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逸岫眼皮抽动：“……”
话题跳得太快，她一下子无言以对，又气又想笑。
在卫崧加入之前，她好像某次闲聊时是提了一嘴长发男。
到底谁告诉他的……
还有，他到底怎么能这么自然坦荡地说这些喜欢不喜欢？
这就是传说中的直球选手吗？没想到她有生之年也算是见识到了。
卫崧理直气壮说完，一眨眼又轻轻巧巧揭过，假装无事发生：“这种事以后就知道了，你说罗杉茂那番话到底指什么，听起来很愤世嫉俗。”
燕逸岫乐得不用对这突然砸来的直球作反应，双臂抱胸沉吟，鞋在地面轻轻踩拍子。
“嗯……他说‘我们’，大概率礼拜也是这么想？这就是犯罪核心动机？”
谭誉道穿过拐角探出身朝两人招招手：“渊知那边结束了，一起上去吧。”
卫崧跟在谭誉道后面上楼：“誉道哥，今天你休息吗，怎么没去审讯。”
“主要是胡漪那边，”谭誉道按了电梯，“她不适应和陌生男性接触，审讯状态更紧张戒备，所以换姜韫上了。
“胡漪和罗杉茂的审讯又连着，就干脆让她继续坐里头了，安竹不知道和局长谈了什么，现在也可以经手台风案了。”
抵达季渊知所在的楼层，谭誉道扬起笑客客气气和出来的药学专家们寒暄，感谢几句。
燕逸岫站在后头微笑，好奇研究他是怎么和不熟悉的人打交道，为什么她们都能这么得心应手。
季渊知正在屋里整理讨论出的关于攻克实验难题的资料，等她们进屋后让系统开启隔音屏障。
“测试出结果了。第一点，护民药物实验所用的毒会破坏人体细胞，引发一系列异变，最后DNA会和原本的完全不同。”
大概这就是为什么受害者DNA鉴定无法匹配上任何人的原因。
她们的身体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就算家人在眼前，也会因为亲子鉴定结果不匹配而再次错过。
讲到这儿季渊知稍稍皱眉看向燕逸岫：“所以又有一点很奇怪，虞瓷，她是唯一一个情况不同的。
“她DNA和亲生父亲匹配上了，DNA没有异变，与出生档案里的脐带血吻合。
“第二是交易里的药物，很多成分符合过世富豪的病变问题，所以帮派投毒的假设能成立。”
谭誉道跷起二郎腿，手支下巴：“啊……仇富的杀人计划？拉有钱人堕落到地下城以此报复？等下，可能不止于此。”
富人为了拿到更多土地而无情算计压榨，逼得无数普通百姓搬去地下城。
而以牙还牙把富豪拉进地下城，或许是想进一步夺回本属于她们的生存土地。
如果只是零星几个帮派这么做，还能说是“志同道合心有灵犀”，可十几个帮派都参与其中就不像巧合了，更像合作。
那么哪个帮派是主导？是谁牵头制定的计划？
燕逸岫脑海里飘过自己接触过的所有人的面容思考可能性。
季渊知大致分析完资料后，在基地整理线索的温簌发来消息分享最新情报。
“突然很多帮派成员在私下聊，不知道哪来的消息，说监管局动静挺大，不知道出了什么事。”
燕逸岫放大她传来的聊天截图，情不自禁睁大眼，不敢相信。
向步青的小组几乎解散了。
严睢离职，林植被调岗，换成另外两名新人加入，只剩倪蘅继续留在原岗位。
帮派的人对明暗门道更熟悉，她们好奇顺着基本信息摸盘，一路摸到那两个新人的家底，发现她们隐藏的靠山是局长。
燕逸岫思绪越来越混乱，靠在桌沿低头盯自己随动作微微晃动的衣摆。
发生了这么大变化，局长还突然插手换血，不知道是好事坏事。
而且严睢居然是主动辞职。
燕逸岫眼前浮现出他那派冷硬严谨整齐一丝不苟的家居风格。
总觉得是什么触及底线的事才会让他决心离开。
和季渊知道别后，谭誉道带她们去证物检测室给秦观秋搭把手，扫描检查从胡漪家收集来的各种物证，分工合作加快进度。
不久，秦观秋那儿响起警报提示。
秦观秋仔细核查一番，发现其中部分东西里掺有毒物，剂量很小，短期不致死。
燕逸岫目光停顿，放下仪器匆忙走过去辨认单独分类的掺毒物品。
“我见过这个袋子。”
之前她目击到胡漪把这个递给严睢，但严睢没接。
什么情况，她还想杀严睢？什么仇什么怨？
燕逸岫连带着又想起前不久倪蘅说过胡漪会给她们东西作为感谢，顿时有了不好的猜测。
她连忙发信息给严睢，让他和监管局里有与胡漪接触过的人都去做健康检查。
谭誉道目瞪口呆：“监管局那几个人不是挺照顾她的吗？恩将仇报啊？”
燕逸岫盯着屏幕摇头：“谁知道她怎么想的。”
严睢几乎秒回：“好。”
就这样？这么平淡？燕逸岫瞅着这单独一个字，更着急了。
思来想去，她又补了一句：“出结果了也跟我说声，我有点担心。”
这次却半天没回复。
她在位置前来回走，盯紧屏幕，但三分钟过去了仍没动静。
“我提醒严睢了，但他没回，”燕逸岫忧心忡忡嘀咕，突然又倒吸一口凉气，“不会我刚提醒完他就毒发倒地了吧？”
谭誉道边扫描证物边笑：“可能吓个半死赶紧跑去医院找医生救命了，没空回你。”
卫崧在他身旁忙活，瞄了眼燕逸岫的屏幕，始终不吭声，低头专心检测物品。
“那倒是好了。”燕逸岫愁得直叹息。
她刚才一着急没反应过来，这会儿才迟钝想起严睢已经辞职离开了，可能回头联系有点麻烦。
直到她和队友们一起完成了这头的任务，严睢还是没回。
燕逸岫迟疑犹豫，最后关掉屏幕不打算多问。
如果他不提，她也能问姜韫打听。
她现在也有倪蘅的联络方式，但没到万不得已时她不太想主动联系，害怕不知不觉中被套话。
“除了毒以外暂时没有新发现。”收完尾，秦观秋给还在审讯中的姜韫传去报告。
“好，知道了。”
礼拜挂掉电话，坐在树下长椅上望四周。
宽阔草坪上有几个小孩正在嬉戏打闹，尖笑声一阵比一阵高。
礼拜缩回差点被踩到的腿，不耐烦地冷眼瞥狂奔而过不看路的小孩，满脸厌恶。
小孩子们逐渐移动到稍远些的地方蹦哒，周围恢复清净。
礼拜呼出气，开始盘算接下来的行动。
罗杉茂失败，阮景暴露，日月被抓，一个个都这么没用，顺利几次就骄傲自满露马脚。
姜韫那群人现在肯定气焰嚣张，觉得没了得力干将的礼拜也很快会落网。
笑吧，得意吧，很快你们就笑不出来了。
系统的声音传入耳中：“不知道她们还会有什么新异能，要尽快找到替罪羊和新帮手。”
礼拜慢悠悠合上眼，嘴角弧度逐渐弯起：“不急，我最忠诚的手下还没大展身手呢。”
燕逸岫两手各拎一个盒子，准备把掺毒证物带回去交给季渊知。
这时她的“宙”突然滴滴尖叫不停。
随后踏出会议室的卫崧二话不说弯腰拿过她手里的东西，给她腾出空。
“谢谢啊。”燕逸岫赶忙启动芯片掐断响个不停的声音。看到是申天诺发来的消息，她小跑到角落点开语音。
“姐姐！年段活动确定了，好有意思，所以我第一个报名了，好期待！”
申天诺语气欢快兴奋燕逸岫听在耳里，这些字叮叮当当砸落，随她的心一同沉重坠下。
礼拜又要对幸存者下手？
她争分夺秒联系廖怀霖和乔琅：“申天诺可能有危险快查查她现在在哪，我赶过去救人。”
接着她快速深呼吸调整状态，以最自然的语气回复申天诺：“那太好了，我相信你一定能做好，期待你的表现。”
发完语音，燕逸岫憋着的一口气才泄出，倾身侧靠墙壁支撑，随即又抿紧嘴唇起身拔步狂奔。
路过卫崧时，她丢下话让他和谭誉道一起送证物回基地，来不及听回答就和秦观秋一起下楼，心急如焚，边等结果边思考。
现在是上学期间，没放假，申天诺遭遇危险的地方应该在学校附近，现在她们应该还没走太远。
两人上车调整目的地火速赶去。
在途中，乔琅发来视频：“申天诺独自放学，在这一段路失踪，监控被销毁，有好几条路可逃，我和怀霖查完觉得可疑车辆是它。”
燕逸岫拿到共享定位加速追赶。
她望着窗外被拉扯扭曲的模糊景致，忽然想起罗杉茂那幅未完成的画，想起夏朝晖的解析。
画预示的是这一桩谋杀吗？有什么对得上的？
如果自己的第六感没错，与风有关，又会是什么？
车速愈快，狂风扭转从窗外呼啸进来吹乱她的头发。
燕逸岫抓住冰凉头发丝，感受它们和风一起穿过指缝。
风，风会带天诺去哪？
又冷又热的大风吹醒神思，申天诺费力张开沉重眼皮，映入眼帘的是个陌生女人的脸。
就是她，她被几个横冲直撞的小孩碰倒，东西滚了一地，自己上前帮她捡东西，然后就失去意识。
她被绑架了？
申天诺喘不上气，脑袋又开始发晕，这才看清对方正掐着她的脖子把她半拎起来。
申天诺绷直脚背，鞋尖总算触碰到地面，她试图挣扎，但鞋后跟往下压却踏了个空。
风呼啸得更凶猛。
申天诺心脏暴烈跳动，整个身体都摇摇晃晃起来。
她一点点扭头，目光往下挪，验证了心中猜测。
地面小车如彩色尘土盘旋飞舞，行人更是细小得看不清。
风像从遥远的地府旋卷喷涌上来，缠绕拽扯着她半悬在高空的身体，伺机等候将她摔进深渊。
陌生女人笑吟吟观察她的表情，目露怜惜：“天诺，想不想妈妈和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