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离这里最近的四海城、海皇宫,以及更远的九窟。
事不宜迟,钟离净看向白英和灵徽,“神力会暂时延缓海国结界的颓势,接下来看你们了。”
残余的海神神力只能短暂支撑已经出现问题的海国结界再次护佑海国子民,并不能根本解决问题,而应麟几人取定海珠未归,他们此刻要做的,就是在海神庙开启一场祈福,让海神神力唤醒万千水族。
白英和灵徽点头,掐诀凝神使出祭神曲功法。
海神的残余神力本就极为精纯,加上海皇宫独特的净化功法,光柱愈发耀眼,却温暖如日光一般,落到被控制的傀儡身上。
但白英和灵徽修为都不算高,祭神曲一个刚修炼到五重,一个刚三重,还是不足够的。
钟离净二指凝起灵力,抹过掌心,血水随即涌出,他张开手掌,让血水滴入法阵中心。
阵中亮起一阵血光,而后飞快运转起来,将祭神曲的净化之力结合神力送往更远的四海城、海皇宫,上空的星图也拨开重重黑雾,光耀四海,虔诚的双重吟唱被送到每个水族耳边,犹如梵音,涤荡神魂。
此刻身处海神庙中的众人无疑是最快、也是最清楚地感应到这股洗涤身魂的净化之力的。
血水落入法阵,化为许多金红符文,铭刻法阵,为其加持,花月仙子和苏天池见状自也不敢分心,源源不断向法阵输送灵力。
直到法阵大成,钟离净才放下手,谢魇拧着眉头上前,轻轻握起他的手,用手帕包起来。
钟离净目光从法阵上转到他身上,“我没事。”
谢魇没好气道:“逼出蛟龙血祭阵,还说没事?”
钟离净任由他给自己包扎,“现在还不到拼尽全力的时候,不过是几滴血,伤不到我。”
换作是谢魇,若极乐宫或是妖族出事,他身为妖王,起初肯定是要动手的,但也定然会给自己留一条后路,他是从老妖王手底下隐忍多年夺过的极乐宫,不会轻易拿自己的命去赌,但他也理解钟离净——
这里是海国,是钟离净的家,他势必会为之拼命。
这正是谢魇现在不大乐意见到的,他小心给钟离净的手包扎好,叮嘱道:“忙了这么久,好不容易启用神力,你先去歇会儿吧。”
钟离净抽出手,“没时间了。”
谢魇挑眉。
钟离净看向海神庙外,“来了。”
谢魇跟着他往外看去,这场祈福刚刚开始,四海城的水族仍未醒来,离海神庙最近的傀儡大军是最先有反应的,外面黑压压的一大片傀儡大军不再僵持不动,随着祭神曲乐经的吟唱,大军开始自乱阵脚。
玄龟族人无法顺利驱策傀儡,无不慌乱,便在这时,一道白衣身影缓缓落到大军之前。
“白相!”
玄龟族人惊喜之余,匆忙上前向白相禀报,“这些傀儡突然失控,我等还未能突破结界。”
白相看了眼混乱的傀儡大军,只轻轻颔首,便望向海神庙方向,凝声成线,传入结界内——
“早知九殿下生性顽劣,狂傲不羁,不会轻易听话,没想到九殿下竟还准备了一场祈福,妄图唤醒这些水族?不愧是海皇陛下的亲儿子,白某佩服,但白某给过九殿下时间考虑,也算得上是仁至义尽了。”
声音回荡在海神庙前,早从他现身便有所察觉的钟离净自然也听见了,他往门前走去,远远望着白相,冷声道:“背叛海皇宫的乱臣贼子也敢在我面前大放厥词?白相,我也再给你一次机会,跪下,伏诛!”
此刻他的身份不是钟离净,而是海皇宫的九殿下,前任海皇陛下唯一的亲生儿子,白玉净。
灵力将他的声音送到结界外,掀起惊涛骇浪。
谢魇迟疑一步,看着他令人瞩目的冷傲背影,有那么一刻,觉得自己离他又近了几分。
海浪近了白相身前,惊到一群玄龟族族人,白相仍优雅从容,抬掌拂袖,平复了海水。
“九殿下似乎还搞不清楚海国现状,如今,你与这些海皇宫小殿下皆是罪人,而我儿才是即将上任的新海皇。”他张开手掌,掌心涌现一团阴冷黑雾,“九殿下还是太天真了,以为这样就能让他们醒过来吗?”
黑雾顺水而去,浸润那些已有觉醒迹象的傀儡身上,让他们恢复原本顺从呆滞的模样。
看到这一幕,洛汐面露惊诧,小声嘀咕:“不会吧……我们刚才的努力,都白费了吗?”
珩月尊者眼底闪过一丝懊悔之色,好像在后悔若他投诚晚一些,结局会不会有所不同?
金雕扑腾翅膀飞到门前,嘀咕道:“他这到底是什么邪术,居然连海神神力都无法破解?”
连红绫这种从不挑食的都皱紧了眉头,“我感觉到一股不亚于海神神力的味道,很邪性。”
钟离净轻笑一声,神色淡漠,反问白相:“若不能唤醒他们,你此刻,又是为何而来?”
众人心中一定,恍然大悟。
白相笑容一顿,面无表情凝视着海神庙前的钟离净,“九殿下宁可用尽海神留在海国的神力,也不愿交出两件神器,当真以为只要他们苏醒,海国就平安无事了吗?你能让他们醒来,我便能再次操控他们!”
钟离净微扬下颌,“那便看看以你的手段究竟能不能敌过海神神力和祭神曲的净化之力?”
谢魇笑道:“依我看,这白丞相也不过是虚张声势,到底是海神的神力,海域何人能破?”
白相面色一沉,拂袖道:“既然九殿下敬酒不吃吃罚酒,就别怪我不顾念昔日君臣之谊了!”
一股无形的血气忽而穿透海水而来,钟离净眸光一顿,而后匆忙运起灵力加固结界,便在这时,一道白发的黑影手持一杆血气萦绕煞气冲天的神枪,自上而下来势汹汹,意图贯穿海神庙上空的结界。
海水沸腾,结界震荡——
连带着结界内外的海神庙众人与玄龟族水兵俱是一震,谢魇见状匆忙出手助钟离净加固结界,结界金光厚重,与神枪僵持之处隐隐露出破裂痕迹。那手持神枪上身赤|裸的白发男人赫然就是白相的儿子白赑,一双充满戾气的血红眼瞳阴森而骇人。
须臾后,白赑手持神枪退去,钟离净脚下也是一趔趄往后倒退,谢魇忙撤去妖力扶住他。
“没事吧?”
钟离净摇头,再看向结界外的白相父子,脸上却露出畅快的笑容,“连我昔日的手下败将都来了,看来这场祈福不仅影响到被你们操控的人,也打断了白赑进阶,我那些被你们献祭的同族应当也暂时无事。”
白赑口中发出嗬嗬的气声,双目赤红,好似一头野兽一般,满身血煞,握紧神枪站在白相身后,双眼死死盯着将他击退的钟离净和谢魇二人,他身上的血煞之气太过浓重,阴邪入骨,已然污染到了神枪。
钟离净微眯起眼,“海神赠与海国的镇海枪,终究还是被你们玷污了,看着真让人恶心。”
白相沉声道:“我儿虽未能完全进阶,但那献祭血阵也让他提升到了半步大乘的境界,手握镇海枪,九殿下何苦一意孤行?”
钟离净冷笑道:“事已至此,何必再惺惺作态?”
“也罢。”白相笑道:“当年同是经海神点化,你们蛟龙族成了海神族,坐镇海皇宫,而我玄龟族却要依附海皇宫千年,俯首称臣,凭什么?千百年以来,我玄龟族早有不满,如今便是我族争霸海国的好机会!”
钟离净道:“毁了海国,玄龟族只会自寻死路。”
“非也。”
白相嗤笑,“海国在你们海神族统御下已有数千年,海国子民只知臣服蛟龙血脉,即使夺位,他日蛟龙血脉倘若卷土重来,便可利用血脉收服麾下,海国腐朽至此,不破不立!我玄龟族血脉天赋不如经海神点化的蛟龙血脉,数千年来对海国付出的,也不比蛟龙族少。我便是要让那些愚民知晓,没有海神,我玄龟族也能护佑海国!至于蛟龙血脉?既然你们得天独厚,蕴含非凡神力,便为新海国奠基吧!”
谢魇闻言不禁笑出声,“没想到,玄龟族竟有此雄心壮志!不错,血脉并不能代表一切……”
他话还没说完,钟离净一个冷眼扫来,他便识趣闭嘴了,虽然他也认为天生血脉不能代表一切,后天努力更为重要,可白相这意思显然不止于此,他不仅要反,还要献祭上整个蛟龙血脉一族。眼下双方对阵,他站在钟离净身边,不该说这些话的。
钟离净并没有对谢魇表露不满,但对白相的话,他的态度是嗤之以鼻,“你恨统御海国上千年的海神族,为何又要拉四海城那么多无辜水族下水?你用他们培养煞气替你儿子进阶,可没考虑过他们的生死。”
白相不以为意,展臂道:“待新海国建成,海国就再也不必躲在这片海域,我自会带领他们重回岸上,就如千年前那样,成为一方霸主!而他们这些坚信海神会归来的愚昧臣民,能与他们生来臣服的蛟龙血脉一起成为新海国的奠基,该是荣幸的。”
谢魇反应过来,啧了一声,“您这可太不讲道理了,先前说那么多,原来都是为了自己?”
钟离净斜了他一眼,嘲讽道:“扯那么多冠冕堂皇的借口,也不过是为了自己,既然玄龟族如此不甘,就让你们做海国奠基如何?”
白相面色沉下去,“如今海国皆在我掌控中,连你同族亦在我手中,九殿下还口出狂言,不愧是生来带着螣蛇诅咒的海皇之子。”
钟离净眸光冷厉,“但要毁去海国的人,是你。即便我当真身负螣蛇诅咒,你的罪孽也远胜于我,今日,我会替前代海皇处决你。”
白相扬声笑起来,眼神冰冷地盯着钟离净,往后摆手,白赑低吼一声,手持镇海枪上前。
“九殿下,本相的耐心有限,别再耽误陛下进阶大乘境界了,交出两件神器,饶你不死。”
钟离净召出一柄细长的金色灵剑,长剑剑柄上雕刻水波纹路,犹如一条游龙缠绕之上,鳞片光泽耀眼,剑芒冷如雪,寒如冰。
他执剑抬手,锋芒毕露。
“今日,我将以前代海皇的配剑诛杀白相父子!”
白相笑起来,而后冷声斥道:“陛下,动手!”
他这一声陛下,自然不会是被他仇恨的海神族,而是他那身负蛟龙血脉,曾被钟离净杀死的儿子白赑。白赑身躯已被炼化成傀儡,只残留了几缕神魂,身上更多的是杀戮的天性,一个号令便是一个动作。
白相话音落下,白赑持枪而动,再次攻向海神庙外的结界,钟离净回头看向坐镇法阵的四人与护法的几人,叮嘱道:“记住我方才的话,不论发生何事,花月仙子你们几人都不要离开法阵,红绫洛汐,你们几个护法,绝不能让任何人靠近他们四人。”
他如此吩咐,是因为结界或许会保不住了,那么白相的人就会进来,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众人齐齐应声,连珩月尊者也点了头。
他见识到白相的嘴脸,知道玄龟族会放弃所有水族。
钟离净深吸口气,看向谢魇,谢魇二话不说,召出玄金长剑,二人相视点头,飞出结界。
眨眼功夫,白赑已近了结界前,双手紧握镇海枪,带着冲天的煞气意欲打破结界,却见钟离净和谢魇缩地成寸,身影转瞬到了他的枪下,双剑合璧,剑气如虹,一时将白赑震得往后倒飞出数十丈之远。
在海水中斗法,灵力威压使得海水位置沸腾,水底嘈杂声声,随几人动作冒出许多水泡。
白赑悬停水中,丝毫没有停顿,便握着镇海枪折身回来,这一次,他直接盯上了钟离净。
“白,玉,净!”
镇海枪与金色灵剑相撞刹那,他口中吐出极沙哑的三个字,瞪着钟离净的眼神极怨毒。
玄金长剑自他身后而来,白赑像是身后长了眼睛,急急后撤,而后依旧追着钟离净不放。
谢魇问:“他还记得你?”
钟离净最擅长的并非剑道,但手中配剑是母亲生前遗留下来的配剑,他不允许自己松手,即便手已经被震得发麻,闻言也是摇头,将灵力汇于剑锋之上,凝结成冰霜,穿破海水,刺向白赑心口。镇海枪在海水中一个倒转,拦下金色灵剑,转过来便扫向钟离净,钟离净只得急急后退。
三人鏖战之际,白相负手观战,笑道:“不错,我儿还记得九殿下,他的残魂只为向九殿下复仇的执念而存在,九殿下,时隔百年,你可要认真对待我儿迟来的报复。”
说罢,白相抬头望向海神庙上空的神力光柱。
“打破结界,中断祈福!”
钟离净拧起眉头,“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