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帮自己找好理由了?
钟离净看他的眼神有些奇怪,“有些事情,我必须回到九曜宫才能查清楚,只不过这次回了九曜宫,我想不通的事情似乎更多了。”
谢魇便当这是如他所想那样,又问:“什么事情?”
钟离净看着他欲言又止,末了还是摇头,“不好说。眼下九曜宫的弟子被我惊动,你不便离开,等我回去引开他们,你再找机会走。”
谢魇的耐心也差不多到这里了,他揉了揉笑到僵硬的嘴角,脸上没了表情,“我这次来九曜宫,是一定要带你走的。阿离,我知道白乘风是你的义父,但这次,你必须在我们之间做出抉择,但结果只有一个。”
“你必须跟我走。”
钟离净眼神幽冷,“你是在给我选择,还是在逼我?”
谢魇勾唇笑道:“阿离,我只是想要护住你们父子。”
钟离净并没有选择,反过来问他:“若你我没有阴差阳错,孕育妖胎,你会回来找我吗?”
谢魇被问得一愣。
钟离净也没有马上要他的答案,垂眸道:“欠你的,我会还,在此之外,你无权逼迫我归属于任何立场上,不管你是谢魇,还是谢栩。至于我腹中妖胎,你想要,我会尽全力留下,只要你记得承诺过我的事。”
谢魇问:“何事?”
钟离净抬眼看向他,黑眸过分平静,又极认真。
“你说过会孵化两颗蛋,然后教养他们,这也是你的血脉,若你只是想要利用他们,实则无心做一位父亲,我不会将他们让给你。”
谢魇脸上的笑容隐隐多了几分僵硬,“你还不信我?”
钟离净淡声道:“你日后会不会变,我如何清楚。”
谢魇总感觉这些话怪怪的,但若是钟离净腹中没有妖胎,或许……他应当没有理由回来找钟离净?可他又觉得本来就已经有了,想这些没有意义,为了秘境那段恩怨,他只要见到钟离净就绝不会轻易放下。
至于日后……
谢魇想了想,笑道:“日后如何,日后再说。我答应过你的事,便会做到,你今日到底怎么了,在九曜宫究竟遇上什么难事了?”
钟离净张了张口,仍是什么也没说,默然摇头。
说什么好呢?
说他的义父就是曾经要杀他的神秘人,说他的义父或许在他舅舅陨落那时带回了什么秘密,还是说,他忽然觉得谢魇有些陌生……
但其实无论是在秘境中还是在现实,他对谢魇的了解也仅限于他们之间的相处,他不清楚谢魇的过去,也猜不到谢魇的未来。
他们二人之间最深刻的羁绊,便是他腹中的妖胎。
而谢魇方才说,妖胎很快就会出生了,钟离净便清醒过来,生下妖胎后,他该找魔神报仇。
这些事情,他自己一个人去做就好,用不着其他人。
谢魇很少见到钟离净这样安静,安静得让他心里有点不安,他反思了一下自己方才所说的话,似乎是会让人不高兴,便轻咳一声,轻轻握住钟离净右手,“我当然记得答应过你的事,不过我说的好像是,你负责生,我负责孵化,我们俩一起教养吧?”
钟离净抬眼看他。
谢魇的笑容几乎没有变化,竖瞳里却少了几分阴冷,分外温柔,“虽然不知道你是为什么事情苦恼,可你这样一声不吭的我看着就害怕,就像在秘境里那时一样,看着静悄悄的,转过头就要使坏背后捅我一刀。”
钟离净道:“那是阿离。”
“你不就是阿离?”谢魇伸出手,用指腹轻轻揉开他的眉心,温声道:“说好了你还欠我一个交待,今日不想说那就等跟我走了再说。不跟我走,你还想在九曜宫生下妖胎吗?”
钟离净哑然。
他自然不会在九曜宫生。
白乘风也容不下他们。
谢魇拉过他的手,五指插入他的指缝中,紧紧扣住,笑道:“你说你欠我的会还,倒是提醒了我,阿离,我还真有件事要你帮我。”
钟离净看着被他摆弄成十指相扣的手,总觉得有些幼稚,“有什么事,你尽管直说就是。”
从海国到古仙京,谢魇帮过他的,他都记得,这一次次以命相助,他也会尽力还回去。
谢魇眸光一转,说道:“其实我当日能在你义父剑下打成平手,是真的侥幸,万幸他身上有伤,而我又有螣蛇遗骨护身。至于传闻中的什么螣蛇之祸,谁是螣蛇转世我不清楚,也就不说了,但我确实得了螣蛇机缘,而且我最大的底牌也是这份机缘。”
钟离净闻弦音而知雅意,“你想借这份机缘,让自己挣脱血脉桎梏,进阶为真正的螣蛇?”
“不错。”
谢魇眸中闪过一丝冷光,“你知我能成为极乐宫新妖王,不是因为自己的修为多高,而是多年来在老妖王手下的谋算,才让我蛇族掌控了极乐宫和妖都北蘅城,但其实在整个妖族,实力在我之上的大妖太多了,即便道盟不出手,不服我、想要将我踢下妖王之位的妖族也是数不胜数。”
“我只是身负蛟蛇与人族血脉的寻常半妖,修炼至巅峰也奈何不了那些大妖的血脉压制,所幸我先后得到螣蛇妖血和螣蛇遗骨,不久前将它们融合,填补了我的血脉缺陷。”
“但……”谢魇沉吟道:“尽管如此,我对上受伤的白乘风依旧没有胜算,何况是妖族那些天生便对我这样的小妖有着血脉压制的大妖?我只有进阶为螣蛇,才能让极乐宫屹立妖族之巅,才能压制众妖。”
此前与白乘风一战,让谢魇明白自己仍有许多不足。
唯有变强,才能掌控一切。
包括钟离净。
他总是不听话,谢魇想要他顺从自己,归属于自己。
谢魇握紧钟离净手背,竖瞳盯着他,“我已经得螣蛇机缘,怕是这螣蛇转世的帽子是要扣到我头上了,目前也只有尽快进阶,才能不再被形势所迫,我需要你出手相助。”
钟离净看他提及此事时极严肃,眼中竟是野心勃勃,忽觉手背有些不适,“你要我做什么?”
谢魇目光冷戾,“以我如今的实力,还很难完全炼化螣蛇机缘,但有一物或许可以帮我。”
钟离净问:“何物?”
谢魇道:“玄元珠。”
钟离净抿唇不语。
玄元珠,不正是谢魇在秘境中所得,在他还是阿离时,便曾经为了这一枚玄元珠与谢魇相争,又被谢魇假装示弱剖开丹田取珠吗?
在秘境的种种过去,对于如今的钟离净而言有些遥远,但他心中仍是有几分难言的怨愤。
钟离净压下心底翻涌的情绪,冷静地提醒道:“我记得,玄元珠,如今应当是在你手里。”
谢魇点头,“是,不过……”
他话音猛地顿住,看向门前,钟离净比他更快察觉到不远的灵力波动,摆手示意他噤声。
“有人来了。”
听到钟离净的传音,谢魇也凝声成线,用妖力送到他耳边,“不是说这里没有人会来吗?”
钟离净并不意外,“能来这里的,只有一个人。”
谢魇听出他的言下之意,面色肉眼可见地阴沉下来。
“白乘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