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万籁俱寂,百鸟投林,偶尔传来一两声清幽的鸟鸣。萧沉鱼盘腿坐在一株参天大树下,双目紧闭,双掌打横合在一处。一股清晖如青烟一般缠绕着周身,体内的潜力四溢涌动。她全神贯注地感知体内的潜力,像是在冲破重重关卡。然而每到一处要塞,总是阻住了潜力前进的方向。
她反复试了几次,依旧不能冲破那道无形的关卡。修炼了半个多时辰,她开始心浮气躁,猛地睁开眼来,双手食指不停弹射,一道道无形的潜力激射而出,射向了面前的书林里,一时间枝叶横飞,惊起了沉睡中的林鸟。
萧沉鱼歪着身子瘫坐在地上,神情疲惫极了,心里不由道:“难道我萧沉鱼一辈子都要困死在第三境界?永远也无法达到第四境界——羽化蹈虚?”她咬紧银牙,内心里充满了万种不甘。
经过方才一阵喧嚣,山林复归平静。忽见一团光影钻了过来,像暗夜中的幽灵一般,随后上官涤尘显出真身。见她瘫坐在地上,上官涤尘伸出手作势准备拉她。萧沉鱼并未搭手上去,而是怨天尤人道:“你说为什么?为什么我始终无法突破第三境界?”
“潜力是世间最具灵性的力量。一旦达到第七境界,潜力的本源潜灵就可以脱离母体幻化成形,而且具有自我意识,就像一个大活人一般。所以你根本无法强迫对方,只能友善地试着接近对方、引导对方、唤醒对方。”
上官涤尘娓娓道来,“再者,每个人体内蕴藏的潜力都不一样,所以修炼的法门也不一样。所以我无法帮你。若想提升潜力,完全要靠你个人的领悟。”
萧沉鱼垂下脑袋,一副备受打击的表情。上官涤尘蹲下身来,抚慰道:“沉鱼,慢慢来,不要着急。以你现在的年纪,能达到第三境界已经很了不起了,不要太苛求自己。”
“不着急?我能不着急吗?”萧沉鱼瞪着一双美目,似要喷出火来,“那个路家大小姐,据说潜力已经达到第七境界。还有你的如夫人,至少也在第五境界。她们二人都是我的死对头,我如果不快速提高修为用什么来跟她们抗衡?”
上官涤尘面露一丝反感:“沉鱼,她们没想把你怎么样。可是你总把别人想成敌人。何必自寻烦恼呢?”
萧沉鱼提高了嗓音:“我自寻烦恼?对!我就是自寻烦恼!她们论智慧、样貌、地位哪一样比得了我,为什么短短时间内都会爬到我的头上去?我就是不甘心!在显力世界里,我被家人冷落了十几年。到了潜力世界里本以为翻身抬头了,结果还是被人踩在脚下。难道我生来就是卑贱之躯?”一句句连珠炮似的控诉出来。
山林里寂静无声,仿佛连花草树木都进入了梦乡。上官涤尘坐到她身旁,轻轻将对方揽入怀中,温言抚慰道:“抱歉,是我不懂你。相信我,不会有人敢为难你的,因为你是我上官涤尘的女人。谁若是敢为难你,就是跟整个上官家族作对。哪怕是双子星也不行。”萧沉鱼枕着对方的胸口部位,可以感觉到灼热的温度,心情却没有转好。
上挂涤尘低头看了她一眼,轻言道:“沉鱼,你怎么不说话。难道不相信我?”萧沉鱼弱弱地道:“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里,我举目无亲,不信你还能信谁呢?只是我担心你到时候会身不由己。因为你不是普通人,注定会站到潜力世界的绝顶之上。一个人站的位置越高,就越会身不由己的。”
“此言不错!我肯定会站到绝顶之上,然后一览潜力世界的大好河山。我要把整个潜力世界当作一份礼物送你。”
对方说得情真意切,萧沉鱼的心情好了很多,转而道:“上官,你说路阮会不会是在骗我?他们俩好不容易腻歪在一起,怎么可能分开呢?”
上官涤尘道:“你又胡思乱想了。你弟弟是个凡人,又不会武功。带到战场上岂不是凶险万分?路阮那么喜欢你弟弟,怎么可能不考虑他的人身安全呢?”
萧沉鱼想了想,觉得有道理,遂道:“也就只能等战事结束再找她了。我去给家里修书一封,让爹娘安心。”
上官涤尘心里方落下一口气,起身将她拉了起来道:“赶紧回军营吧!你现在好歹也是将军,私自擅离职守可不行,要重打一百军棍的。”萧沉鱼倔强道:“大元帅,只要你舍得下手,属下还就挨这一百军棍了!”
上官涤尘点了下她的鼻头,调戏道:“我哪里舍得哟。像人家常说的,含在口中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装在口袋里怕掉了。”萧沉鱼听着极为受用,嘴上却道:“又开始花言巧语欺骗良家女子了。”
上官涤尘笑了笑,道:“我先走了。你也赶紧回军营。”化作一道光影消失在了山林里。萧沉鱼望着对方消失的方向,心想自己何时才能达到“羽化蹈虚”境界呢?
漫步出了山林,穿过大大小小的营帐,回到自己营帐前。方要入帐,只见篱落闪了出来,开口道:“萧将军好兴致啊,大半夜的还在外面晃悠。”萧沉鱼心想着方才在跟他的夫君幽会,心里不由一阵得意,嘴上道:“副元帅不会是来查我的岗吧?”
篱落摇了摇头:“我们尚未正面接触敌军,没必要搞得剑拔弩张的。萧将军眉宇间透着一股欢喜的神色,莫不是趁着间隙去幽会情郎了?”
萧沉鱼本想拒绝,又道:“副元帅还真是料事如神啊!我确实去会了情郎,还卿卿我我了一阵子呢。马上就要上战场了,刀剑无眼谁知道还能不能见到明天的日头呢。所以要只争朝夕啊。”
“那恭喜了。改日有时间把你情郎带出来给我们瞧瞧。能够获得两界第一美人青睐的必然是一位风华绝代的奇男子吧。”
萧沉鱼爽快地答道:“好呀!等有时间吧!”二人像是一对亲密无间的闺蜜一般,热络地聊了几句,然后互相告别。
见对方消失在几座营帐后面,萧沉鱼面有得色,掀开帘子入了营帐,心想若是告诉她自己的情郎就是她的夫君,不知对方会作何感想,八成是要当场气得吐血而亡吧。萧沉鱼意淫片刻,开始摊开纸张,提笔手写家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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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已过了用晚膳的时间,“弄月使”宁岚一个人闷坐在屋里,忽然觉得腹中饥饿起来,才想起自己一整日水米未进了。她起身出了房门,来到门房里,见一个六旬左右的老头正在那里一个人下象棋,而且下得很开心。
“老苍,给我做一碗鸡丝手擀面吧,我饿了。”那唤作“老苍”的立时来了精神,一骨碌站了起来道:“岚姑娘,天大的烦心事也不能饿着肚子。又不是你不吃饭,烦心事就会自动消失的。我这就给你做去!”
宁岚道了谢,见对方麻溜地出了门房,向厨灶间走去。宁岚缓步走在小院里,四下望了望,这是几年前购置的一处位于南城的僻静小院,只请了一个老门房负责看守。她偶尔心烦的时候就过来住几日,别的时间常年空着。
脚下铺着青砖,两旁是几块花圃,里面栽植的不知是什么花儿,开得红艳艳的,滴血一般。身为教中三大护教使者之一,当此危难关头,宁岚却只能躲起来什么事也不干,她的心里充满了愧疚。
可是问依依掌握了她的那件羞于启齿的隐秘,若是不顺从对方,对方就要公之于众。到时候她还有什么颜面活在世上呢?
一阵微风吹来,带来一丝轻薄的凉意。“颜姬”两个字猛然间跳上心头,也不知她现在何处。以她的性格是绝对不会屈服于问依依的,会不会已经遭了对方的毒手呢?
宁岚迈步回到房里,屋子里并未掌灯,黑漆漆的一片。她径直坐到圆桌旁,背对着门口,两眼注视着漆黑的房间,好像那样心中的烦恼就会被驱散似的。
隔了一会儿,身后有响动,一碗热气腾腾的鸡丝面放到她面前。宁岚也不说话,拿起筷子吃了起来,先喝两口面汤,接着挑了几根面条送入口中。与之前吃到的鸡丝面味道不一样,这一次的汤面像是另外加了什么调料,鸡汤的味道淡了许多。
宁岚边吃边道:“老苍,厨艺又精进了嘛。这样的鸡汤面味道怪怪的,不过蛮好吃的,没那么油腻。”
黑暗中一个声音回道:“弄月使能够喜欢,是在下的荣幸。”宁岚一听不是老苍的声音,方才抬头去看,见是个十六七岁的青年男子,一身短装打扮,胸前还系着围裙,显然是刚从厨灶间出来。
定睛一看,对方周身没有潜力流转,居然还是一个凡人!
宁岚放下筷子,张口问道:“你是谁?怎么会知道我?”那男子面带笑意,沉着地回应道:“弄月使不必惊慌,在下萧迟。我是受人之托来见你的,想请你跟我走一趟。”
“哦?你是受谁之托?”萧迟上前两步,自怀中掏出一块方形的腰牌,亮在她眼前。宁岚看到那腰牌后勃然变色,一骨碌站起身来:“她现在何处?”
萧迟收起腰牌,说道:“她已经入了城,藏身在一个隐秘之处。我可以带你去见她。”宁岚犹豫了下,还是问出了口:“她还好吗?没有受伤吧?”
萧迟回道:“她没事。来的路上倒是遇到了一伙寻事的,不过全部被她三拳两脚料理了。”宁岚心里方才松了口气,遂道:“那好。你在门口等我,我准备一下就跟你去。”萧迟点了点头,迈步出了房门。
等了约有一刻钟的工夫,见对方才出来,换了身衣服,整个人显得精炼不少。发式也变了,高高地束了起来。出了小院,只见一辆马车候在门口,萧迟道:“你坐进去,我来赶车。”宁岚自顾坐了进去。
马车缓缓前行,宁岚按捺不住好奇心,问道:“萧公子,你们是怎么找到这里的?”萧迟道:“我们已经入城好几日了,为了寻你可是费了一番功夫。她不能露面,都是我在两脚乱窜四下乱找,鞋子都磨破了。没想到你躲在这么偏僻的小院里躲清闲,居然还有心思品尝鸡丝面。恕我直言,你的心可真够大的。”
宁岚幽幽道:“不然,我又能如何呢?”她心中的隐秘实在难以道出口,除了躲起来别无他法。
萧迟道:“目下敌方的大军压境,你身为护教使者,自然该聚集教众全力护教啊!我听她说过,你精于排兵布阵,正是大显身手的好机会呀!”
车厢里的人陷入了沉默。马车在拜月城中七拐八弯,折腾了好一阵子,终于在一条僻静的巷子口慢了下来。
萧迟小心驾着马车进入巷子,终于在一家不起眼的客栈门口停住了。此时夜已深沉,巷子里黑黢黢的,四周连个人影子都不见。
萧迟示意宁岚下来,二人步入大堂,见店小二趴在柜台上,正打着瞌睡。萧迟拿手指了指楼梯,引着对方直接上了三楼,然后停在了一间客房门口。只见他走上前,先叩了一声,随后又轻叩两声,房门开了一条缝儿,接着打开了。
门外二人闪身入内,宁岚一眼瞧见易容后的颜姬,大吃一惊道:“颜姬,你的脸!”颜姬轻轻一揭,脸上的那块疤痕掉了下来。
整张脸立时生动起来,果然容姿妩媚、妖娆迷人。萧迟饶有兴趣地打量着对方的脸蛋,嘻嘻笑道:“本公子这几日脚不沾地地忙活也值了,今晚总算看到佳人的倾城芳颜,果然是美得不可方物啊!”
颜姬瞪了他一眼:“小色鬼!再看信不信我把你的眼珠子挖出来!”宁岚见二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忙道:“这位萧公子是?你们怎么认识的?”
颜姬打趣道:“他是在路上捡到的。人家可不得了,专门来拜月城寻找自己心上人。你别看他是个显力世界的倭瓜,可是个十足的痴情种子呢!”猛然想起了正事,随即望着宁岚道:“弄月使,你究竟怎么了?居然枉顾教主的圣令不聚集教众抵抗宇文弋罗的大军?”
宁岚拿眼扫了萧迟一眼,颜姬道:“他不碍事的,我什么事都不瞒他。”萧迟听了心里不由一动,适时地瞄了对方一眼。宁岚无声地在一把椅子上落了坐,神情萧索:“看到你没事太好了。总之,我有我的苦衷。”
“什么苦衷?什么事比本教生死存亡还重要呢?”颜姬苦劝道,“教主待我们恩重如山,又对你委以重任。她老人家此刻估计也被问依依控制住了,生死未卜。我们怎么能袖手旁观呢?”
宁岚一副魂不守舍的表情:“颜姬,就算我统领教众守城,也未必能打赢宇文弋罗。要知道人家可是威风赫赫的紫衣女将军,而且手里有七万精锐。既然明知道结果是输,为什么还要做无畏的挣扎呢?”
“宁姑娘,你这话我不赞同!没有打就认输那是懦夫所为!”萧迟说得大义凛然,“虽然叛军势大,可是只要我们能守住几日。待我阮姐姐率领的驰援大军一到,内外夹击,何愁打不垮叛军呢?”宁岚犹疑道:“软姐姐?”
颜姬道:“就是她的那位心上人。”猛然间醒过神来,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