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仲辛哪里还敢让皇上搀扶,赶紧起身。
“太河大旱已久,民不聊生,皇上终日不得安寝,能为皇上分忧,实乃微臣之幸。”
宁仲辛虽然心里清楚,这件事的舆论当然已经被皇帝控制住了,可他还是努力地配合着。
“好,好,朕现在就吩咐户部和兵部,加派人手,让宁仲宇协助你,只等你们赈灾成功,安然回京,朕会重重有赏!”
宁仲辛这番话,让皇帝很是受用,他拍了拍宁仲辛的肩膀,笑呵呵地说道。
“是!”二人齐声应道。
宁仲辛和宁仲宇在皇上的有意无意的夸奖下,识趣的准备离开了。
皇帝的目的达到了,他们要是继续留在这儿,难不成还想让皇帝留他们下来吃晚饭?
宁仲辛和宁仲宇行了一礼,便离开了御书房,宁仲宇停了下来,看了一眼宁仲辛。
宁仲辛知道,这一路上,他都在压抑着自己的情绪,他面无表情的回看着他。
“大哥,你有什么吩咐吗?如果没有的话,我就先回去了。”
“你还真是会演戏,是不是很骄傲,能被皇上任命为监察御使?”
宁仲宇最讨厌的就是这种对任何事情都不在意,不为任何事情而奋斗,却轻而易举就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的人。
“当然不是,本王觉得这一趟很危险,而且大哥也没说什么,我们都知道他想要什么。”
“莫非大哥想当监察御使,但又不敢说出来?既然如此,不如我回去向皇上解释一下,将这份头衔拱手相让?”
宁仲辛一边说着,一边摸了摸自己的腰带上写着监察御史字样的挂牌
“你……”
宁仲宇知道宁仲辛在说他胆小怕事,就像其他文官一样。
不过,他确实还是很珍惜自己的生命的,太河大旱,百姓颗粒无收,到处都是饥荒。
百姓们吃不饱饭,怨声载道,而朝廷发放下来的赈灾银子,是一层层发放下来的,最后到太和只剩下一点点。中间多少官员中饱私囊,如果着手查,不知道有多少人要掉脑袋。
在这样的情况下,那些贪污的小官,肯定会用武力给无辜的百姓施加压力,让他们不敢闹事。
看到自己的亲人,一个接一个的死去,他们当然要反抗。
这也是为什么,皇上没有把自己的儿子送到那个烦人的地方,因为看着表面上风光无限,暗地里却危机四伏!
想到这里,宁仲宇的怒气也消了,宁仲辛能不能活着回来都不一定,监察御史肩上担子不是一般重,刚才没站出来是对的,或许,这一次,不用他动手,就会有人替他摆平。
“不必,皇上之令,不可违抗,肖王之功,在下岂敢夺。”
宁仲宇挥了挥手,回到了马车上。
宁仲辛眸光落在他身上,一言不发,转身回了自己的府邸。
......
三天后,天刚蒙蒙亮,宁仲辛便带着两支精锐小队,拿着户部发放的赈灾粮,浩浩荡荡地向太河进发。
-
另一边,白悦和白父从神医别庄出来,第二天就开始营业。
经历了这么多事情,白悦已经没有了之前的急躁。
接下来的日子里,白家的店铺照常开张,但她并没有试图挽救惨淡的生意,而是抱着“你来了,我就专心做饭”,“不来就休息”的想法。
最重要的是,白悦知道,如果自己没有足够的背景,也没有足够的权势,就算生意做的好,也会得罪那些眼红的人,他们就会想方设法搞垮你,在这个世界,如果无权无势,最好还是收敛自己。
再加上白悦要把白父照顾好,所以对店里的事情并不上心。
就这样,又过了五六天,白父的身体越来越好,脸色也越来越好。
而那些因为害怕谣言,没有支持白悦一方的人,也从一开始的害怕,变成了主动跟白家的人打招呼,去白家鱼店吃饭。
白家酒楼之前来过的客人很多都不想再来了,现在店里只剩下白悦和白缘,以及雀欢和空间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出来冒个泡的宁秦贝。
虽然生意非常不好,但是一家人凭着之前的继续和宁仲辛派人送来的银子,过得还算不错。
这一天中午,白悦照例和雀欢一起打扫店里的卫生,一个擦桌子,一个擦凳子。
“老板,给我来一碗大碗的鳝鱼面。”
一名身材魁梧的男子,穿着一件洗得有些褪色的粗布衣衫,一进门,他的声音便洪亮而沙哑。
“哎,好的,您稍等,菜马上来。”
厨房的门帘后,白缘探出头,看到是熟人,也就不让白悦来做饭了,笑眯眯的跟那男子打了个招呼,就去亲自煮黄鳝面了。
“张伯伯,今天的码头上,可有有趣的事情发生?”
白悦端着一杯茶水,递给目前正在港口码头搬东西的张大齐,笑着说道。
张大齐擦了擦额头的汗水,目光落在白悦白皙的脸上,轻笑一声:
“有很多,你想听哪个?”
“就讲讲最近镇上的新鲜事吧。”
“我想想啊。”
“妖女”的事情虽然平息了,可在码头上,白家的事情,却成了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不过,就算她知道他们在谈论,她也不会在意,因为在这个娱乐方式不多的年代,普通人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互传八卦。
“京城里的传言,张叔可听说过?”
白悦其实很想知道,这段时间有关肖王的传言这里的人是否有所耳闻。
只是她到底是个闺中女,不会明说想打听宁仲辛,而且她先前又和宁仲辛多有瓜葛,能避则避,也是好的。
“京城?京城最近的新鲜事,那可太多咯。”听到白悦的问题,张大齐一边喝茶,一边在脑海里搜索着关于京中的传言。
“哦!最近有传言说,太河发生了旱灾和饥荒,闹到了皇帝那里,皇帝勃然大怒,训斥那些领了俸禄却不出力不办事的官员,还特派了一名监察使到太河,监督当地的官员救灾。”
张大齐说着,一口喝下了一杯茶,豪气干云。
白悦一听是皇帝派人去的,顿时眼角一抽,有一种不妙的感觉。
她端起茶杯,往空荡荡的茶杯里重新倒了一杯,问道:
“大伯,你可知道皇上派谁去当监察使吗?”
“小丫头,你可算是问对了,我刚从京郊来的一艘货轮上听到消息,肖王今天一大早就出发去太河了。”
“现在太河那些可怜的人可算有救了,毕竟肖王的名气可不小,先前他来我们溪口镇这儿治理流民闹事就已经体现出他在处理政务上的非凡手段和能力了。”
张大齐越说越兴奋,唾沫横飞。
白悦愣了一下,手里的茶杯差点泼到对方身上,不过很快她就冷静下来,淡定的擦了擦桌子上的茶水,笑眯眯的看着张大齐。
可是他后面说的话,白悦是一个字都没有再听进去。
一直等白父把热腾腾的黄鳝面端上来,她才终于“脱困”,跑到旁边继续擦桌子。
白父瞥了一眼自家闺女,总感觉哪里不对,不过厨房里还有事,也就没有多问。
等白缘忙完后厨的事,去找女儿吃晚饭的时候,发现她还坐在原来的位置上擦桌子。只是在机械的擦桌子,脸上神情明显是在神游。
张大齐已经消失不见,只剩下一个空荡荡的碗,还有十多个铜板的饭钱。
他收起铜钱,看着白悦没有任何反应,拿着手帕的手在桌子对着她的眼睛比划着。
“悦儿?快住手,再擦下去,桌子角都要被你弄秃噜皮了。”
白缘压下心中的担心,调侃道。
“爹。”她喊了一声。
白悦回过神来,看了一眼自己的父亲。
“悦儿,到底怎么了?”
白缘欲言又止,心里却是叹了一口气,他的悦儿实在是太懂事了,她娘走的早,她从小就很独立,后来跟着他一心扑在厨房学厨艺,没有一个知心的朋友可以说说话。
“我没什么事。”
白悦勉强的笑了笑,把空碗拿到厨房。
父女俩一起吃完午饭,白悦心事重重的坐在那里,看着太阳渐渐落山,心里一片冰凉。
“娘亲,你是不是想起我了?”
宁秦贝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手里拿着一个苹果,见母亲一脸愁容,手里的苹果也不是那么甜了。
“我想的是你“爹”,希望他能安全的到达太河市。”
白悦心情复杂,前段时间,宁仲辛才刚遭遇一场暗杀,现在又要去那个危险之地救灾,如果有心之人利用这个时机搞点事情,简直防不胜防。
而且,就算安全到达了,到了地方又该怎么办?王爷又不是皇帝的亲生儿子,那些大臣怎么可能跟他合作?万一不愿意配合他的工作怎么办,还有那些饥饿的流民会不会伤害到他?皇上还真是会选人,不舍得让自己的皇子们去吃苦,就派了能力出众脾气又好的宁仲辛去收拾太河这个烂摊子。
历史上,有灾难就有死亡,为了生存,无数的农夫和百姓会沦落为土匪,杀人越货。
她越发担心宁仲辛,目光落在西斜的夕阳上,不知道他现在到了哪里。
“既然娘亲你这么关心我爹,那我们就一起去找他,路上我也可以护着你!”
宁秦贝抬起头来,对着自己的母亲说道。
他不喜欢这个郁郁寡欢样子的母亲,他能感觉到母亲很不高兴,也不理会他,他要母亲和父亲在一起,要看着他们幸福拥抱,这样母亲就一定会开心起来。
白悦听说宁秦贝要带她去找宁仲辛的时候,眼中闪过一丝亮光,不过很快就黯淡了下来。
白悦朝后院望了一眼,伸手揉了揉宁秦贝柔顺的头发,声音里带着一丝失望。
“那可不行,秦贝这几天长大了,娘亲也知道,不过娘亲还要留在这里看着你的白爷爷,没办法和你一起去找爹了。”
白悦其实很想跟在宁仲辛身边,万一有什么危险,她可以在第一时间将他拉进钓鱼空间躲避。
可是这一去,自己父亲的安危,又该由谁来守护?
万一蒋池或者嫣然郡主又回来捣乱呢?
白悦心事重重,晚餐也没怎么吃,呆呆的看着碗里的米饭。
白父把筷子一放,脸色阴沉的进屋去了,没多久就拿着一个包袱回来了。
“给你,明天早上穿上,你想去哪就去哪,我活了这么久,还用得着你一个丫头来保护我吗?
白缘丢下这句话,直接将包裹有些赌气似的丢在地上,便转身进了自己的房间。
白悦呆呆的看着他进了房间,然后吹灭了蜡烛。
她将包裹捡起来,打开一看,是两件男人的灰色衣服,包袱里还装着一个满是银子的袋子,还有一袋用油纸包着的干粮。
顿时,白悦双眼通红,转过头来,狠狠的盯着乖乖坐在凳子上看着她的宁秦贝。
“是不是你偷偷跟我爹说了什么?”
“白爷爷说,不要惹母亲不高兴,于是...于是我就跟白爷爷说了,母亲是关心父亲,想要守护父亲,而秦贝则可以守护父亲和母亲两个人......”
宁秦贝说着说着,声音就低了下来,看到母亲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他咬着自己的手指头,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哪里做的不对。
白悦也不责怪他,拿着袋子坐了很久,这才开始行动。
......
第二天一早,白缘推门而出,就见门口放着一张纸条,上面压着一个香囊。
他接过纸条,翻开一看,上面写着:“爹,我已经提前做好了几道新菜,等我回来,我们的饭店就可以开张了!”
白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简单的几个字,却让他泣不成声,他打开钱袋,里面装着整整一百两银子。
“唉,我在家里闲着,也不需要那么多啊。”
白悦是早上卯时起来的,她犹豫了很久,还是把父亲给她的一半钱都留给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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树林深处,一条幽深的小路上,白悦骑在马上,怀里抱着一脸激动的宁秦贝。
看到一条小河,白悦一拉缰绳,让马儿缓缓停了下来,自己则是带着宁秦贝下马,走了下去。
溪水清澈,鱼儿在水中悠闲的游动,几条尾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