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丑死了。

在一场暴雨之下只有他所在的地区燃起着熊熊大火，整个城市为了他而爆发的枪声和爆炸声仿佛像是给他前去地狱送上的礼炮。

但红头罩对此嗤之以鼻——他回来的比大部分人以为的更早，拜那个该死的出租车司机所赐——他评价那不过是抽水马桶把垃圾冲进了下水道里的动静，那些附属物也不过是老旧设施导致沼气池爆炸。

但这不意味着他会对那些窸窸窣窣流传在街道底下的小道消息视若无睹，如果蝙蝠侠往常还在那么这些消息他自然会知道，可是他并不总是能只在哥谭中——看看那些宣传语怎么说的，正义联盟需要蝙蝠侠，地球需要蝙蝠侠，至于宇宙？当然也需要。

笑话。

在工厂废弃地捡垃圾的流浪汉群中流传着那个笑声的传言，每到之前爆炸声的时间在那附近的人都会从地底废墟中听到那阵毛骨悚然的笑声。

而红头罩赶到化工厂原址的时候这里已经被扭曲搭建出了一个异形的工厂，一些不合常理的构造像是怪诞梦里的钢筋泥块穿插，它从废墟中倾斜的向天上与地下长出。

门口铁片上挂着一片黑色的披风残片，红头罩嫌弃的将这片证据捡了起来，他耳朵敏锐的听见了里面传出的说话声，小丑尖锐的笑声伴随着怒骂一齐刺入他的耳膜里。

“看看你，低劣的合成品！”红头罩正在思考将枪里面的橡胶子弹换成更带劲的小玩具，小丑那张活该被撕烂的嘴则还在嘚吧嘚吧的开合着加剧他的想法，“没有你大家都能那么高兴，你以为小蝙乐意见到一个新的只会朝他索取东西的小鬼吗？你以为他看见你这张皮就会高兴吗？他每天每天都强压着自己的情绪！带着你们这些只会从他那拿走原本给我的东西的家伙——做一些他不爱干的过家家！”

里面接着传来了刺耳的金属切割的声音，小丑还在喋喋不休的输出他的观点：“只有和我在一起的时候他才能找回自己！随便你们怎么称呼他的——披风斗士？黑暗骑士？第一侦探？不不不！那是属于我的蝙蝠侠！和你们纠缠在一块他只会痛苦的变成一个失败品，而你就是那个最没有品味（他做作的发出呕吐声）的白痴！只有和我在一起他才会是最受人喜欢最好最完美的蝙蝠侠！”

里面一直沉默的呼吸声终于不再继续沉默了：“胡说！dc（动画）电影的销量第一明明是蝙蝠侠红●罩之下，大家比起你和蝙蝠侠的对手戏更乐意看红头罩和蝙蝠侠的，你在里面只不过是一个前情提要的作用！”

红头罩一巴掌拍在了自己的头盔上，弹夹在不到一秒钟的时间内迅速换成了实弹，他杀气腾腾的冲进了这个一看就不太正常的工厂。

工厂内部比外部更加怪诞，一些滥俗的彩灯与彩球或浮在半空中或挂在像树蔓一样生长的钢筋水泥上，但又像是色彩斑斓的毒虫蜈蚣一样是从半空中钻出来或从墙体生长出来的，除此之外空气还裂出了道道狭长的黑口子，像是一只只深不见底的眼睛，往里瞧上一眼还能看到一些色彩缤纷的东西极速闪过。

很快这样的现象变成了一面面老旧的大屁股显示屏吊挂在半空，上面哔滋哔滋出现着不同蝙蝠侠，有黑色的，蓝色的，甚至还有粉紫色的，伴随着工厂里面吵闹的小丑叫骂声，他们的敌人也不断在小丑与其他人中切换。

“我才是人气更高的那个！”

“人气更高的明明是夜翼！”

红头罩消灭了几个屏幕后，除了冒烟的机械外什么都没得到，那些屏幕并没有因为他的动作而有什么反应，甚至弹孔冒烟而碎裂的屏幕也依旧扭曲的闪现着蝙蝠侠的战斗，要说与之前有什么不同，那就是里面多了一只黄绿色小屁孩——

他没有因此而停留继续往深处走，通道逐渐变得狭窄，上方却是黑洞洞的高空，不断飘洒下来一些印有彩色漫画的纸片，他侧身戒备那些纸片的时候自然不出所料的看到了上面的蝙蝠侠以及小丑——这些印刷品更像某个英国童话故事里面的刊物，他们活灵活现的在b5及a4不等大小的纸片上演出着一段固定的内容。

比他子弹更快的是两个吵吵嚷嚷的声音。

“大家都喜欢看我和蝙蝠侠的内容！”

“超人出场比你更多比你更受欢迎！他们甚至还有斜线刊！”

被子弹击中的纸片燃烧了起来最后变成灰烬随后消散并不是实际的落在地上，但更多的漫画书页依旧洋洋洒洒像是大雪一样飘落，与之前不同的是上面出现了更多超人，神奇女侠，以及其他正义联盟的角色。

他试探着伸手去摘取某张小蝙蝠侠被小神奇女侠公主抱的书页，那片纸片像是处于另一个空间从他手掌上穿过落到地面——又继续穿过地面。

“我和他还有致●玩笑！”

“阿●摩尔的守●者卖的更好！”

无厘头的争论还在继续，红头罩一枪射穿一面纸做的门后，那张巨大的纸便从中心朝四周燃烧起来，让黑洞洞的墙面中露出了后面的工厂内部，此时回头再看过来的细长走道则是悬挂在半空中的索桥，桥底下是布满工业废料和建筑垃圾的地面。

而那个新人则十分显眼的穿着一身白色和坐在飘浮彩球上的小丑正在用魔法过招——小丑看上去并不认真，就刚刚那些声音就能知道他多余的心思都放在了如何和人辩论上，一个个黑色的屏幕迸发着彩光要把白色的人形给框进去一部分，而新人自然不甘示弱一刀将凑过来的画面框切开，少数没粉碎的也被他拍到了其他建筑上，那些显示器状的屏幕将它们束缚住的部件化作了一页页的漫画分镜变成了纸片又如礼x花x弹飘带般的落开。

“完全没想象力的小鬼，”小丑将自己的下巴抵在手杖上笑着——不出意外的狰狞，他伸着手指指着在空中脚底踩着火焰飞来飞去的白色虫子，一串串和对方形象相似的披着白色破烂斗篷的幽灵发出尖锐的笑声呼啸着冲了上去，“瞧瞧你怎么使用这种想象力魔法的，只会在你小丑叔叔的基础上修改，你该不会要等那只小蓝鸟回来吧？”

史多瑞像戳气球一样把假冒伪劣产品的白幽灵大军全部挨个戳爆划破，那些幽灵原本可以爆炸溅射出的绿色毒液全部被替换成了一片片碎纸，他被白色头罩笼罩下的脸缓慢的抬起，像在正视着小丑：“我为什么要等他回来，不如说你正好替我解决了一个问题，他们现在都不在这儿，是我处理掉你的最佳时刻。”

·

吱呀呀的声音让躺在床上的男人惊醒，他的记忆不断的进行着闪回，第一时间伴随着痛苦出现在他脑海中的还是他烙烧了截面后只简单的用布条包扎了一下的手臂——他还有更多需要完成的事在等着，而他的安危和痛苦是最不重要的东西。

紧接着才是他来到这个世界前的事情——在被那个不熟悉的猫女一脚踢入时空门之后他感到了一阵诡异的波动，这和他一开始想要追捕红面具的路径有些出入，但是在进入新世界前那个用于定位对方多元宇宙能量的仪器十分尽职尽责的闪动着定位成功的光芒。

他运气向来不好这次也并不意外，时空门后是两层楼高的落差，如果放在平时那不过是一个让他跳跃翻身的高度，但前提不是他断了一只手还因为连续挑战人类极限的激战从未休息过的此刻。

他只来得及将钩索打出在一边的栏杆上，然后一个不应该发生在他身上的低级错误发生了——疲劳让他遗忘了痛苦，即使剧痛从未停止，但那一瞬间他也以为自己的右手还存在着——结果就是落点偏差太大，说不清是他先意识到了错误还是足以让他再散架一次的撞击痛让他回过神来，总之他丢人的狠狠地撞在了墙壁上，然后坠落摔在地面。

人类的忍耐阈值到底还是具有上限，这就是他昏迷前最后的记忆。

他活跃的大脑在他睁开眼前就分辨出来此处为何地，并不是消毒水与其他明显的气味，也不是隔音未做到最好而泄入耳中的声音，而是这个房间主人让他曾多次造访——夜晚白日都未曾少过。

异世界的男人从床上艰难坐起，模糊的视线最后成功聚焦于被精心处理后包扎好的断手处，他几乎是小声的嘟囔：“莱斯利……”

“不要向我道歉，布鲁斯。”头发花白的老人正在不远处的摇椅上看着报纸，她与他世界中的莱斯利并不相似，但从异世界而来的布鲁斯就是明白这是她，“你和我的布鲁斯有许多不一样的地方，只有这一点。”

她将报纸压下，布鲁斯能看见她比自己世界的莱斯利更为深刻的时光痕迹，他静悄悄的将自己的断肢藏到身侧不露出——这又隐藏得了什么？但他就是这么心虚的做了，就像他不敢去直视老人那双陌生又熟悉的眼睛。

她对此悲伤又无奈的叹息着：“你们从不爱护自己。”

布鲁斯垂下头，他能听见老人起身靠近自己的脚步声，他下意识的想要起身，下一秒他的肩膀被对方按住——再随后是一个拥抱，莱斯利轻柔的抱住了他，轻拍着他光裸但伤痕累累的后背。

“假设你的世界中我也和你谈论过这件事。”她柔缓的语调从他头顶传来，“还记得吗？你说你留下有一部分原因只是因为我。”*

“布鲁斯在这儿总有做不完的工作——托马斯当年也是如此——在这里完全没有人需要你们帮助之前你们不会离开，我很想说我留在这儿的理由是还有人需要我，但实际上我有一部分原因只是因为能有机会和你们一样的人一起工作。”*

“孩子，告诉我你为何留在哥谭。”

布鲁斯沉默的回拥老人。

“我也一样。”布鲁斯将头埋进莱斯利的肩膀上，这绝不会发生在他原本的世界当中，也许是肢体的残缺让他变得软弱了，他任由自己暂时依靠在相当于自己母亲的人身边，“莱斯利，我爱你们。”

“我没法说因为我也爱你，要你照顾好自己，”莱斯利能感受到手下的肌肉僵硬了起来，在小心注意体重不压到她身上的男人要将这个满怀的拥抱变成虚抱时，她率先将男人压回到病床上，“我知道你做不到——所以现在听话，我来照顾你。”

颇有异议的布鲁斯在与老人对视一眼后，安静且老实的躺了回去，乖巧的一句话也不敢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