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想着，马车帘子忽然被一柄长剑挑开，一个蒙面男人用阴鸷的眼神盯着秦妙菀，随后大喊一声：“这女子不是宁远侯府的！如何处置！”
不远处传来声音：“格杀勿论！”
蒙面人眼神瞬间狠厉起来，秦妙菀心道不好，抓起身边的东西朝他扔过去，却也改变不了什么。
这人剑都已经举起，却忽然停在原地，随后咚的一声栽倒在马车中，秦妙菀看去，那人背后插着一把剑，正汩汩流着血。
沈随手握着剑，踩在那人背上，用力将剑从他身上拔了出来。
秦妙菀忽然愣在原地，沈随来救她了。
沈随并未说什么，他只是用剑挑起车帘放下，秦妙菀在车中只能听到刀剑相碰的声音。
她以为沈随会去保护顾妩，于礼她是皇太后，于情她又是沈随曾经爱慕之人，可秦妙菀从未想过，自己会是沈随的选择。
也不知过了多久，外面的声音停歇，她装着胆子朝外看了看，随后对小环说：“安全了。”
小环也浑身发抖的爬到车帘那，看了看外面，随后一脸惨白的对秦妙菀说：“姑娘，死了好多人。”
秦妙菀点点头，她看到了，地上的尸体很多，有黑衣刺客、宫中侍卫、甚至还有这次随行的宁远侯府女眷。
她刚才看到了昨日和自己住一个院子的人，此刻正衣不蔽体的躺在地上，胸口浸满鲜血，长发糊着脸。
昨日还是个活生生的人，今日就变成了这样……
秦妙菀不禁发抖。
完颜熙本来躲在马车中，但他实在受不了这种苟且偷生的行径，最后便从马车中钻了出来，他身手不凡，同沈随以一当十很快便解决了这些刺客。
沈随知道他的身手，但他现在毕竟是在大晟境内，不能出意外，所以才让他躲着。
冲到近处的刺客被杀之后沈随立刻让四个身手好的侍卫冲到林子里，看能不能抓住活口。
这些冲过来的刺客大多莽撞，背后定有个指挥的人躲在暗处。
完颜熙蹲在地上撤掉那些刺客蒙面的黑布随后看向沈随道：“是祯国人。”
祯国人长相与大晟人很不相似，一看便知。
黑衣刺客大约三十人左右，再加上林中藏着的人，此次刺杀完颜熙，祯国定是筹备了很久。
沈随正想着，方才被派入林中的侍卫回来回话：“王爷，林中确实有人隐藏的痕迹，不过人已经跑了，小的们顺着痕迹追了下去，那些人跑到另一边的大路上去了，找不到了。”
沈随点头：“先护送剩下的人回京。”
完颜熙走过来：“我叔叔竟这样急不可耐的要杀了我，他真是神通广大，竟能让这么多祯国人潜入大晟。”
沈随冷冷道：“这不奇怪，大晟有他的内应。”
二人跨上马，完颜熙疑问：“宁丰郡王就不怕事情败露被抓？”
沈随：“这一地刺客都是你祯国刺客，如何能查到他头上。”
完颜熙同何玉柳成婚，大晟同祯国交好，这一两年也有商人往来于祯国和大晟两地。
这些人大多都是以经商为名入了境，合规合法，沈随猜得到沈桓在这其中的作用，但却没有明确的证据能抓到沈桓。
沈随亲自送秦妙菀回府，下车的时候沈随伸手去扶她，秦妙菀的手冰凉，沈随不由自主的握了握，这一次秦妙菀没挣脱。
她脸上还挂着泪痕，脂粉也有些花了：“多谢王爷。”
沈随颔首：“用不用本王去和王太夫人亲自解释一下。”
秦妙菀摇摇头：“外祖母现在听不得这些，就不告诉她了。”
“好。”
沈随随即上马离开。
小环和秦妙菀一起回了伯爵府，替她梳洗更衣之后才去见了王氏。
王氏自然不知她这一路上的凶险，只问了问这一路上的趣事，随后便睡去了。
宫中
顾妩许久没回来住了，宫里打扫的很干净，但她总隐约觉得处处透露着一股灰尘霉味。
“多布几个香炉。”
宫女们按吩咐去办，顾妩请问身侧的人：“你方才说刺客袭击的时候摄政王在哪？”
那宫女又说了一遍：“王爷去了队伍后面的马车旁，车里是以前卫国公府家的小姐。”
顾妩穿着一身修行素衣，不着粉黛，不配钗环，盘腿坐在榻上，听着这话时神色平淡，像是心中没有涟漪。
内侍走进殿内：“娘娘，陛下听闻您途中遇险，急着回来看您，差人送信问您是否安好。”
顾妩淡淡道：“本宫无碍，让他安心，到时在回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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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早，秦妙菀还未从昨日的惊险中回神，宫中却忽然来了消息，说是太后召见。
秦妙菀心里忽然生出几分胆怯。
她是知道顾妩的，但顾妩却并不知道她，二人之间唯一的关联是沈随。
今日召见，也是因为沈随的缘故吗？
太后召见，她没有拒绝的理由，更衣之后上了马车心中更是忐忑不止。
太后会知道什么呢，她会知道自己曾是她的替身吗，她会知道自己曾是沈随的家妓吗，她会知道自己曾在无数个夜里在沈随身下婉转求欢吗？
她就想着这些，等回过神来的时候自己已经到了顾妩面前。
秦妙菀跪地行礼，顾妩走到近处居高临下看着她：“把头抬起来。”
秦妙菀抬起头，顾妩惊叹于她的好容貌，面上却不露声色。
“你曾在扬州为妓？”
“回太后娘娘，是。”
顾妩绕着她走了一圈，目光似蟒蛇一般阴冷，让秦妙菀不寒而栗。她看着这具年轻，充满活力的□□，心中生出莫名的恨。
“你同摄政王是什么关系？”
秦妙菀心头一紧，不知如何回答，就是这一时的愣神被顾妩捕捉到，她用指头挑起秦妙菀的下巴：“王爷为国忧心，你怎可再去叨扰王爷？”
秦妙菀抬头看向顾妩，一脸的不明所以。
顾妩：“来人！把她给我带下去乱棍打死！”
周围的宫人犹豫着不敢上前，顾妩面色狰狞：“本宫是太后！是皇帝的生母，本宫的话你们都不听吗？”
见周围的人不动，顾妩抄起桌上的香炉便要往秦妙菀的头上砸去。
她目露凶光，连手被香灰烫到都不在意。
秦妙菀自然要躲，她起身朝门口跑，周围的宫人上来阻拦顾妩，殿中乱做一团。
门口忽然传来声音，沈随大喊一声：“娘娘！”
顾妩看向沈随，神色忽然一软，手中香炉落在地上，她一步步朝着沈随走来，却在看到沈随身后的秦妙菀那一刻面目复又狰狞起来。
沈随出声道：“娘娘从不考虑陛下吗？”
顾妩皱眉。
沈随吩咐下去：“送秦小姐去偏殿，传太医来给太后娘娘看手。”
周围的宫人巴不得闹剧赶紧收场，毕竟他们是差一点就看到太后发疯的人，若是这疯真发了出来，为了灭口，他们必死无疑。
宫人们手脚麻利的上前打扫香灰，护送秦妙菀去偏殿小坐。
顾妩则是一动不动的盯着沈随：“你终于肯见我了。”
这次圣禅寺大祭，顾妩下了山，几次召见沈随，沈随都推脱了。
今日也是他正在调查遇刺一事，顾妩想着他应该是没时间回宫，这才准备料理了秦妙菀。
沈随叹了口气，看向顾妩：“娘娘嫁给先帝的时候，是不情愿的吗？”
顾妩低头不语。
“娘娘实在该多想想陛下，这世上没有哪个贤帝的母亲不是贤明之人。”
顾妩喃喃道：“你不该变心。”
沈随反问：“您对先皇的爱意是假的吗？”
没遇到秦妙菀的时候，沈随曾想过，当年文帝赐婚，若是顾妩脸上有一丝不情愿，他都愿意奋力一搏。
可顾妩欢天喜地的接了旨，从那之后沈随在未将这些爱意宣之于口。
如若顾妩是寻常失去丈夫的女子，沈随或许会不惧众人谴责的目光。
可她不是，她是少帝的母亲，是飘摇江山的基石之一，她无需做什么，一个失去丈夫的坚强女人便是臣民们的信仰。
沈随不能打打破这种信仰。
事已至此，已经说不清谁对谁错。
没能跨过那道名为伦理的红线，沈随是对的，可正是因为他没跨过去，顾妩觉得他是错的。
沈随看着站在大殿中的顾妩，斟酌着开口：“陛下很想念娘娘，这才借故将您接了回来，还望娘娘体谅陛下的一番苦心吧。”
顾妩依旧低头不语。
“他是个小小年纪就失去父亲的孩子，别让他再失去母亲。”
沈随说完这些转身就走了。
偏殿里秦妙菀即便坐着也是战战兢兢的，稍有些风吹草动她都会警惕地看过去。
但等到沈随进来的时候，她心里莫名有股安全感。
沈随还未走进，她便小跑着过去，拽着沈随的衣襟不松开。
两天之内连续遭逢生死攸关的大事，秦妙菀实在是难以承受。
沈随愣了愣，随后紧紧的回抱她。
“别怕，我送你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