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知李晟的事，百里雪去做即可，到了两天后法坛开设时，谢魇和钟离净才现身人前。

此行是为了超度怨魂，数量也不少，所以李晟派人请了近百名佛修前来，花重金布置法坛，更是派了重兵在法坛广场内外把守，又让数名高修为修士坐镇，十分谨慎。

超度亡魂并非钟离净所擅长，他将鬼蜮放出法坛中心后，便退到一旁，顺道为众人掠阵。

法坛广场上响起直达心灵的诵经声，一点点将鬼蜮中的亡魂度化，这需要漫长的时间。

钟离净没有离开，谢魇便与他一同留下，东方雨泽和苏天池几人也过来了，远远见到他们，只有红绫偷偷过来找谢魇和钟离净。

刚近前，才发觉谢魇肩上蹲着只灿金羽毛的小胖鸟，红绫好奇地伸出手指戳了戳金雕。

“这是什么？师兄，你什么时候也会养鸟了？”

金雕见到红绫那张极具诱惑性的漂亮脸蛋也是眼前一亮，扑腾着翅膀飞过去绕着人转。

“哇！大美人！”

虽说红绫脸上有一道红色的疤痕，也掩盖不住刻意幻化的美貌，是极受妖族欢迎的类型，脸颊多了一道红痕，还显得更加妖异了。

红绫被哄得挺开心，“还会说话吗？小嘴挺甜啊。”

金雕被夸的也开心，炮弹似的绕着她飞过来飞过去。

“没想到主人身边还有这样一位大美人！大美人，你叫什么名字，什么种族的，可有道侣？”

红绫还没傻到自曝种族让人知道她的弱点，只说：“我叫红绫，你这小金雀这么殷勤，是想做我的入幕之宾吗？可你能化形了吗？”

别怪她瞧不上金雕，金雕看起来就是只羽毛灿金的小胖雀鸟，她很怀疑它不能变成人形。

金雕也不气馁，“我现在力量弱，能化形但不够威武。不过没关系，等我回到妖族，力量恢复，大美人想要什么，我就能给你什么！”

红绫俨然不信，“真的假的？”

金雕想叉腰来着，却忘了它能飞起来全靠两只翅膀，一会儿不扑腾就往下掉，它狼狈地扑腾着翅膀飞起来，颇有些骄傲地说：“当然！我可是千年前妖族五大尊者之一的金鹏尊者！我那洞府里什么稀罕法宝，什么妖族功法没有？大美人要不要跟我交个朋友，我以后带你回洞府玩啊！”

红绫观它身上确有一些特别的妖气，半信半疑地看向谢魇，谢魇倒也确认地点了下头。

见状，红绫看金雕就跟看大宝贝似的，热切不少。

“好啊！对了鹏鹏，你那洞府里都有些什么？你知不知道怎么解开镇字咒的灵宠契约呀？”

她要这么说，钟离净都免不得多看它们俩一眼。

“镇字咒？”

金雕被那声鹏鹏哄得昏了头，愣了下说：“没印象，不过我洞府里有不少功法古籍，等随我回了妖族，我就帮大美人查一下这契约。”

“好啊好啊！”

红绫激动万分，开始畅想她解咒后的自由日子。

“等解了咒，我就不用再跟着苏天池了！我想变回男身就变男身，乐意变成女体就变女体！”

金雕原本飞得好好的，一听到这话，一个趔趄险些栽下去，忙不迭扑腾翅膀飞上来绕着红绫转圈，瞪着一双豆豆眼盯着红绫。

“等等！你不是女妖吗？”

说起这个红绫就一脸晦气，翘着兰花指说：“我不是啊！我只是当过百来年的女妖啦，当时还是妖族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圣姬，可是女妖当久了也会烦的，我现在比较想变回以前的男身，想干嘛就干嘛！”

金雕当即大骂一声，见鬼似的调头飞走，“你不是女妖装什么女妖！算了，小爷我今天不跟你计较了，你就当刚才我什么都没说过吧！”

红绫那股兴奋顿时消失，不满道：“你看不起男妖啊？”

金雕蹲到谢魇肩上，用稚嫩的童音说伤人的话语。

“小爷只喜欢漂亮女妖，你连女妖都不是，就别来浪费时间了！好晦气啊，碰上变态妖怪了！”

红绫被气得瞪着眼睛指向自己，“你这破鸟，敢骂我？”

金雕听不得别人说他破鸟，张嘴就骂：“你这变态！”

红绫也没认输，“破鸟！”

看这两妖对骂正起劲，谢魇随手将肩上的金雕抓起扔给红绫，显然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吵什么吵，有本事打一架。”

钟离净不由失笑，只是很快脸色微变，抬手掩唇，谢魇手中捏着什么喂到钟离净嘴边。

钟离净嗅到梅子的清香，张口咬下他手里的果子。

红绫余光瞥见，也不跟金雕吵架了，一把丢开这破鸟，就凑了上来，眼馋地看着两人。

“师嫂在吃什么？闻起来香香的，我没吃过。”

她说着眼巴巴看向谢魇，“是什么好东西吗？”

谢魇收好储物戒里的那袋生涩青梅，果断拒绝，“没你的份，老实点，苏天池过来了。”

他也不是在唬红绫，红绫回头一看，果然是发现她偷跑过来的苏天池和东方雨泽过来了。

红绫赶紧老实站好。

谢魇笑着看向钟离净，看吧，他可是护住了小坏蛋的颜面，没让外人知道小坏蛋害喜，而且能治他的居然只有这毫无灵气的青梅。

居然连妖力都不管用。

谢魇就觉得离谱。

然而钟离净淡淡瞥他一眼，他便老实了，冲钟离净笑了笑，眼睛盯着钟离净浅红的薄唇。

尝了青梅的小嘴，应该是酸的。

钟离净含着咬破后的小青梅，总算将那股难受压了下去，但因为含着梅子也不想说话。

东方雨泽二人过来喊前辈，他也只是轻轻颔首。

金雕见到陌生人过来，调头赶紧飞回谢魇肩上。

东方雨泽才见到谢魇肩上多了只小鸟，隐约有几分妖气，便问：“这是哪里来的鸟妖？”

金雕受不得被人轻视，于是摇身一变，在谢魇脚边变成了一个容貌酷似谢子陵的小孩。

它双手叉腰，怒视东方雨泽，“叫谁鸟妖呢？”

东方雨泽和苏天池都警觉起来，但看到他的脸时，连带红绫，几人都不约而同看向谢魇。

要知道，谢魇现在用的障眼法就是谢子陵的脸。

谢魇索性一手按住金雕的小脑袋，一手拉住身边的钟离净，“不错，我和阿离有了孩子。”

钟离净微眯起眼，用眼神警告他，谢魇回之一笑，捏了捏他的手心，暗示他大可放心。

果然，他这么坦然承认，在东方雨泽和苏天池这里一眼就看出来是假的了，东方雨泽也不再问金雕身份，只说：“现在王昊重伤未愈，我们回宗门的时间恐怕得往后拖一拖了，听闻这边法坛要开至少三天，我和苏师弟过来看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

谢魇代钟离净回道：“不用，不过超度亡魂，有这么多人在，就算是阿离，也用不着出手了。你们若是闲着，可以在樊城游玩一番。”

钟离净似乎放了心，转眼看向法坛中心的鬼蜮。

东方雨泽便点头，“那就好。不过说起王昊，这几天宋思思一直阻拦我们靠近他，我们也不清楚他究竟是真失忆还是假失忆，而且，他似乎不想跟我们同路回碧霄宗。宋思思也跟我说过，在回宗门之前，她要先送王昊和王嫣儿兄妹前去折云宗。”

宋思思当时的原话就是，否则她就不回碧霄宗。

东方雨泽再是出身不凡、天之骄子，也拗不过宋思思这个宗主之女，他无奈地叹了口气。

“我也只能答应宋思思，等过两天王昊身体好转，可以动身之后，先送他们去折云宗。”

苏天池担忧道：“这么一改路线，难免会有危险，东方师兄回去的路上可要千万小心。”

“放心。”

东方雨泽笑道：“等远离云国，到了折云宗的地盘，我们就安全了。折云宗与我们碧霄宗同为道盟的七上宗，本就是同气连枝的。”

他又看向谢魇，意有所指道：“云城一行更为凶险，你们也要小心，谢子陵和苏师弟都是碧霄宗弟子，我希望你们最后都能平安回来。”

他特意提到谢子陵的名字，显然说的是真的谢子陵，而不是这个被他看穿的冒牌谢子陵。

谢魇笑而不语。

真正的谢子陵一直都在，只是他没发现罢了。

这场超度亡魂的法事真正结束，果真是在三天之后。

万千怨魂已经悉数被超度往生，被净化过的鬼蜮却依然存在，李晟便命人送还钟离净。

鬼蜮本是凶剑的铁饭碗，但凶剑之灵现在是谢魇的人，这鬼蜮钟离净之后又利用内里剩余的鬼气设下几座大阵，便交给了谢魇。

谢魇自然是笑纳了，心里连连夸赞自家小坏蛋贴心，这就少不得要奖励一下小坏蛋了。

然后他索了一个充满青梅味的吻，被酸得呲牙。

钟离净只道他活该。

明明怕酸，还非要亲他。

谢魇酸归酸，也没少喂钟离净青梅，因为现在只有青梅可以缓解钟离净剧烈害喜的症状。

东方雨泽等人准备离开云国回宗门，李晟便安排副将送他们出云国，但在他们离开前，谢魇将鬼蜮交给金雕，让它去做一件事。

反正它不在没人会在意，但是它可以等东方雨泽等人离开云国国境后把王昊再偷回来。

放进鬼蜮里，到时候神不知鬼不觉，再把人带回来，谢魇挖了螣蛇遗骨，他就没用了。

不过计划如此，王昊他们现在还没有动身出发。

李晟倒是难得抽空过来一趟，说是为了给东方雨泽等人明日送别，提前备了一场酒席。

他来的时候还早，酒席还在准备，他便先来拜见钟离净，与他细说准备去云城的规划。

三人在院中坐下，李晟道：“三天后就是云王百岁大寿，我们也要动身了。不知道前辈可了解过云国的云王、王后还有国师的明光寺？”

谢魇给钟离净倒了一杯加了梅子的灵茶，钟离净接过茶水，嗅着青梅茶香，胸口便舒服不少，不必担忧突然害喜，他缓缓说道：“我只知道云王叫云震天，那位国师似乎佛号净尘，至于那明光寺和鲛人出身的王后，在来云国之前倒是未曾了解过。”

李晟颔首，“大抵是因为云国一直闭关锁国，有些消息难以传递出去，云震天确实是云国第九代云王，而那净尘国师，其实也是王室的云家人，据说他还是云震天同父异母的弟弟，生来异瞳，被称之为天生圣童，也是云国最早被活祭的那一批人。”

谢魇挑眉，“云国活祭，连王子都能送上祭台？”

李晟道：“净尘被祭天，是近百年前的事，当时云震天还不是云王，而前代云王修炼斩仙录，处于瓶颈多时，忽然信奉起创造斩仙录之人，也就是云国最早信奉的妖神螣蛇，为了求得突破，他将自己生而为圣童的小儿子送上祭台，活活烧死。”

钟离净道：“那他是怎么活着回来，还做了国师的？”

李晟摇头，“我也不知，只知道二十年前净尘忽然现身云城，且得到了云震天的器重，云震天为他修建护国寺明光寺，也是那时，云震天下令大兴活祭之法、虐杀无辜，斩断云国多郡灵脉，不再允许普通百姓修炼。而这些普通百姓便如同待宰的羔羊，被关在云国这钢铁铸成的笼子里，等待着哪一天他们也被送上祭台祭天。”

谢魇有些兴趣。

“这个净尘死而复生，挺有意思，自己为何而死，又让整个云国的无辜臣民都步其后尘，很难不让人怀疑，他此举这是在报复云国。”

钟离净淡声出言，“那日在祭祀坑下，斩灭巨蛇后，我曾发现阵中煞气都在往一处我先前并未留意到的隐蔽通道流失，或许这个祭坛不只是用来养凶器的，也是借那凶器制造煞气，让什么人在远处获利。”

李晟问：“那是什么人？”

钟离净道：“当时我分身乏术，当我察觉阵眼时，它很快便关闭了传送通道，后来祭祀坑下再无煞气残留，便是被那通道吞噬了。”

李晟警觉起来，“这传送通道必定与那净尘国师有关，而凶剑被毁，或许净尘已经知道安阳郡脱离云国控制，那我们就有危险了！”

钟离净轻轻摇头，“或许如你所说，各郡祭祀阵法都连通明光寺，一旦有什么动静，定然逃不过那国师的耳目。但安阳郡变化如此之大，你真的以为除去监察所就能彻底封锁消息吗？在决定杀程总管时，你就该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