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先下去吧。”
白聆祤一句话,还嬷嬷急忙退下,生怕被卷进二人的争吵之中。
扶桑定定的看着白聆祤,他还在等她的解释。
白聆祤倒是淡定自如,口吻冷硬:“扶桑,你难道不觉得,你管的太多了吗?我要做什么,何须向你汇报。”
“我,管太多?”扶桑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
“是。”
白聆祤毫不犹豫的回答,明明他需要低头俯视她,在气势上,扶桑却莫名有种低人一等的感觉。
“扶桑,京城这种地方,不适合你。”
他太干净了,干净到这污浊的尘世,配不上他这样纯粹之人。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扶桑心中突然升起一股不安的感觉。
“六皇子要登基了,我这个前太子妃,也许要永远被困在这座府邸了。”白聆祤的视线看向窗台,那里不知何时飞来两只蝴蝶,纠缠在一起,颇有几分双宿双飞的意味。
“我已经给安王殿下写了书信,他也已经答应我,会放你离开,你本就不是府里的人,还是去往你广阔的天地间吧。”
“我不走!”扶桑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就脱口而出。
她还在这里,他都还没有治好她的病呢?又怎么能离开呢?
扶桑的反应完全在白聆祤的意料之中,她其实根本就没有写什么信,扶桑就是想走都走不了,可她就是要用这样的方式来逼扶桑。
逼他舍弃自己的怜悯,博爱,完完全全的站到她这一边来。
“扶桑,”白聆祤微微低头,鬓边散落的发丝刚好挡住她上扬的嘴角,语气依旧透着几分伤感,“我注定活不过二十岁,你又何必在我这里浪费时间呢。”
“我说过很多次了,我不会让你死的,你为什么不肯相信我呢?”一向情绪稳定的扶桑在遇到白聆祤之后,心情好像总是很容易波动。
“那我问你,”白聆祤站起身来,两人之间的距离骤然缩短,扶桑还弯着腰,两人鼻尖差一点点就要挨到一起。
这还是两人之间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看着彼此,扶桑喉结忍不住上下动了动,明明可以退后躲开,他却没有动。
“倘若这世上有以命换命的法子,用别人的命来换我活下去,你会这么做吗?”
“我……”
扶桑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这个问题,于公于私,他都应该严肃的告诉白聆祤,任何人都不可以随便剥夺他人的生命,可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你走吧,”白聆祤重新坐了回去,不再看扶桑,浑身上下似被落寞笼罩,“我从来没有离开过京城,若是可以,替我去看看京城以外的世界吧。”
“如果真的要以命换命才能让你活下去,我可以把我的命给你,心甘情愿。”扶桑缓缓蹲下身子,单膝跪地,表情决绝。
他做不到伤害旁的无辜之人,也不肯眼睁睁的看着白聆祤去死,便只好舍弃自己了。
白聆祤伸手抚上扶桑的脸颊,扶桑在她掌心轻轻蹭了蹭,眼神充满爱意的看着她,偏偏只有他自己,看不到此刻他眼中几乎要溢出来的爱意。
“柳娘怀孕了,海嬷嬷是请来照顾她的。”白聆祤低声解释道,“我想等柳娘的孩子出生后,记在我名下。”
“你想让她的孩子,变成你的?”
“我那日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我有孕,若是八个月后,我不能给他们一个孩子,欺君之罪一旦坐实,不只是我,怕是连我的家人都要殃及。”
“一定要这样做吗?”
扶桑神色有些纠结,他原先以为只要过段时间,等到慕容景厉回来,若是慕容景厉一直没回来,就由他告诉众人,孩子没有保住,这件事就能过去。
“你会帮我的,对吗?”
扶桑没有办法拒接。
慕容景厉下落不明,国不可一日无君,便只好由年仅七岁的六皇子即位,慕容景和成了辅佐小皇帝的摄政王,其中最高兴的,怕是六皇子的生母,当今皇后。
慕容景和受伤,慕容景厉下落不明,倒是让六皇子捡了大便宜。
所有人之中,唯有白聆祤这个前太子妃,处境凄凉。
登基大典那日,白聆祤借口养病并未前去,其实她去或不去,根本不会有人在意,从慕容景厉失踪那日起,她的结局基本上就已经注定了。
明明两个月前还是风风光光的太子妃殿下,距离皇后之位仅一步之遥,如今呢,也只能叹一声世事无常。
下人来报摄政王驾到时,白聆祤正在院中无聊的修剪着海棠花上多余的花枝,见了人,就只当没看见一样。
“大……”
慕容景和身边的跟着的下人正准备呵斥白聆祤不知礼数,刚张了张嘴,就被慕容景和抬手制止。
若是换了旁人,慕容景和定是要生气的,可谁让面前之人,是他倾心多年的女子呢,他又岂会因为这样一点小事,就苛责于她。
“剪刀锋利,小心伤了手。”慕容景和动作温柔却不容拒绝的拿过白聆祤手中的剪刀。
“摄政王殿下怎么有空到我这里来?”手里的剪刀被人拿走了,白聆祤这才不咸不淡的问了一句。
“聆儿,”慕容景和眼中闪过一丝受伤的神情,“我们之间,一定要这样说话吗?从前,明明不是这样的。”
白聆祤听了他的话,脸上的表情瞬间冷了下来。
“我的夫君生死不知,你就迫不及待的扶持他的弟弟上位,抢走属于他的位置,你却还要我向从前那样对你,摄政王殿下,不觉得自己的要求太过分了吗?”
“我……”
慕容景和一时有些哑口无言,站着白聆祤的角度来看,他所作所为,确实很过分。
白聆祤转身要走,慕容景和瞬间急了,一把拉住她的手臂,语气有些急切:“慕容景厉他待你并不好,你为何要因为他与我置气,难不成,你真的喜欢上他了?”
慕容景和自认为是在帮白聆祤报仇,虽然他们不能结为夫妇,但他也绝不允许这世上有人欺负她。
“他是我的夫君,”白聆祤眼眶有些泛红,泪珠在眼眶里打转,却还要强压住悲伤,对他说:“不管他待我好或不好,他都是我余生唯一的依靠。”
“他若是不在了,我的依靠就没了。”
慕容景和没忍住一把将白聆祤抱进怀中,一段时日不见,她的身体似乎变得更加单薄。
“你怎么会没有依靠呢,不管发生什么事,我永远都是你的依靠,就像小时候那样,我永远都会保护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