想吃掉他们。
白青青终于忍不住，抱住她嚎啕大哭：“不！他们说能让你变回去！只要变回去，你就能一直陪着我……”
她不甘心，她的手那么暖，她会给自己扎好看的头发，还会抱着自己睡觉……为什么不能再长一些？
小安走到秦青身边握住她的手，只有林依能看见的光点融入她的身体。
傅铭来到她耳边，趁着没人看到的间隙小声问她：“你认识这个小女孩？”
他视线扫过小安的方向。
林依摇头又点头，刚刚她的脑海中多出了一段记忆，她想到了刚到这个小世界时梦境里出现的小女孩，她说自己是小安，还留下东西说会指引自己去该去的地方。
言谈间的亲昵，明显对她很熟悉。
傅铭了然点头。
他以只有两人听到的声音提醒道：“这个小女孩很强，非常强，连柯煜都不是她的对手，也从没见过她，你要小心！”
更可怕的是，她可以随意动用愿力球的力量。
少年的吐息勾住她的耳廓，林依强忍痒意，耐心听完他的话，点点头朝着已经恢复的秦青走去。
傅铭这才发现刚刚的动作太过亲昵，突如其来的悸动让他耳朵通红，目光飘忽不定，连小安瞪他都没注意到。
小安拉住林依的衣角邀功：“姐姐，小安可是很能干的！一点都不像某个人，只会躲在别人身后。”
林依知道她说的是谁，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要帮自己，但还是郑重说了一声：“谢谢你，小安。”
“刺啦！”
巨大的轰鸣声响起，天上的裂缝已经扩大到超过一半，往外看去，整座天地间只有他们所处的空间安然无恙。
“不能再呆了，我们得快点离开！”
秦青恢复神智，她飞速拿上几件重要物品，揽住白青青，眸光恢复了林依初见时的坚定：“我们该怎么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