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架上摆放着书卷和竹简，这里的竹简普遍陈旧，残破不堪。有的竹简断了线，只是用草绳粗略地捆在一起。姬无云的书桌上也有不少竹简的残片和新鲜纸墨，以及刷子浆糊等工具。看来他在尝试修复某种古籍。

“《银陵心法》《银陵内功》《银陵太极》《三元丹法》《银陵符法》《纯阳驭火》……”

法墨一下子被书架上的修真书籍所吸引，专心致志地翻阅着。她一不小心碰倒了一个盖着盖子的竹筐。

竹筐内是一些造型精致的小卷轴，但是每个卷轴上贴着的绢条却令人大吃一惊：

《幽冥招魂术》

《化灵炼尸术》

……

法墨心中一惊，扭头问道：“你还学习招魂炼尸？”

姬无云急忙解释道：“非也非也，我虽是修真士，但也不是所有的功法都学习的。我的本职是搜罗修复流散的修真古籍。银陵四通八达，人气兴旺，是全世界各地修真士聚集的地方，自然修真古籍最为流通。我把修复好的古籍再抄录，印刷。售卖给银陵的修真士以维持生计。这些见不得光的古籍，也总是需要我这样的人修复的。”

法墨看着这依山傍水的豪宅，说是维持生计真是谦虚了。法墨又看向那一筐邪法，道：“招魂炼尸是有损寿元和气运的邪法，万万不可接触。”法墨并不是道听途说。在娘娘庙碰到姬无云后，她就被白仙姑教导过一些零散的修真知识与禁忌。

“是啊，”姬无云整理着竹筐，无奈地笑了笑。“都城中有位匿名的富家公子，是我的大客户。这些邪法基本都是他的订单，我每月都抄印一部分，寄送到一个地点，他的仆人会在那侯着。不知不觉已经抄录了这么一大筐子了。就算只是抄写，不会影响什么，写久了也瘆得慌。所以把他们密藏在这里。”

“看来你也有生活的不容易。”法墨叹了一口气，又将目光转向其他书籍。“你那日在娘娘庙的院子里说，如果我想报仇，就来找你，可还作数？”

“当然。你想跟我学习功法吗？”

“我确实很想学习，但是也不知道该学什么。这么多的功法，总觉得一个一个学习特别耗费时间。”

“你说得对，功法修炼后与肉身合二为一，有的功法阴阳对立，一起学习的话会透支肉身。我比较擅长的是驭兽、驭火、制药、和炼丹，至于练气、心法、飞行等都是修真基础，这些我都可以教你。”

“我比较想学习制药。”话音刚落，一只野猫溜进庭院，小鸟惊起四处乱飞。姬无云如临大敌，他挡在法墨的面前但双脚似筛糠那样颤抖着。

“一只猫而已，怎么这么惧怕。”法墨望着男子的背影既感动又好笑。

“临儿，这凶兽已经吃了我好多同伴了，我却拿它束手无策。”

“你的驭兽诀呢？”

“我虽然能和动物沟通，但除了禽类，其他的动物根本不听我的，毕竟我是一只鸡……”

法墨忍不住扑哧地笑出了声。她走出来，伸出手让小猫闻，小猫随即走到法墨的裤脚蹭来蹭去。法墨挠了挠小猫的下巴，道：“乖，去别处玩吧。”

小猫仿佛听懂了似的，跳上窗户，消失了。

“看来我还是该学学驭兽啊。”法墨回头冲着姬无云笑笑。听到驭兽二字，姬无云想入非非，小麦色的脸飘上了一丝绯红，立刻紧紧地贴上来。“临儿，你又救了我一命。”

“言重了，乌云。”

姬无云半蹲下，自下至上地看着法墨，红眸子看上去既有动物的纯真，又有妖精的诱惑力。接着，他像以前在墨府那样乖巧地把头埋进法墨的双膝，道：“好。我教你驭兽。”

接着他安详地闭上眼睛，仿佛睡着了似的，过了一会，他满足地站了起来，继续道。

“除了驭兽诀之外，你也要学习练气和心法，这是所有修真的基础。修真的心法与武术的稍有不同，但对于学习过武术的你来说应该很快就上手了。修炼这些对你的体术也会大有帮助。这是我手抄的《练气心法秘诀》。你回家也可以自己翻看。至于驭兽诀是星君亲自教授我的，我暂时还没有抄录成本，修真界的驭兽古籍都不是特别的详细，所以修得此法的人很稀少。你可以直接在我这里学习。昴日山最不缺奇珍异兽，平日可在这里修炼。”

“我听你的。”法墨冲着姬无云眨了眨眼。看得姬无云嘴角一咧，满脸花痴的傻笑。

法墨在姬无云的住所待了一阵，姬无云简单指导了法墨如何练习《练气心法秘诀》，时间在不知不觉中流逝。窗外，火红的夕阳吞噬着蓝色的天空，她该回去了。

“别走……”姬无云慌忙地把法墨抱紧，法墨渐渐觉得胸腔有些疼痛，只得扳过姬无云的脸，望上他的血眸，道：“明日我还会来这看你，我做好乌梅的点心带给你吃，好吗？”

“好……吧。”姬无云犹豫地答应下来，脸上却闪过一丝狠意。他十分嫉妒法墨的师傅，虽然两人从未见过面。他心里恨恨地想，区区一个王爷的侍卫，竟然也敢困住法墨。

法墨将姬无云的情绪尽收眼底，姬无云虽然已经化为人形，却还保留着十足的动物性，无法很好地控制情绪。看来作为一个人还是不太合格。

法墨回家后将柴火堆在院子里，转身便来到了一楼厨房。地尘扬似乎还没回来，平日回来他会习武直到饭点，而饭食这些东西都需要自己来准备。毕竟自己是弟子，又寄人篱下。做饭、烧水、打扫等类似的家务就都落在法墨的头上。而法墨在娘娘庙便已经习惯做这些事情，所以干活十分麻利。

法墨很快弄好了饭菜，今晚她烹制了乌梅炖猪肉和炒野菜，又制作了乌梅玫瑰饴，准备明天带给姬无云。接着，她将剩下的乌梅放到灶火上烘干。乌梅烘制还要好一会，闲着没事，她便拿起姬无云给她的书，在灶台旁津津有味地读了起来。

很显然，这《练气心法秘诀》的撰写者也是银陵人，推荐了许多银陵城内适宜的场地用以修炼不同的意念。所谓练气，便是一种结合想象力的呼吸方式。而心法，则是通过集中全部精神在感官上来磨练五官感知力的方法。法墨在娘娘庙便经常修炼只传女不传男的内功，通过特殊节奏与韵律的吐纳来想象丹田和大地能量链接，和秘诀里的练气可以说是不同的方法达到同一种效果。只不过这里练气想象的方式更偏向于男子的能量，这很常见，毕竟市面上流通的书籍都是为能识字的男子所撰写，由于教育资源的不平等，女子中能识字的实在是很少。法墨认为书中撰写的方式并不适用于自己，便决定还是沿用娘娘庙的练气方式。只不过她仍然取用书中的精华为己所用。例如，在这书里，每日练气所要求的时间要远远长于娘娘庙，初学者要努力保持三个时辰，练成者则需要每日都保持这样的呼吸方式，需要消耗的精神力也不是一个级别。

法墨将练气的诀窍牢记于心，又略读了一下心法的章节。这时，地尘扬回来了。不同于往日，地尘扬这次回来得很晚，而且脸上夹杂着过量的疲惫与阴霾，但看到法墨，他还是努力扯起一丝微笑。自从上次法墨摘掉了他的面具之后，他回家已经不会刻意戴面具。他知道法墨喜欢他的脸。

很快，他警觉了起来。他是武林高手，自然察觉了法墨的呼吸方式变了，他默不作声了一会，道：“是谁教你这么做的？”

“司晨山上有法墨在墨府认识的旧人，是个修真士。今日法墨与他久别重逢，向他请教引气入体的方法，对我目前习武大有益处。”法墨隐瞒了向姬无云学习驭兽诀的事情。和地尘扬相处了这么长时间，她早就能捕捉师傅那张扑克脸上细微的表情变化。法墨明显感受到了他对修仙功法的厌恶。

“可是姬无云姬先生？”

“正是，弟子从小与他相识，彼此很是熟悉。”

“从小相识，知人知面也未可知心。”地尘扬眯起眼睛，美艳的丹凤眼看上去有些凌厉。他抿紧嘴唇，道：“这位姬先生有一日突然在司晨山定居，来路不明，只知道他向修真人士售卖功法秘籍，甚至出售不少朝廷禁止的邪法。此人身世扑朔迷离，亦正亦邪。我不提倡你和此人过多接触，若他教你一些市面上没有的功法，可要多加小心。”

“弟子谨记于心……”法墨口头上答应着，小心翼翼看着地尘扬的脸色，不免有些心虚。因为她已经决定要学习驭兽，她的决定就算是师傅也不能阻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