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子老鼠是不能当食物的，这只是中心AI做出来应景的小玩意儿，为了符合下城区的审美调性，每只老鼠都有巴掌那么大，张牙舞爪的样子就像要吃人。
可就是这么一个腌臜的存在，反而方便了下城区的渣子们仗势欺人。
一个只到埃尔讯胸口高的小男孩听到命令，立刻从下水道中刨出一只大老鼠，恭恭敬敬地呈到领头的“老大哥”面前。
“来，刚出锅的，大伙儿快给他尝尝！”
“老大哥”一发话，身后的小恶魔们瞬间蜂拥而上，将埃尔讯围在中间，一人一边压住了他的四肢，将那只大老鼠死命地往他嘴里塞。
埃尔讯“呜呜”挣扎了半晌，终究敌不过抱团而上的蚂蚁，“老大哥”手下那个最矮的小孩掰开他的嘴，将老鼠屁股狠狠地扎进他喉咙。
下水道的酸臭味伴随着坚硬的触感堵住了他的嘴，埃尔讯又一次被绝望吞没了，他像一艘被大浪掀起的小船，目力所及是翻云覆雨的波涛，而他站在船头上，浑身被暴雨打湿，随时面临着倾覆的命运。
“好痛苦，好想死……”
尽管当时的埃尔讯连“死”是什么都不知道。
“有没有人来救救我……”
埃尔讯的胳膊被其中一个小孩拽裂了，掉落的齿轮丁零当啷地滚到地上，沿着歪斜的路面掉进了下水道。
他和老鼠到底有什么区别。
都是一样的卑劣、见不得光。
“哎你们快看，老鼠的尾巴在他嘴里还会动呢！”
“真的啊，你们说这老鼠会不会在他肚子里钻个洞？”
“那多好玩啊，我还没见过老鼠打洞呢！”
恶毒的言语针尖似的扎在他身上，比嘴里的老鼠更恶心，更令人反胃。
“去死吧，不管是谁，都去死吧。”
他也好，这帮欺负他的小瘪三们也好，总有一方应该离开这个世界。
就在这时，又一只老鼠出现在他的面前。
“你们不是想看耗子打洞吗，让他多吃几只，看看能不能打出个蜂窝来。”
为首的“老大哥”兴致盎然地瞧着埃尔讯绝望的脸，将那只还在挣扎的耗子拎到了他的嘴边。
埃尔讯像一条被捕上岸的鱼一样艰难地扑腾，嘴里的耗子似乎比他更兴奋，摆动着身躯，直挺挺地往下冲。埃尔讯被耗子噎得两眼发白，错乱的中枢蹦出了一串乱码，也许下一秒，他就会因为这段超乎寻常的程序彻底罢工。
“你没看他都吓成那样了吗，你怎么还欺负他？”
这一格格不入的声音就像撞在石头上的清泉水，“咚”一声将他涣散的神智撞了回来。埃尔讯在行将崩溃的边缘艰难地转过眼，看到了一个和他差不多大的小女孩。
和他差不多大，却明显矮了一个头，埃尔讯两眼一黑，心里下意识想着，完蛋！
这小崽子到底是从哪跑出来的，怎么这么不懂事！
这一刻，连受害者都忍不住发出了“少管闲事”的怒号。
可惜他的怒号被耗子堵住了，小女孩只能听见更加激烈的“呜呜”声。她点了点头，郑重地允诺道：
“放心，我会救你出来的。”
谁要你救啊，想死滚一边去，别在这丢人现眼！
然而两人的脑电波完全不在一个频道上，埃尔讯除了被老鼠吓得想死，还被这小姑娘吓出了一身毛病。他闭上眼，选择在事情变得更糟糕之前，直接逃离现实。
拎着耗子的“老大哥”饶有兴致地盯着小女孩干瘦的身板，一双眼上上下下，最后朝旁边一翻，与周围的同伙一起发出了心照不宣的笑声。
小女孩挑起眉，不屑地说：“哦？看来你们已经做好吃拳头的准备了？”
“拳头？你的拳头有这耗子大吗？小小年纪就乱说话，以后要吃的苦还多着呢。”
埃尔讯还以为“老大哥”良心发现，准备放这小女孩走了，结果接下来就听到一句：
“不过哥几个不介意先尝后买，不好吃不要钱哦。”
埃尔讯：“……”
人渣果然是不分人群的。
“老大哥”一声令下，周围的小弟立刻一哄而上，就像动物园里闻到了饭味的猴一样，各个张牙舞爪，嗞哩哇啦地扑向了小女孩。
埃尔讯嘴里的老鼠还在艰难挣扎，而他却想直接放弃了。也不知道受人欺负和赶来救自己的是根麻杆哪个更令人绝望，反正他一个膀大腰圆的汉子见了这群瘪三都得绕道走，一个小姑娘——就算是铁做的小姑娘，齿轮转动还能有什么不同吗？
事实证明，就是不同。
这小女孩虽然看着瘦，但是行动起来异常敏捷，第一只“猴子”扑过来的瞬间，她一脚点在对方胸口上，借力攀上了他的脑袋，随后这小女孩向前一跃，没来得及反应的“猴子”被她踹了个趔趄，直接趴在地上表演了一出狗啃屎。
紧随其后的第二个人惊呆了，只见这小女孩像大猩猩一样躬着腰朝他扑来，双手紧紧地抠住他脑袋，双腿用力，爬树似的卡在他身上，卡得他重心不稳，蹬蹬蹬向后退去。
后面的人吓得立马朝旁边散开，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同伙一屁股坐到大马路上，直接把自己的屁股坐裂了。他们仿佛身临其境，捂住屁股，牙根里齐齐发出“嘶嘶”的抽气声。
埃尔讯被这鸡飞蛋打的动静惊动，抬起眼，越过老鼠乱甩的尾巴，看见了小女孩“美救英雄”的一幕。
埃尔讯：“……”
“老大哥”气得牙根发酸，铁齿铜牙中磨出了“咯吱咯吱”的声音，他将耗子变成了“手/榴/弹”，一个标准的抛射动作，直直地砸向那位小姑娘的面门。
小姑娘立马低头，同时借着腰部的力量，将那个被她摔得七荤八素的人拎到面前，后脑勺挨了大老鼠的一记爪击。
这些老鼠不愧为下城区特产，个头大分量足，打在脑袋上邦邦作响。那个变成盾牌的倒霉蛋瞬间被自家老大的偷袭打成重伤，中枢短路，信号繁忙，干脆闭着眼倒头就睡。
“年轻就是好啊，这都睡得着。”
小女孩发出了不似人言的感慨，紧接着，身后的另外一群瘪三得到信号，从后方猛攻而来。
埃尔讯的心再次提到了嗓子眼，和喉咙口的大老鼠面面相觑。只见那小姑娘斜斜地瞥了眼身后的敌袭，一个倒立飞跃踢向了敌人的下巴。
她的指尖撑在地面上，撑起了这具干瘦的身躯。小女孩就像远古时代的体操运动员那样，半空中一个转体，正好落在了敌人的包围圈外。
扑得太猛的小瘪三稀里哗啦地撞成一团，撞得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还兼带发生了一些不可描述的错误。有人捂着嘴看向对面，一巴掌扇了过去，那人也不堪示弱，嘴里骂着不干不净的话，抡起胳膊和上一秒的“队友”扭打在一起。
小女孩转过身来，得意的目光冷冷地看着“老大哥”。
“老大哥”简直要被手下的蠢材气笑了，他随手抄起用来殴打埃尔讯的钢管，一下重击敲在了墙头上，敲得手下那些人一个激灵，含胸驼背，噤若寒蝉地退到了一边。
“可以啊，看不出来下城区还有你这号人，叫什么名字，老子我也认识认识。”
小女孩蹙起眉，冷声道：“你问我就告诉你，我看起来是个缺心眼吗？”
“你一个人跑来救他不就是缺心眼吗，难道你以为自己很聪明？”
“老大哥”舔着嘴唇，将钢管搭在自己的肩头上，沉声道：“但是下城区最不缺干架的人，想出头就得付出代价。”
小女孩冷笑一声，捡起了地上的老鼠——老鼠，她居然还捡老鼠！埃尔讯当场就被她的大无畏精神震惊了，毕竟被动吃鼠和主动玩鼠的概念不同，她简直比街头流窜的瘪三还野！
对方明显也是微微一愣，手里的钢管兴奋地指着她：“来，让我看看你的本事！”
小女孩抡圆了胳膊，一双眼严肃地盯着“老大哥”。
就在这时，不远处响起了另一个声音，一个不知从哪冒出的男人飞奔过来，气急败坏地吼道：“露希尔，你又给我惹事！”
露希尔？这小姑娘名叫露希尔？
不常见的名字，至少在下城区这个“查理”和“约翰”扎堆的地方，她的名字似乎别有深意。
露希尔看都没看那个跑过来的男人，聚精会神地抓着手里的老鼠，沉声道：
“没看到我正跟人决斗呢吗，有什么话待会儿再说。”
“还决斗，你长本事了是吧，敢私自脱队惹是生非，我看你是活腻歪了！”
那男人转过身来，看到了一脸莫名其妙的“老大哥”，微笑着说：“要不这次的事就算了，她也不是故意的，您觉得呢？”
这还不是故意的？难道地上躺的那两个都是死人吗！
“老大哥”两只鼻子都快喷烟了，站在旁边的露希尔反而开始不乐意起来：“明明是他们先欺负人的，你怎么能当没看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