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岛上最大的建筑是内外皆采用巴洛克风格的拍卖厅，会场中华丽的巨型鸟笼夜晚要盖上帘子收起来当做监牢。午夜时圣诞钟声在寂静的夜里响起，这座古老座钟的机械钟摆将最后宣告十二点的钟声拉的极长极长——像是心怀怜悯的上帝对世间最后的提醒，但眼下已被暴风雪层层围困的岛上无人在意。

一场充满杀意的暴风雪将要离开暖湿气流的控制，席卷整座岛上。

暴雪充满仇恨和愤怒。

如果我即将要失去我自己。

那么愿日出之时，庆祝敌人与我们在地狱相会。

被囚于笼中的Keegan猛地睁开了双眼，耳边恰好回荡着最后一声悠长的声响。他拉低脸上的覆面张嘴吐出舌头，舌面上竟然卷着一把造型古朴的钥匙。

在他正上方悬挂巨笼的天花板上，一条黑色小蛇伸着红色芯子正慢条斯理的从笼子顶端爬出，顺着承重锁链轻轻摇晃着身子进入了墙上一个黑洞洞的通风管道里。

小黑爬进了管道后时不时昂起身体探寻着四周的气味踪迹，最后顺利爬出了管子来到地面，绕着一条灰绿色的战术裤子向上爬去。

小蛇攀爬的眼神无比坚定，紧接着一只戴手套的手伸出来无比娴熟的接住了它。

——是Krueger。

原来他才是小黑真正的主人，那肯定就不是敌人了。

这人依旧头戴标志性的战术网纱，口气中有种别来无恙的熟悉感：“这是我训练的，看来你俩的关系不错，是闺密吗？”

“是死党。”你略带警惕的抬头将手中枪口下移，你的任务是确认小黑在监控失效前把钥匙送到了地方。

Krueger端着把德制枪，披着绿色的网纱，突然把枪口转过来对着你问：“你特别爱吃糖吗？”你正全神贯注的防御两人前方可能来袭的敌人，脑子一时间没转过弯来：“啊？你刚说什么？”

“你身上的汗水闻起来太甜了，这证明你吃过大量含糖的食物。”他拿出一支不知名的喷雾伸进网纱里给自己喷了两下。

你心虚的说：“确实也有别人这么说过。”

“结合基地的后勤来看意味着生活品质不低，说明你有稳定的靠山。”Krueger网纱下的目光看了一眼远处笼子里的Keegan：“如果把这个排除掉的话，看来你还跟着“巨人”？”

“嗯。”你短促有力的回应，努力把注意力集中到任务上来。

“Ghost还在打你的主意吗？但我觉得你要小心一点，那个幽灵中尉的心思很难猜。”

“基地的情报特训课程其实还蛮有新意的。”这话直钩饵咸，根本就是用来套话的。你完全不上当，轻易听出来Krueger想套Ghost的情报。

“哈。”Krueger语气里的笑意消失了，变得像冷血动物一样冷冰冰的：“你真的成长了很多。”

“你也不赖，一个照面就能得出这么多信息。”你刚才在脑子里写燃冬吗兄弟？！你在肚里默默腹诽着他，嘴上却云淡风轻。

欲之城拥有众多附属岛屿，你们试图占领这座岛当做前进基地来寻找主城的所在位置。

参与这次行动的不止有基地的直属力量，奇美拉和暗影也来了不少人。这条小蛇就是Ghost从Krueger手里借来的，只是当时你并不知道用处是什么。

Keegan忍辱负重为的是让自己参与这次祭祀，这样就可以和安妮卡被关进同一个笼子里，省的到处找她了。

格瑞夫斯乍一听说这个打算时表情是失控的：“你真的要我找人把你从黑市上卖掉？”他眉间满是关爱智障的神色，不明白这样做有什么意义。

然而这个大胆的举措背后是对一系列关键情报的掌握和分析。

拉斯威尔在办公室住了少说一个月，一头短发极少见乱糟糟的像鸟窝，手里端着黑咖啡抱臂语气肯定的说：“仪式上献祭的祭品历来是从黑市上买的，在这件事上欲之城多年来从不用自己手里的人，会额外寻找“干净”的男人，短时间内大量符合要求的目标并不好找，所以他们一定不会错过Keegan。”

Ghost端来咖啡壶给她续上一口用来加班的仙气并补充道：“根据情报显示，群岛多处岛屿上都有人活动的迹象，大量分散的地下监狱和设施极其复杂，不打入内部想找特定的人无异于大海捞针——”

konig两腿分开大喇喇的坐在办公椅上，拿手里的枪管在坐垫上打着某种节奏，接茬道：“打入内部至少需要三个部分，假扮客人、假扮奴隶、假扮安保。”

普莱斯右手捏住正在抽得雪茄，探寻地目光从倚着桌子站的你、看窗外云彩的查理和组枪的konig三个人脸上不动声色的巡过。

当看到查理站在窗前，和坐在桌后的konig两人不约而同像门神一左一右分别位于你两旁的时候，普莱斯扭头和Ghost对了个几不可见的眼神。

格瑞夫斯在这方面的脑子非常活，他说第二这屋里没人敢说第一，立马就明白了倒卖Keegan的真正用意：“所以除了上述三点，现在就差这辆特洛伊木马了是吗？”

接着他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一样一边拍手一边在众人严肃的目光中悠哉后退直到坐回自己的椅子上：“说实话我毫不怀疑这辆特洛伊木马中藏着的暴风雪会有多么可怕的威力，但我唯一在乎的是……”

话没说完椅子载着格瑞夫斯的身子原地转了一圈：“——暗影的利益。”

Krueger立在格瑞夫斯身旁的门后，完全收敛自己的气息直到他出声：“Krueger出现在这里的理由只有一个，“巨人”和奇美拉有过约定，并且他给出的价格足够合理。”

亚历汉德罗不耐烦的从暗处走到以手支头的格瑞夫斯面前：“听到了吗？！如果你不加入，那么为了安全，我们会第一个先干掉你！以免你临阵倒戈——或者干脆在背后搞我们！”

说着从腰里拔出枪口就顶上了坐着人的脑袋，还摁住太阳穴往下点了点。

格瑞夫斯面不改色的抬眼用目光将众人一个个看去：

坐姿笔直的普莱斯悠然自得，端咖啡壶的Ghost不动如山、晃椅子的konig胜券在握、沉默的Keegan一言不发；

而另一边暴躁的亚历汉德罗表情冲动，耍刀的Krueger玩世不恭、敲电脑的拉斯威尔专心致志、看窗外的查理脸上压抑凝重，还有跑神的你两眼放空……

尽管每个人手上都在做着不同的事，但所有人无一列外都对亚历汉德罗的话保持默认。

仿佛从这凝固的空气中读出了什么似的，格瑞夫斯竟然笑着摇了摇头，继续一下下拍起手来。

仿佛被一场史无前例的精彩演出绝倒的忠实观众。

就在亚历汉德罗失去耐心要对格瑞夫斯动粗的时候，他面前坐着的人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目光完全平视昂着头的亚历汉德罗。

两个人屏住呼吸，挨的距离极近，空气中的气氛十分紧张。

等到你开始防范他们马上要打起来的时候，格瑞夫斯又猛地转头看向场地中央的普莱斯，望着他手里燃烧了一半的雪茄扯着脸部肌肉一字一句的说：“既然如此，那就请别、忘了你的承诺！”说罢开门扬长而去。

Ghost拿自己的马克杯倒满咖啡转过头拉起覆面喝了一口，又拉下来扭头说：

“他既然答应了，都动起来吧。”说罢皱了皱眉，估计是拉斯威尔在咖啡里加料了。

这次的暗影行动力超绝，当天就通过暗网顺利联系上了一名欲之城的掮客把Keegan卖了个好价钱。

负责开车去码头“送货”的你手里握着厚厚几摞Keegan的“卖身钱”，心里恨不得把人生中所有经历过悲惨的事都想了一遍，脸上哭笑不得，想笑又不敢笑。

Keegan满不在乎的摆摆手让你早点回去，低头主动戴上锁链和束带跟着特工上了一艘国际货轮。

就这样在情报和卧底人员的精心安排下，欲之城毫无防备的把曾经毁灭恶之城的银色子弹吞进了肚子里。

时间回到圣诞午夜，konig他们早就把岛上这点地方明里暗里的安保力量摸清楚并充分掌握了。

选择在圣诞这天动手也不是随便挑的，因为今夜负责值班的人享受了肥美的圣诞火鸡、芬芳的红酒和激情派对以后，还能打起精神来保持警惕的几乎没有。

为此Soap及一众人头戴冰凉的潜水镜，腋下夹着枪，在寒冷的夜风中和其他突击队员们藏在海面上的一艘艘小艇里盖着篷布等候行动信号。

你煮熟饺子先给Ghost盛好，亲自照顾伤员吃过饭后披上一条毯子走到院子里。拿Ghost的防风打火机点燃了从大洋彼岸的中国进口来的烟花，夜空中升起了一朵璀璨闪亮的光云，须臾之间撕裂了笼罩苍穹的深沉黑暗。

海面上确认到信号的Soap拉下潜水镜扣好，扭头检查完氧气瓶，坐在船舷上深吸一口气后扑通一声，带头第一个倒翻进了海里。

“哇哦——多漂亮的烟花……”一个放哨的鬼佬披着毛绒绒的伪装网，脸上也抹的花花绿绿活像棵树，从草里站起来手拿望远镜羡慕的看着前方别墅区升起的烟火：“Fuxk，你们这群该死的混蛋吃香的喝辣的，却让我在圣诞夜里挨饿受冻！”

下一秒，他身后一双大手从黑暗中袭来，戴着溅满血迹的战术手套，捂住口鼻精准一刀断送了这个哨岗的生命，这下他再也不用挨饿受冻了。

konig头戴夜视仪把断气的人轻轻放回草窝里掩盖起来。

带领潜伏在岛上的科尔塔克成员，把之前侦查好的暗哨一个一个趁着黑夜的掩护全部打掉。

这一连串动作就像自然界最凶残的蜘蛛捕猎的时候那样——先是悄无声息的接近目标，然后迅速伸出粗壮的前螯擒住毫无察觉的昆虫给予其致命一击，猎物连蹬腿都来不及就已经一命呜呼了，瞬息之间胜负已分。

随着头顶的烟花一个个升起爆绽又挨个坠落，连划破黑夜的巨大焰火也照亮不到的角落里，konig双掌中负责警戒的哨卫一个又一个接连倒下。

他们的生命如同拼尽全力将自己送入夜空尽情绽放后又无力下坠的花火，快速闪烁几下后就无声无息的熄灭了，没能给沉睡的欲之城任何示警。

你抬头看着烟花放完，原地只留下冒着青烟的座筒，回到屋里关上门。

玄关处的圣诞摆件里有能窃听录像和定位装置，这些都隐藏的很好，但可惜一个也没逃过Ghost的法眼。

鞋柜上的圣诞小鹿原本黑溜溜的双眼里一刻不停的闪烁着刺目的红灯，发出尖锐且无规律的电流声，很明显欲之城的监视系统受到了严重干扰。

Krueger坐在拍卖大厅的配电室里双手噼里啪啦飞快的敲着键盘，背后是已经全部打开的配电箱，无论是动力柜、照明柜还是计量柜上都接满了各式各样的线路。

“嗯……”他的手指随着思考短暂的停顿了一下，按下了回车键。

圣诞小鹿的双眼变红不再闪烁，电流声也消失了，宣告欲之城的严密监控已经成功停摆。

见状下一秒你原地挥手扔掉身上裹着的毯子，露出了浑身穿戴整齐的战术装备，背上是崭新没有一丝划痕的新枪。

Ghost的身影像幽灵一样出现在玄关口，身着黑衣，戴着骷髅面罩看起来武装到牙齿。

浑身沐浴从落地窗照进来的月光下，这让他的存在和气息都像冰一样凉薄，又像水一样无色无形不易察觉。

你探头往客厅圣诞树下看了一眼，发现一地被解开的绷带，壁炉已经被浇灭，查理不知所踪。

而这时墙壁内的管道里，小黑蛇还在兢兢业业的缓慢爬行着，时不时伸出芯子确定自己前进的方向，它的蛇身上被绑了一把奇形怪状的钥匙，尽管给它前进的动作造成了些许麻烦，但此时已经距离目的地越来越近了。

原来那日你登台表演吸引走了会场内所有的目光时，Ghost不负幽灵之名，趁着你挑衅训练师制造出的机会，拿一种能留下某种持续气味的物质在会场里画了一条特殊的“路线”，并将气味源交给了Keegan。

这种物质对于受过训练的动物来说是非常清晰的标志，就像马路上的指示牌，隐蔽性极强。

欲之城群岛被圣诞节的美酒浸泡过后在香暖的气息中沉沉酣睡。Soap悄悄率领大部队从海中登陆压根没被察觉，因为你身处的岛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