闵府南苑
闵家的的二太太梁秋禾,早年间家里是开粮米铺子的,后来嫁给了闵连舟。靠着闵连舟的生意头脑,经商之道,生意逐渐扩大开来,发迹后的他逐步垄断周边的铺子,再后来闵家的粮仓就成了朝廷进行粮食采办的重点。
梁秋禾虽比温计嫆早些嫁给闵连舟,但掌握着府里财政上下打点的一切事物,而温计嫆只要了一个大太太的名分,出于闵连舟对她的愧疚,自是没说什么。
梁秋禾的大儿子闵炎泽战死后,就剩下了一个闵家最小的女儿——闵炎清,小女儿也早已过出阁之年,性格虽乖张了些,却也是落落大方,上门提亲的人也不少,却还是未有出嫁。
“清儿呀,你是想气死为娘吗,你大哥在世时,我没能见到他娶妻生子,现在连你也不成全我吗?”,梁秋禾看着媒人离去的背影,“你是真的要气死我,才肯罢休”。
闵炎清给她按着肩,嘟着小嘴儿,“娘啊,我都说了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那怎么还不来提亲,人家张员外的公子都请媒人赶了好几趟儿了”,梁秋禾拿着手绢指向了门槛,“你看看,你看看,这鞋印儿不是踏破了不是?”心急得直拿手绢上下扇风解火儿。
“娘啊,我这不是想多陪陪你嘛,你想大哥走了,要是我也嫁走了,您不就一个人儿了嘛”,闵炎清揉完了肩又蹲下捶起了腿。
“得得得,我说不过你,那你倒是跟我说说看上哪家的贵公子了呀?”,“娘,哪有什么贵公子,我就是想多敬敬孝道嘛”,见她不说老实话,梁秋禾也只好降低了要求。
“行啊,你要是把你那心上人报上名儿来,我就不要你嫁了,做上门女婿怎样,你爹那儿,我去说”,“您就是跟爹说了也没用的,他根本就不在裕州城”,梁秋禾更疑惑了:“那在哪儿呀,住的很远吗?难不成在天涯海角?”,闵炎清心想,“呵,或许差不多吧,天涯海角,咫尺天涯”。
梁秋禾见她始终咬紧牙口,不愿透露那人,也不妨猜测:
“心上人儿是穷小子?”
“不是”
“是皇宫里的人?”
“不是”
“不会是有妇之夫吧”
听到后面几个字,心里突然咯噔了一下,“娘啊,你就别问了,总之我就是待在你身边一辈子,你就别逼我了,好不好吗嘛?”
“好好好,我真的是有被孝到,我的好女儿”,看着她逼急了的样儿,眼眶都红了,梁秋禾拍了拍她的小脸儿安抚到。
那是一个闵炎清不能说的人,喜欢又能怎样,也只能暗自藏在心里,保持距离。
江洪洛回京复命后,正准备着下一场战役——寮疆之战。
而此次战役非同小可,寮人数次侵犯北疆边土,而这次是北疆边防军队彻底击溃寮人的最好机会,也是三皇子景标(祁王)的最好机会(收复大寮,占领北疆,直攻皇城)。
祁王府
清幽别拘的香阁里,二人跪坐于席上,中间隔着一桌几,摆有一壶茶,两小茶盏。
“我已向父皇举荐你,还担保了自己的人头,你可不能让我失望啊,镇远将军……”二人拱手碰了一下茶盏,祁王兑现了他当初给到江洪洛的承诺,如今用人之计,也就派上了用场。
“属下明白,只是这兵马未动,粮草先行,短期内还需要时间整顿兵马,集结粮草,不可轻易进攻。”
江洪洛没有推迟时间,他是在争取时间。
祁王知道他上次战役后,折损了兵马粮草,伤筋动骨确实不小。“人马我来想办法,粮草就交给你了”,右手拿起茶盏,吹了吹冒出的热气儿。
“离北疆最近,最富庶的地儿就是裕州城了,虽是隔了一个裕门关,从时间,距离,经济上来看,此地征集粮草最合适不过了,”江洪洛低着头思索完后看向了祁王,不料说得正中祁王下怀。
祁王翘起了嘴角,“没错儿,闵家!”,“只是这闵家可是太子爷的饭碗儿,皇上赐的”,江洪洛侧过了身,在他耳根后面低声说道。
“那闵家的二少奶奶方懿圆不还是你表妹嘛,我知道你对她…?”,祁王不好说,毕竟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嘛,“既然嫁了人,走走亲戚,借点儿粮,又有什么关系呢?”
“可这方丞相是太子党的人,表妹虽是嫁了闵家,有丞相在,这闵家未必肯给面子”。他知道这也是个接近表妹,借机征粮的机会,不过很难成功。
“那就看我让你救的那个人面子够不够大了!”,话一说完放下茶盏,桌几上溅射出了几滴茶水,祁王见软的不行,那就来只能来硬的了。
“属下明白!”
闵府
那上就快入冬了,天儿也渐渐冷了下来。方懿圆捧着书,看着屋里的火盆却想着那人在书房睡觉冷不冷,有没有吃饭…,上次走后也是很久没见着面儿了,以往还能在书房门口见她写字,画画,读书,现在她是白天在铺子上,夜里不是睡书房,就是干脆不回府。
方懿圆不知道自己要怎么做才能让她明白,或许是自己还没进入到她的故事里,就像手里的书一样,读不懂是因为没有故事吗?不,是你没用心!可她看着现在的丈夫,她连字儿也不会认了……
“知言,我想给炎凉做件儿冬衣,你来教教我吧”,方懿圆合上了书,像是下了决心,上次荷包是个误会,这次没准儿能打动她。
知言惊叹道:“我的小姐!你的手是不会痛的吗,这活儿比秀荷包难多了”,方懿圆觉得越难才越体现价值,又不好意思道:“反正也是闲着,打发打发时间吧”。
“小姐,教你是没有问题,可这姑爷的身长尺寸,我哪儿知道呀?”
“那怎么办?”
“去西苑,找吴嫂。”知言从桃李那里知晓二少爷是吴嫂一手带大的,兴许吴嫂知道。
二少爷早出晚归睡铺子的事儿,整个闵府上下都看在眼里,闵连舟自也是知道的,上次跟她说过一回,不料却越来越过分,现在是连家都不回了。
看着柜上拿着账本儿,拨着算盘的小儿子,旁边儿搁的茶水是一口未喝,闵连舟走过去撤走了她手里的算盘,叫进了里间。
啪!一甩手扔了算盘到桌案上,“你们是不是吵架了?”闵连舟双手交叉坐于桌前,见她一副被算盘洗脑了样子,呆滞的低着脑袋站在跟儿前。
“没有”
“那你是在外面有女人了?”闵连舟想着她之前去青楼喝酒,挑了挑眉问。
“没有”
“那是为何,不回房睡?”
“是你让我接手生意的,这铺子上这么忙,我…”啪,一个算盘扔了过来,她不能躲,这是规矩,额角还是磕出了一点血。
闵连舟见她出了血,走了过去,低声好言相劝,“现在朝廷要打仗,忙着征集粮草,裕州城咱们家头一个,这后边儿又是丞相府的,爹想让你好好儿的过日子”。
“是,爹……”还是一副呆滞的表情。
“再说了,闵家以后还得靠你,你不回房睡觉,我上哪儿抱孙子去”。
“是,爹……”这次她捏紧了拳头。
西苑
“愁云惨淡万里凝,今儿这天气配上这幽清的院子,显得更像是水墨画儿了”,方懿圆站在西苑的大门望了望,只见吴嫂进进出出的搬着花盆。
“吴嫂,你这是搬的什么盆栽?”,“是大太太养的茶树花,天儿冷了,得放在温暖避风的地儿养护,耐不得寒”,
吴嫂见西苑少有人来往,就高兴的通告了大太太。
方懿圆进屋后,檀香木的味儿萦绕在温计嫆四周,跟奶奶一样爱礼佛,不过她只是站着。
温计嫆缓缓转过身来,见着这可人儿,语气也变得祥和了许多,“炎凉是不是又闹腾了,连新媳妇儿都跑到我这儿诉苦来了?”,“没有,娘…炎凉她待我挺好的”。
见着是个识大体的人儿,“哎…连我都听说了,她是连家都不回了呢…”,方懿圆掩饰到,“铺子上太忙,还得应酬呢”,说着紧了紧手里的绢帕,被温计嫆瞧见,“你放心,她的事儿,回头我会教训她的”。
方懿圆见着婆婆还挺维护自己的,却不知母子俩关系为何有些僵硬。
“对了,娘,我想给炎凉做件儿冬衣,想过来问问吴嫂,她的身长尺寸”,温计嫆心里觉得这是个有心人儿,不过可惜了,“真贤惠,炎凉能娶到你是她的福气儿”。
看着方懿圆温婉可人的样儿,心里又新生内疚了起来,“你们大婚那日,我没去,还望你不要怪罪才是”,“娘,哪里的话,既然嫁给了炎凉,您就是我的娘,我又怎么能怪罪您呢?”。
温计嫆听得泛起了泪光,她想象着如果不是自己当初一念之差,炎凉女儿态的样子会不会也是这样,温婉可人。
吴嫂把二少爷的身长尺寸写在了纸条上,交给了方懿圆。
“那花儿,记得少浇水,不然会死的…”,走出堂门口后,温计嫆跟吴嫂提醒道。
方懿圆刚走出西苑的大门口,好像有个人影子闪了过去,等她再回头的时候,就碰到了那人,不说话时还是那样的呆傻,见她眼神闪烁,似乎在回避。
方懿圆还是上前走了两步,拿着绢帕擦了擦未干的血迹,“你手里拿的什么?”,闵炎凉见她手握着什么东西,低沉的问道。
“不关你的事”,转身刚正要走。突然她的手碗被那人死死的抓住。
“我今晚回房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