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林酌月抱头痛呼,“我受不了你们了!怎么就下定论了?没有人能跟我说一下过程吗?”
谢魇轻笑道:“让石先生跟你说吧,现在急不来。”
石蕴缓缓点头,就算猜到这次除了道盟的人还有玄幽古教余孽混入古仙京,他们还被困在法阵里,连封印古仙京的照世镜都感应不到。可要他跟林酌月说,对上林酌月那双充满求知欲的眼睛,他很快就失了兴致,摇头别开脸,自顾自往楼上走去。
“罢了,他知不知都一样。”
“老石你真讨厌!”
林酌月愤怒握拳,自己拼凑真相,“所以,老石跟云夫子在查那个图腾,老白和谢兄也在查,那个图腾是玄幽古教的魔种,本源就是魔神,现在是有人要让魔神重新出世?”
“差不多吧。”看他如此痛苦费解,却无人愿意为他解惑,欺负他还挺好玩的。谢魇笑了笑,才问石蕴:“石先生问完了,那现在应该可以告诉我,先生想跟我说什么了吧?”
林酌月那边还没想明白,听他们又转移了话题,气得咬牙,眼巴巴凑近石蕴想要他解答。
虽说林酌月生得俊,不说话时也颇有几分风流,石蕴却不吃这一套,往边上挪了一步,走上最后一个台阶,上了藏书楼二层。此地一样是遍地狼藉,不少书籍遗落于此。
石蕴打发林酌月说:“当年以古仙京封印魔神乃是仓促决定,天道院的前辈们只来得及带走一些必需的功法物件,这里遗落不少古籍秘法,如今守护藏书楼的法阵早已崩溃,你闲着就先收拾起来好带出去。”
林酌月无能狂怒,石蕴一言不发摸出一方玉尺,林酌月顿时蔫了,闷哼一声挪去捡书。
石蕴这才收起了自己的法器,捡起脚边一本古籍,用灵力挥去灰尘,回答谢魇的问题。
“我原是想问,谢兄用了什么手段困住小白,与谢兄一番交谈下来,云夫子和小白连玄幽古教之事都未隐瞒谢兄,想来小白定是信任谢兄的,我也不必问了。此刻谢兄定然很好奇小白年少时入魔之事吧?”
谢魇眼前一亮,“我确实想知道,先生可否告知?”
林酌月从一旁探出头来,颇为挑衅地瞥了眼石蕴,“谢兄想知道,问我也是一样的,这个闷葫芦心眼可多了,未必会全都告诉你。”
石蕴都不用说话,一个严肃的眼神递过去,天道院首席先生的威慑便叫林酌月缩回脑袋。
石蕴也懒得跟他计较,这便告知谢魇,“小白不曾跟谢兄说过的事,我也不便告知。但今日小白心魔再现,老院长传我的秘法也无法唤醒他,我便只有将一些必要的事情告诉谢兄,只盼谢兄能助我等尽早唤醒小白的元神。谢兄可知道,小白的出身?”
谢魇笑道:“前段时间,我与阿离刚从海国回来。”
先前碰见云夫子时,云夫子并没有避讳提到钟离净回过海国的事。若这石蕴和林酌月真的是钟离净信得过的好友,应当也知道海国与他有些干系。具体知道多少谢魇也不清楚,这也是谢魇一个谨慎的试探。
林酌月果然很吃惊,“不是吧?都带你回海国了?”
听他这话,是知道钟离净出身海国的,谢魇笑而不语,没有告诉他们自己去海国做了什么。
石蕴似乎也因为这个放下了最后几分防备,说道:“我们与小白相识是在百余年前,当年天道院招收新生,除了萧沉原本就是在天道院长大,我、他、小白三人是同批新生,小白比我们都小,修为天赋却比我们都强,他化名白瑾,自言出身海国。”
谢魇默念了一遍白瑾这名字,心道白瑾白瑾,不就是出自钟离净在海国时的旧名白玉净?
不过是姓氏做了少许改变,又换了同音的名罢了。
石蕴没有就这个细说,只道:“我此前说过,小白少年时的心魔与此刻不同,是因为当年小白的心魔是见血、杀生才会出现,或者说,他当时应该是煞气缠身走火入魔。”
林酌月抱着一堆旧书连连点头,“不错!就是煞气缠身!当年他一出手,我那家传法器就出问题,我林家算不上多强,可老祖宗也是炼器大家,法器只有遇到煞气魔气才有反应,真不怪我当时觉得小白有问题!而且他一动杀念,身上就会冒出煞气!”
谢魇挑眉,“煞气缠身?”
石蕴递给林酌月一个不要太夸张的严厉眼神,又道:“老院长是这么说的。其实小白在天道院没有停留太久,有些人一直在暗中追杀他,我不清楚究竟是什么人,只能猜想或许是与他的出身有关,又或是贪图他的天生灵体。而他杀念一起,煞气便缠身,两度走火入魔,甚至惊动了老院长。”
林酌月道:“我们原本是要做云夫子的弟子的,没想到有人追杀老白到天道院里,让他走火入魔。而且老白走火入魔也很奇怪,见人就杀,敌我不分,还很强,连云夫子都压制不住,唯有老院长能镇压他!”
“我们第一次见到老院长,就是老院长出面,一指压制老白,而后带走了他!”林酌月回想起这段往事,眼中仍满是钦佩与向往,“当时我就想,老院长才是天道院最强的人,我要拜他为师!咳咳,反正就是没过几天老白就回来了,跟个没事人一样。”
谢魇对此很感兴趣,“之后,他再次走火入魔了?”
石蕴道:“那次之后,所有人都说,小白会是老院长的弟子,但之后历练有妖魔道邪修暗中对付天道院学生,小白再次入魔。这次比先前严重,他险些伤了自己人,还是老院长现身带走小白,但他清醒后就离开了天道院,倒是我们成了老院长的弟子。”
林酌月挠了挠脸颊,欲言又止,斟酌再三,“其实我问过老院长跟老白,想知道他为什么要离开,老院长只说,老白是业障缠身,根源在元神,一动杀念便会引煞气入体,走火入魔,连他也只能缓解,还说天道院外,有更适合老白的道。或许是当年带走老白的那个人教会了老白如何克制杀欲,后来我们再见到老白,他已经不会轻易入魔,直到这一次,他身上的煞气好像又出来了,虽然只有一点点。”
“业障?”
谢魇拧眉,“连天道院的老院长也拿他没办法?”
石蕴道:“如今老院长在闭关,小白识海封闭,我修为远不如他,纵使学会了秘法也无法唤醒他。但小白这次入魔与从前不同,他是有意识的,而且,谢兄你能控制他。”
林酌月也笑起来,满眼揶揄,“就是!这回的心魔没那么难缠,要不谢兄你哄哄他?他有老白的本领,说不定你哄好了,他会告诉我们阵眼究竟藏在哪里,帮我们破阵?”
阿离自言是为杀他而生的,对谢魇来说极为麻烦。
谢魇远没有牺牲自己成全别人的胸襟,他似笑非笑看着二人,“我哄不了他。不过林先生方才说当年曾有人教阿离克制杀欲,说不定那人也能帮他克制心魔,不知那人是?”
林酌月下意识看向石蕴,像是不知道该不该回答。
石蕴便道:“那位可称为小白师父的前辈,若是可以,还是由小白亲口告诉谢兄吧。何况那位前辈如今也不在古仙京中,我们要寻他,不比寻还在闭关的老院长轻松,我二人也不知那位前辈是如何帮小白的。”
这话勾的谢魇心痒痒,钟离净的师父,那不是他自己吗?不过,这个师父是秘境外的。
这真是小坏蛋现世的师父?
谢魇突然有些头疼,看石蕴将整理好的古籍收入储物戒,转头又催促起林酌月,他便问:“如此看来,两位先生也无法让他醒来?”
石蕴惭愧道:“我也只能先查阅古籍。还请谢兄先稳住心魔,莫要让他伤了小白元神。”
谢魇也不强求,点了点头,反正石蕴和林酌月比他更着急,肯定会尽全力唤醒钟离净。
至于那天道院老院长说钟离净少年时业障缠身,源自元神,一动杀念就会走火入魔……
谢魇有一个猜想。
他是去过海国的,知道海国有众多关于钟离净这位九殿下的传闻,却没有说他入魔的。
如此看来,钟离净离开海国后便到了天道院,也是在天道院,他才出现走火入魔的问题。
而离开海国前,钟离净曾经杀了白相之子白赑,这会不会就是导致他煞气缠身的根源?
说了要查阅古籍,石蕴和林酌月一边整理残留下来的古籍,也一边在翻阅,比起石蕴的认真小心,林酌月要粗鲁很多,翻了几页发现没用就随手丢到一边摞起来,再收入储物戒,等到离开古仙京时带出去。
谢魇看去时,他坐在那边一本本翻书,嘴里嘀咕着‘不是这个’‘又是道经’‘写的什么’‘看不懂’,谢魇摇了摇头,转身准备下楼找阿离。
免得他在下面闹事都不知道。
只是刚走到楼道前,谢魇便察觉不对劲,一缕缕甜腻香气自角落飘浮而来,身为妖族的本能让他感觉到一丝不妙,当即运起妖力,眸中竖瞳浮现出来,便见到一股黑烟正自藏书楼各处角落往中心涌来。
短短瞬间,黑烟弥漫在整个藏书楼二层,将此地封闭起来之际,依稀传来一道空茫水声。
滴答——
整座藏书楼俱被浓黑水烟笼罩。
此时此刻,藏书楼一层已然被浓浓黑烟完全覆盖。
黑暗之中,甜腻香气越来越浓,守在门前的金雕和百里雪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这股妖异古怪的香气,便倒在地上,还化出了原型。
一缕黑烟往里飘去,似乎漫无目的,又偏偏靠近殿中唯一在打坐的人,那是一身紫衣的青年,他面色微微苍白,容颜堪称冷艳无双。
正是阿离。
黑烟袅袅,近了阿离面前,缠上他白玉般的肌肤。
便在这时,一只白皙修长的手忽然握住这一缕黑烟。
阿离羽扇一般的眼睫轻轻一颤,睁开漆黑眼眸,眼底闪过一缕比黑烟更幽冷的血色,面无表情地看向手中在剧烈挣扎颤抖的黑烟。
从黑烟浮现到遍布藏书楼二层,仅仅是眨眼之间。
这些黑烟攀附在墙上、地上,像是有生命一般,明明没有风,却能自己爬向有人的地方。
甚至被谢魇发觉后,它们也丝毫不惧怕,还朝着谢魇面前喷涌,倒映在墙上的影子竟依稀像是一个张牙舞爪的怪物正欲吞食谢魇。
然而谢魇都无需出手,阴冷竖瞳一闪,暗紫的强悍妖力忽而一振,将面前的黑烟震散,但就在这时,身后接连响起两道沉闷声响。
谢魇回头看去,便见石蕴和林酌月已然躺在书堆上。
中招了……
谢魇抽了抽嘴角,想到楼下的阿离,毫不犹豫舍弃这两位天道院先生,转身就要下楼。
却有一股紫烟迎面袭来,谢魇挥出一道妖力撞上紫烟,浓郁的甜香爆开,一道人影出现在浓烟后方,一身玄衣五官平平,丢进人群里就找不出来,手中握着一柄玄铁剑。
玄铁剑出鞘,斩向谢魇。
谢魇竖瞳中倒映着与自己一模一样的玄衣青年,闪过一丝惊愕,便低声一笑,眸光一暗。
“幻象?还敢假扮我?”
谢魇笑容微冷,他虽不擅长法阵,可他家不听话的小坏蛋在法阵、幻境这方面可是行家。
未等剑锋靠近,凭空凝聚的妖力已化为长剑,倏然击溃对方的玄铁剑,没入对方眉心。
一声尖叫在楼道口响起,而后玄衣青年的身影顿时消失无形,那股甜腻浓烟也散去了。
唯有一滴污秽黑水自窗口逃离,谢魇抬手一挥,妖力便化为一张网,将那滴水包裹住。
岂料那滴污水在妖力罩中颤抖几下,猛然爆炸开来——
霎时间,污水被蒸发消失。
谢魇皱起眉头,“逃了?”
“不。”他很快便沉下脸,“怕被抓到,自爆吗?”
就在这时,楼道下想起脚步声,谢魇再次警觉起来,嗅到熟悉的气息后面色才缓和下来。
“阿离?”
楼道口下,正是穿着天道院先生那一身紫色纱衣道袍的阿离在慢慢走上来,两只手也没空着,一只手提溜着一条小白蛇,一只手倒提着小金鸟的一只爪子,见到谢魇时眼里还是杀气,但没有一见面就动手。
阿离撇了谢魇一眼,见到他身后躺倒的石蕴和林酌月后,将一鸟一蛇也一并扔到书堆上。
见到他,谢魇收起竖瞳。
“你没事?”
钟离净冷眼瞥他,“不过小小毒阵,毒不到我。”
谢魇恍然,“原来是毒阵。”他稍稍让开,让阿离上来,示意他看向林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