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几天i都想着办法避开奈林娅,收完垃圾后不是呆在宿舍就是在城里乱晃,偶尔帮艾吉斯照看他的店,当然也收到一些点心作为报酬。
i躺在门口的躺椅上跟忙活完的艾吉斯又聊到了那个旁听生蒙多。
“他的姐姐一直联系不上他,莱卡大学那边不允许她进去,唉。”艾吉斯给i倒了杯水。
“我认识了一个人,她好像认识蒙多,我之后去问问她。”i举起水杯,对着阳光调整角度,观察光线的变换。
艾吉斯边擦拭着展示的玻璃柜边说:“量力而行,别把自己给搭进去了。”
“嗯。”i回答,“你母亲最近身体怎么样了?还有阿莱西亚她们?”
“她老人家上次吃完药就好多了,很感谢你的祝福;阿莱西亚姐姐最近也还不错,多琳拉在学校里还参加了个诗社,玩得很高兴。”
“对了,我妈妈想请你来我家做客,叫上阿莱西亚和多琳拉,大家聚一聚。”
i转身趴在椅子上激动地说:“太好了!我最近真的很无聊,倒完垃圾就无所事事的。”
艾吉斯无奈扶额:“还真是一点都不学呢。”
i没再说话,她这些天的确什么也没干,除了按时去打扫教学楼卫生。“唉。”她叹了口气,躺平在椅子上。
十几分钟以后,i离开了店里,在巷子里犹豫了很久,最后决定去莱茵提克那儿。门没有锁上,她敲敲门没人回答。
她环视一圈,走廊上没有一个人影。于是她悄悄溜进去,莱茵提克果然没在。出于对写着自己名字纸上的内容的好奇,她到书架前翻找那个册子——册子没在上面。
i的手有些发抖,思虑一下,她又望了一眼走廊,回到办公桌的柜子前。做好心理准备准备,打开柜子在一堆文件里寻找。功夫不负有心人,她终于找到那本蓝色封面的册子。
她把册子摊开在地上,偷看里面的内容。在找到自己名字之前,她发现了个熟悉的名字——蒙多。“玩偶诗社失踪社员蒙多,外区人……可疑人物……”i被某种情感束缚在原地,“蒙多,这也太巧了……诗社展示架上根本没有他的玩偶……”
i沉浸在莱茵提克的笔记里,里面记录了整件事情的大致轮廓,夹杂了莱茵提克的个人分析,玩偶诗社四个人的名字被红色的墨水重重圈起来了。走廊传来一阵渐近的脚步声,i急忙收起所有东西,把它放回原处。
“老师,我来请教一些问题。”i坐在角落的椅子上,在莱茵提克进门的一瞬间开口。
“什么时候来的?”莱茵提克看向她。
“刚来不久。”
“……”
“什么问题?”
i随便扯了几个刁钻的问题,乖巧地坐在旁边听莱茵提克的论证。
“原来如此。”i恍然大悟地说,“老师你说,如果一个穿越到过去的人,应该改变历史吗?”
“历史存在于过去,改变存在于未来,永远不要想着改变过去。可以围观,可以思考,可以陈述,但不能改变。学习历史,此刻,为见证而来,其次再是其它……”
莱茵提克不厌其烦地跟她一遍遍阐述那些道理,i表现得像个求知若渴的学者,莱茵提克每讲几句就频频点头。
“你刚刚是不是翻了我的书架。”
i重重地点了两下头,点到一半顿觉不对,马上疯狂摇头。“死不承认就好了,反正又不能确认只有我进过这里。”i如此想。
“我从进来起就坐在这里等您了,没有动过任何东西。”
“……刚刚所有老师都在301开会。”莱茵提克一副我就看你狡辩的样子,抱胸看着她。
“也有可能是某个学生,对吧?”i小心翼翼补充。
“的确是某个学生。”
…………
“问题提的不错,注重学习,少掺和一些与你不相干的事。”
i打起哈哈:“既然老师帮我解决了这些问题,那我就不打扰您了。”
“慢着,带几本书回去看。”莱茵提克从书架上挑了几本。
“不用麻烦了。”
“你是不是不了解一件事,旁听生也要考试,还是说,你对自己很有自信。”
i脸色一变,一把夺过莱茵提克手里的书,边说“谢谢”边夺门而出。她冲出楼,正想着怎么和奈林娅见面,就和进来的本人撞了个正着。奈林娅立马扬起笑容:
“好巧啊,前几天一直没遇着你呢。”
“生了个小病,在宿舍躺了几天别提多无聊了。”i摆摆手无奈说道。
“那今天要来诗社玩吗?我知道一些有趣的小活动!” i顺着她的话答应,约好了下午两点在玩偶诗社见面。
回到宿舍,i制定了一个天衣无缝的计划,她设定好一切后美美午睡了。下午两点,她来到玩偶诗社门口。“笃笃”,她敲了两下,门迅速被打开,一个男人站在里面,他金色的头发打理得齐整,穿着一看就很贵的衣服。
“你好,是小娅的朋友i同学吗?”他温柔地询问,伸出一只手。i点点头,犹豫一下,还是和他握了一下。
i走进教室,发现诗社四人都在这里,她紧张得咽了咽口水,在心里给自己不断打气。“你来啦!快过来。”奈林娅一看到她就向她招手,i坐到奈林娅旁边,听她热情地给她自己介绍:
“给你开门的是伊尔弗里,是学生会主席,我们社的诗集出版都是他在处理,家里超有钱哦。”那个金发男跟她招了招手。
“这位是玛伦,自入学以来就一直稳居文学院排名第一,顺带一提,莱茵提克老师是她的表姐。”奈林娅指着她另一边的白发蓝瞳的女人说,那个女人这才从书里抬头向她点了个头。
“至于我们社长,上次你们见过了,我就不介绍了。”i除了点头就是点头,不过这次她很谨慎听完所有话了。
通过这两位不凡的人物,i已经可以猜到奈林娅和阿尔纳也是多么出类拔萃了,相比起来,自己就平凡得多了。
与此同时,她也想到了蒙多:蒙多是怎么进入玩偶诗社的呢?他的失踪没有多少人为他悲伤,同学总应该是知道的吧,但是大家默契地不提起他——他是普通的,鲜少有人知道的一个旁听生。这样的人进入只有“天才”的玩偶诗社,多么奇怪,不是吗?
奈林娅不知道i复杂的心理活动,她对着她的伙伴们介绍这位新来的旁听生:“各位,这就是我上次跟你们聊到的新同学,黑色的头发黑色的眼睛,很难见吧,她对诗歌也很感兴趣呢。”
“?”i奇怪地转头看向奈林娅,奈林娅跟她使了个眼神,i不知所措,她并不想编造自己寥寥无几的文学天赋,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迫于自己需要继续探索诗社的故事,她硬着头皮点头了。
“看来我们有很多共同话题了,以后要多多来诗社玩呀。”伊尔弗里顺着奈林娅的介绍说。i尴尬地笑笑,没再多说话。
介绍完以后,奈林娅和阿尔纳去娃架右侧的房间里准备活动物品,玛伦看着书,伊尔弗里跟i搭话:“你的名字很特别,富有诗意。”
“还有这一层意思吗?我以前都没有注意到。”i礼貌回应。
“‘i’,听起来就像‘眼睛’,很有趣的联动,还偏偏是小写i,你的父母赋予了它哪一个意义呢?”
“我不记得了,从能思考起,我就叫这个名字。”伊尔弗里话中有话,但不擅诗歌的她真的听不懂,她默默记下这个,下次去询问莱茵提克。
奈林娅抱着各式各样的物件出来,把东西全都摆在圆桌上,阿尔纳跟在后面搬着一个小箱子,他把它安置在展架下方。
“让我看看,先玩哪一个呢。”奈林娅大拇指和食指摩挲着下巴,认真地思考。伊尔弗里随手拿了一副卡牌对奈林娅说:“这个怎么样?”
“可以可以。”奈林娅赞同,转头问i,“你觉得怎么样?”
“这个怎么玩?”i有些困惑,伊尔弗里抽出几张牌亮给她看,“教徒,还有异端?这是角色扮演吗?”
奈林娅拿过伊尔弗里手里的卡,分出12张牌正面朝上,又从剩余牌里随手抽了两张,她解释道:“一共有12张人物牌,除一张异端牌外,其余十一张都是教徒牌,分别是两张圣教徒,六张学者和三张自由者。
抽到异端牌的人要接受教徒的审判。学者从审问牌中抽一张,自由者从惩罚牌中抽一张,圣教徒总共可以抽两张。
不过不用担心,审问牌和惩罚牌里都是些小问题和小惩罚,你看,这张写的是‘请说出你做过的最后悔的一件事’,这一张是‘请折一只小鸟’,如果没能回答或做到一项就记一分,分数是全体制的,刚好到顶分12分的人算出局,带走自己上一回合那张身份牌,如果上一回合也是异端牌就继续向前推,直到推到第一回合就从教徒牌中任意弃一张,游戏继续;下一场的顶分为11分,以此类推,最后留下来的一位是胜利者。”
“怎么样?还算有趣吧。”
i算是认可地点点头,第一轮游戏就开始了。由于人数过少,奈林娅简化了游戏,将人物牌保留为四张学者和一张异端,顶分为5分,把审问牌和惩罚牌混在了一起。
阿尔纳作为1号,顺时针下来依次是玛伦、奈林娅、i、伊尔弗里。这个游戏不算无聊,也不需要多大智商,i逐渐放松起来,她按顺序摸了一张身份牌,与此同时,在看到身份牌的时候她微微庆幸,开始轻微抖腿。
“哎呀,第一回合‘异端’是我呢。”右手边的奈林娅苦恼地抱怨,“你们快抽牌吧。”
阿尔纳摸了第一张牌:画一朵向日葵。奈林娅利索地用黄色和绿色的彩笔画了一朵向日葵。玛伦接着是:说出最敬爱的人。“这个呀——”奈林娅拉长语气,“当然是我们的布莱辛女神大人了。”
i在四人的注视下没按顺序从牌的中间抽了一张,她翻开:说出你做过最愧疚的事。奈林娅低着头仿佛在认真回忆,所有人都耐心地等着,这是件急不得的事。良久,她平静地开口:“我很喜欢小鸟,喜欢漂亮的小鸟,有一天,我和我的朋友们一起去定制小裙子,在回来的路上,巷子里传来了断续的清脆的鸟鸣,我们顺着声音找去,发现了一只腹部受伤的小雀,它长得很丑,杂乱的羽毛,暗沉的毛色,它就躺在柴堆里,可怜地向我们求助,朋友们都劝我天色不早了,快回去吧,我犹豫了很久,直到大家都不耐烦了,我才放弃救它,和朋友们一起离开了。”
讲到这里,奈林娅开始哽咽,“在那之后的每个夜晚,我都夜不能寐,它可怜的小叫声仿佛就在我的枕头边,我愧疚极了,每次想起它就觉得亏欠。”眼眶最终没能留下她的泪水,奈林娅安静地落下眼泪,玛伦给她递了一张纸。
“谢,谢谢玛伦,”她说,“其实第二天我就回到巷子去找它了,但它早已不知所踪,我的罪孽无法消除。”
伊尔弗里也抽了几张纸递给她,安慰说:“别难过,它的伤不是你造成的,但你不一定错失挽救一个生命的机会,它那么虚弱能飞到哪里呢,被某个热心的居民拯救了也说不定,我们理解你的愧疚,女神会赦免你的过错。小娅,不必困于过去。”阿尔纳安抚地拍拍她的肩,i帮伊尔弗里把纸传到奈林娅面前,她想了半天也憋不出有效的安慰,只能跟着轻拍奈林娅的后背,并自责自己不照前面二人的手法抽了张这么催泪的牌。
过了一会儿,奈林娅才止住泪水,草草唱了一首歌完成伊尔弗里的卡牌任务。
第二回合,i抽中了异端牌,这次i提议四人先把牌摸完再开始。
阿尔纳翻过牌:请跳一支舞。i的过去空空如也,她从来没有学过舞蹈,于是她放弃了这张牌。
玛伦把牌举到胸口,正面朝i:说出你最喜欢做的事。“我想,我最喜欢的事应该算是‘看’吧,我喜欢看着一些故事发生,像一棵小草发芽,一盏蜡烛燃尽,这很有趣。”
“如果一只羊要吃掉你观察的小草,你会帮帮它吗?”玛伦追问。
“不会干预吧,”i也有些不确定,“可能会另找一棵小草。”
奈林娅从上一回合的悲伤中抽离,笑着调侃:“哈哈,那你可真无情啊。”i无奈地摊摊手,解释:“这种事情,我也没办法。”不知道这句话戳中了社员们的哪个笑点,他们异口同声地笑了起来,两位日常冷漠的人也露出笑容。虽然不理解,但i在看到大家放松了表情后,也跟着放松起来。
笑声持续了一会儿,奈林娅擦拭了眼角的泪花,先自己查看正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