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伤男子身量高大,周司航和高逸帆两人合力才把人搀进了电梯。
电梯里的高逸帆脸黑成了锅底,因为他刚刚给卫医生打电话的时候,被卫医生好一顿训斥了。
精神头赛过年轻小伙的卫民医生,大半夜爬起来骂人也是大气不带喘的那种。
他埋怨高逸帆不懂得尊老爱幼,大半夜地吵醒他,还表示自己已经不常在海湾大厦住了,现在又要他老人家跑来跑去的。
“帆哥,您别气,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周司航试图安慰一下快要被气炸的高逸帆。
“那把他送你家去?”
“呃……如果卫老头同意的话,我肯定是没问题的。”
“哼!你少他妈在那儿放马后炮!刚刚跟卫老头讲电话的时候你怎么不吱声,那卫老头子……”
“叮——”电梯停在了19楼,缓缓打开的电梯门外面站着的人正是高逸帆口中的卫老头子卫民医生。
看到电梯门外站着的卫老头子,高逸帆硬生生把刚刚没骂完的话吞回了肚子里。一说曹操曹操就到,真是太他妈玄乎了,卫老头子不是说自己老了吗,怎么动作比他们还快?
卫民在接到高逸帆的电话后立刻就赶来了,他心里面很清楚,要不是情况紧急,这帮兔崽子们不会大半夜给他打电话。
捡回来的男子腹部被捅了刀子,但好在刀子偏离了重要位置,只是大量出血了,实际上腹腔并没有受到严重损害。
卫医生仔细给伤患处理着伤口,高逸帆则老实地在一旁打下手。他心里头很是不安,因为他不知道卫老头子会在什么时候跳起来踹他一脚。这老头子他十分惹不起!
“啧啧啧……现在的年青人呀,干什么不好,还非得跟人动刀子。唉——这下好了,被捅这么一刀就又得躺个十天半个月的。”
卫老头子工作十分不专心,他一边帮病人处理着伤口,还一边说风凉话,把高家小子高逸帆唬得一愣一愣的。
果不其然,高家小子高逸帆一听说这人要躺个十天半个月的,脸色都变了。
什么鬼?就被捅这么个地方还用得着躺十天半个月?卫老头哄他玩儿呢吧?
高逸帆沉默了,他在想自己今天晚上无端端地捡这么个人回来,是不是给自己捡了个大麻烦。
不用想,就是了!
“上哪儿捡的人?怎么不给送医院去?”卫民给床上躺着的人处理完了伤口,又挂上了点滴。
高逸帆:“……”
果然,老头子这次就没打算放过他,这下该怎么糊弄过去好呢?高逸帆啃着手指甲就是不开口,他还没有想好怎么说呢。
“哼,不说话?”卫民冷笑一声,“你们这几个混小子是不是又去招惹什么不该招惹的人了?”
“没有——”
高逸帆叫得挺委屈的,他招什么人了?他就是失恋了,失恋出去溜个弯,还捡了个麻烦回来。
“那这躺在床上的人算怎么一回事?”
卫老头子说话的时候手有点抖,看得高逸帆心里面拔凉拔凉的,这老头子生气的时候可不好惹。
“我哪知道怎么一回事?我又不认识他,我们哥几个今晚出去溜弯来着,在路上见着了这么个人,就捡回来了呗。”
“没事你们捡个人回来?”
“不是你们几个老家伙天天对着我们念叨什么‘做人不能见死不救’的嘛!”
“我……”卫民被高家小子说的话给噎住了。
“您老今天怎么那么多话,您平时不都不问这些的么?”
卫老头子平时给人看病时,除了骂人从来都不刨根问底的。高逸帆郁闷了,老头子今天不正常啊。
“嘶……还是你们几个学人家搞绑*票!你缺钱花了?”
卫民这次好像不准备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看着床上躺着的那位男子,不像是滨海这边的人,就那身装束,还有那手腕上的表,没个几百万应该买不来吧?啧,这帮混小子真的是……
“您想多了吧!您老看我什么时候穷到要靠绑*票过活了?”高逸帆嚷了起来,不行,这老头子想象力实在是丰富过头了。
“你不穷?你不穷这段时间你老跑银行干什么?还整天缠着人高主任这样那样的,还真以为我们几个老不死的又聋又瞎吗?”
“没有,我哪敢啊?我跑银行是因为……是因为生意上有需要,我可是正经生意人。”
“你可拉倒吧,我就没听说过开酒吧收保护费的人也算是正经生意人。”
“我哪有收保护费?那是卫生管理费!”高逸帆感觉自己就算是长一百张嘴,在卫老头子这儿也说不清楚了。
卫民可不管那么多,他顺了口气继续追问道:“你救人不把人往医院里送,往自己家里送,你真当我老头子是傻老冒呀?”
“我倒是想啊,可是这人在晕倒之前说什么不能送医院,不要报警,还说危险什么的。”
“你小子,这你都敢捡回来,你脑子是不是有病?”卫民有些气结了,一口气差点没喘过来。
“不是,下令救人的是周回,有本事您骂他去,干嘛老抓着我不放啊?”
关于今晚救人这事情,高逸帆觉得自己真的是太他妈冤了,这卫老头子怎么就只抓着他一个不放啊?
卫民是滨海医院的退休医生,退休后闲不下来,就在老贺海镇上开了一家小诊所。
镇上的青年打个架斗个殴什么的,受伤都爱去卫医生那儿包扎。
这老头儿人狠话也多!每个去他那里包扎的小青年,就没有一个不挨老头儿骂的。
老头儿还爱在包扎的时候下狠手,怎么让人疼怎么给人弄,恨得那群爱惹事的小青年们个个牙根痒痒的,但恨完痒完了,下次受伤还是去找他。因为卫老头子除了爱骂人,从来不对谁刨根问底过,是个很讲江湖义气的老头子。
这边卫老头子的家什计刚刚收拾完,那边敲门声就响起了,高逸帆像是看见了救星似的,趿着刚换下来的拖鞋赶紧去开门,不能再跟卫老头聊了,聊不下去了都。
门外的卫晚生:“帆哥,给!这是我从老头子那儿给你偷来的米!”
高逸帆:“……”
卫民:“……”
卫晚生:“呃……咳咳……爸,你怎么还在这儿呀,那人伤得很重吗?”
“死不了!什么时候醒了喊饿就给点吃的。”卫民拎起自己的医疗箱,恶狠狠地瞪了屋里那两个不省心的,“一天天地就知道找事儿,正经事不干一件。”
“爸——!”
卫晚生正想驳嘴,但却看到帆哥不停地给他打眼色,他赶紧点头哈腰地给卫医生拎了包,“爸,您慢点走!爸,您宵夜想吃点什么我给您买去!”
“哼,我想吃仙丹!”卫民给出了一个“菜名”。
“呃……那个的话,估计您得自个炼去,宵夜档他不卖……”
送走了卫家父子,高逸帆进了浴室,他透过镜子看到自己身上白色西装外套上的血迹,无力地叹了一口气。
踱回房间,看了一眼床上还在昏迷中的男子,又扫了眼椅背上搭着带血的衣物。
“靠——!”
高逸帆直接放弃了收拾的念头,他只想找个大袋子把这些通通都装好了扔出去!这货应该能赔得起他的一套西装钱吧?
高逸帆闲来无事坐在地上清点了一遍从受伤男子身上扒下来的物品。从穿着来看,这人不像是普通人家出身的,就那只手表,少说也值个二三百万的,但前提是,那得是真货!
或许还能送个干洗店?高逸帆掂了掂手里的西装,但马上又放下了,决定还是等这土豪人醒过来,直接让他赔钱!
这人要是个假壳子呀落难少爷什么的,没钱赔么?就在那辆大G身上拆几个小零件!就刚刚周司航开回去的那辆大G,看那配置,不出意外的话,也值个百八十万的,哼哼……
“呵——”蹲在地上的高逸帆突然就笑了,他发现他现在真的好无聊啊,都无聊到研究起了如何让一个受伤差点挂掉还来历不明的男子赔他钱,就因为他把自己的白色西装弄脏了!
高逸帆回头看了眼还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男子,虽说这人现在是平躺着的,但也不难看出那五官轮廓的立体分明。
哟,长得还挺人模狗样的!
但是,长得好看又怎么样,年纪轻轻的就招人捅刀子,怕也不是什么好人,可惜了这一副好皮相!
卧槽——我这是在想什么呀?高逸帆打住自己的胡思乱想,认命地站起身,用袋子把自己的白色西装外套,还有他捡回来的那名男子的衣物装起来。
收拾好一切的高逸帆仍没有睡意,他最近严重失眠。为了筹备告白仪式,兴奋了好几天的他都没睡过一个好觉,可结果呢?车买好了,鲜花也买好了,没等他开口,肖南跟人跑了。
烦躁一起来,就让人很不安。高逸帆走出阳台,望着外面灯火辉煌的滨海不夜城,心头一阵发堵。
随着政策方向的转变,滨海城近两年正在一步一步崛起,新的楼盘一栋一栋建立;海堤路也在不断延伸,向着东西两翼一直往前开拓;八车道、十车道的旅游观光路线逐步铺设完毕;连接新旧城区和邻区的两座跨海大桥仿佛一夜之间被人立在了海面上。
就在这阳台上,高逸帆无数次看到了滨海的未来——必将繁荣昌盛!
可滨海这样的发展势头为何肖南看不见?说什么在滨海没有发展空间,所以要离开,跟着认识不到两周的跑车美女走了。
“呵——或许,你只是不想跟我在一起罢了!”长久压抑的人喃喃地说出了埋藏在心底里许久的那句话,突然就笑了。
肖南跟他以好兄弟的情分在一起三年了,这三年来他一次两次的尝试着向肖南靠近,可是那人却一直在后退,所有人都看出来了,只有他自己不想承认而已。
阳台的躺椅底下藏着烟盒,烟盒里的烟已经被抽空了,无烟可抽的高逸帆站了起来,他好像该睡觉了。
看着空荡荡的房子无所适从的高逸帆下意识地走进了客房。
躺在客房里昏迷不醒的男人一动不动的,高逸帆就这样借着微弱的火光对着眼前的陌生男子道了一句: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