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里住的第一天，何曦言见证了他爸从以前什么都不做的甩手掌柜，进化为既要养家糊口又得包揽所有家务的二缺。

只能感叹一句真爱真是伟大。

头一天晚上蒋沁安和何曦言玩游戏玩到转钟，关灯之后两人躺在床上又聊了会儿天，不知道几点才睡着。早上何曦言是被饿醒的，洗漱完去厨房觅食，看到电饭煲里温着几个肉包子，三两下吃掉了两个，这才觉得神清气爽起来。

他爸去上班了，梅韵灵也不在，蒋沁安还在睡觉。何曦言在客厅转了一圈，不知道干什么。他去小房打算写会儿作业，又想起昨天的游戏，心痒难耐下蹑手蹑脚去主卧将PSP拿出来瘫在小房的单人床上开始研究起来。

蒋沁安这款PSP看起来挺新的，游戏也多，看来花了不上钱在这上面。他以前也没发现蒋沁安喜欢玩游戏，倒是蒋沁安知道他喜欢，他曾经因为逃课去网吧打游戏被他爸暴揍过好几次。

他在小房玩游戏玩得不知今夕何夕，骤然听到他爸的声音在外面喊他吃饭，诧异得看了眼窗外，确定不是晚上，疑惑地出去看到他爸系着围裙做了一桌子菜。梅韵灵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的，烫着金色大波浪，带着满钻的美甲，坐在餐椅上招呼何曦言和蒋沁安来吃饭。

“爸，你下午休息？”何曦言问。

何富生解下围裙挂好，给梅韵灵夹了几个她喜欢吃的菜，这才呼了口气坐下来，说：“还没呢，上到腊月二十九才算完。”

“那你…中午这样…不累啊？”

“嗨，这有什么累的。”何富生眉开眼笑地拍了拍何曦言的肩膀，说：“儿子长大了，知道心疼老爸了！老爸没什么累的，只要你们好，老爸再苦再累都高兴！”

梅韵灵也盈盈含笑地说：“你爸这人啊就是这样，心里老是先装着我们再才是他自己。这么多年了，还是改不掉。”

“这有什么改的。”何富生笑着握了握梅韵灵的手，说：“我乐意！”

中午吃过饭，何富生洗洗刷刷清理完，休息不到半个小时又马不停蹄地赶回去上班。梅韵灵下午也跟着出去了，据蒋沁安说大概率是去邻居家打麻将。

何曦言下午在小房睡了个午觉，睡得正香的时候蒋沁安抱着颗篮球进来问他下不下去打球。何曦言迷迷瞪瞪看了他一眼，翻了个身继续睡了。等他再起来，蒋沁安已经在大房开始做作业了。何曦言问他去了没，蒋沁安说早打完了。他点点头没再打扰蒋沁安，继续窝在房间里玩游戏。

这次的寒假似乎比以往过得都要快一些。

除夕那天何富生一大早就起来打扫卫生，蒋沁安和何曦言说什么都要帮着他一起干，给他感动得不行。家里三个男人行动力爆棚，一上午将家里内内外外犄角旮旯的地方都清理了一遍，床单被套全部换了新的。中午大家凑合吃了些饺子和炸肉丸子，之后何富生就一直泡在厨房，准备晚上的年夜饭。

张小娟差不多隔一天会给儿子打个电话。母子俩倒是有说不完的话，何曦言有时候还能听到那边余白吃醋的在旁边小声嘀咕的声音。

除夕这天张小娟肯定得跟儿子打电话。两人聊了一会儿，张小娟突然想起来说她在那边好像看到付朝行了。何曦言嗯嗯的不是很感兴趣。张小娟没察觉到，还在那兴致勃勃地说看到他和一个挺漂亮的女孩子在海边散步，八卦地问何曦言知不知道，小行是不是谈恋爱了？

何曦言说不知道，问她几号回来。张小娟告诉他初三他们就回，但回来就得开始正常上班，没有假期了。何曦言闷闷地说：“我知道。”

何曦言过年收了不少压岁钱，他爸他妈的，还有余白的。他算了算，打算过两天等电脑城开门，去那边也买个PSP玩。

初二这天梅韵灵要带着老公和儿子回娘家玩一天，她娘家离这边不远，开车子两个多小时就到了。这么多年了这还是第一次春节的时候回去，他们一家三口还搞得挺重视。何曦言就顺势提到他妈也要回了，他干脆先回去做做卫生。

何富生像接他回来时一样，十分钟不到的路程依然开车子将他送了回去。

“你也常回来看看爸爸。”何富生说。

何曦言点点头，说知道了，临下车前又抱了抱他爸，提醒他一定要每年体检，别总是不当回事不想去。

何富生拍拍他的背说“知道了，管家公”。

何曦言笑了笑，好像他爸也没有他记忆里的那么难相处了。

春节放假这几天的天气都挺好的，结果到初六夜晚就开始下雨。一开始还是小雨，下到半夜变成狂风骤雨，小区里的电频车都此起彼伏地叫起来。

何曦言早上很早就醒了。今天春节假期正式结束，商铺都开了。他冒着大雨揣着压岁钱坐公交一路从市中心坐到快到三环的电脑城。今天气温又降了回去，他连个围巾都没戴，哆哆嗦嗦跑进商场直奔游戏机柜台。他今天的目标很明确，就是买台PSP和各种他喜欢的游戏。所以整个过程很快，等他回家的时候才到中午。

他脱了外衣洗了手，迫不及待地躺在床上研究属于他自己的游戏机。他以前就很想买一个，他爸不可能给他买，除了基本生活费，他爸不会给他多一分钱。他以前去网吧的钱不是找蒋沁安拿的，就是自己不吃饭攒的。

要说他对这东西的执念也没有那么深，要不然他后来有钱了早买八百个了。但他现在就是特别起劲，像是离不开这个机子了一样。从蒋沁安那回来这么多天，他每天都几乎度日如年，苹果上的游戏都似乎失去了吸引力。他只想双手握着操作杆，这样他才觉得踏实。

开学前两天分班情况出来，何曦言年级排名198，被分到了四班。

还没等他回家，在小区门口就被付朝行逮住一路提溜到他家。

之前两人的不欢而散似乎过去了很久，何曦言再看到付朝行，第一反应竟然是他又长高了。不知道是不是在海边晒了一个寒假，付朝行不仅高了，皮肤也变成更加健康的小麦色，肩背看起来更宽厚了，渐渐和他记忆里的样子重合。

何曦言很不合时宜地起了反应。

他前几天每天没日没夜地玩游戏，整个人很亢奋，某一天就突然梦遗了。内里拥有无数经验的他，现在的身体却是第一次经历这个，有时候就会不受他意志控制的、出其不意地搞些小反应，让他很无奈。

他现在就很无奈，幸好现在是冬天，不太明显。他尴尬地离付朝行远了一点，怕出现更社死的反应。

付朝行看他刻意地和自己保持距离，愣了愣，这才想起来那天他对自己的抗拒。他之前被何曦言的成绩气晕了头，现在又被他一个后退的动作浇了个透心凉，理智终于回归，刚刚想说的话此时再也说不出口。

他的立场没了，资格也没了。

何曦言整个寒假没见他没联系他，本来不觉得有什么。现在倏然见面，那股难受的劲儿死灰复燃了。

何曦言蹙眉道：“有话快说，别耽误大家的时间。”

付朝行怔愣地望着面前的人，像是不认识他一般。

他没见过这样的何曦言。

何曦言对他从来都是特别的。

他不能接受何曦言对他这么冷漠！

“没事我走了。”何曦言漠然地推开他去开门，付朝行猛地转身拉住了他。

“我们不能做朋友了吗？”付朝行问。

何曦言想抽回手，试了半天却被握得愈发紧。他不高兴地说：“你放开我！你为什么总这么霸道！”

“我松开你你就又跑掉了。”付朝行稍稍松了力道，怕伤到他，但语气很坚决地说：“我只想不想失去你……这个朋友，这不是霸道。”

“这就是霸道！”何曦言现在听不得他说朋友不朋友的。当初如果真的只想做朋友，为什么要做恋人！他们经历了那么多，却原来人家当初只是想跟他当一辈子朋友！

他妈的朋友！

“我现在不想和你做朋友了，不行吗？”

付朝行没想到他真的厌恶他到当着面就这么直白地说出这种话。他就这么恶心吗？这么多年的朋友，这么多年的感情，就因为他的喜欢，就被披上了肮脏的外衣？

“不行！”付朝行极力压制住自己内心黑暗不堪的念头，告诫自己何曦言吃软不吃硬，只能徐徐图之，“你不喜欢的地方，我改，你想让我是什么样都可以。我们两个从小一起长大的，有什么不能好好商量？”

我去你妹的你改！去你妹的让你什么样都可以！

他的话再一次验证了何曦言的推断：他们从小一起长大的，何曦言想要什么他都愿意给…

但他唯一给不了的，是爱情的占有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