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想从青竹城去往白幽城,首先要经过几座地势险峻的大山,再经过一座古镇,在古镇乘船几日才可抵达白幽城。
只是要想越过一座山,就得耗费不少时日。而且山间妖兽密布,光是要避开这些妖兽,又得花费不少时间。
就这样折腾了十几日,金银和隋玚经过一片密林之后,竟在这人迹罕至的山间发现了一个村子。
村子很大,而村里的房子大都是用泥土和草垛建成的茅草房。村子后方有一大片梯田,种着许多水稻。村子两侧还种有各种蔬菜及许多果树。
从远处望去,这村子就像一副画着世外桃源的水墨画,结合村子外围的结界,让人有种误入画中的奇妙感受。
两人继续往前走,直到被村口的村民发现才停下。
金银本想开口问话,却被那村民先问了一番,“你是捉妖师?”
“是啊,我想——”
“村长!”村民打断金银的话,往村内跑去,大喊着,“捉妖师!有捉妖师和道士来我们村子了!”
金银和隋玚觉得奇怪,不就是见到了捉妖师和道士,这人至于激动成这副模样在村子里大喊大叫吗?
不过仔细想来,一般人去往白幽城通常都会从西风城出发,从平地走,不像他们二人直接翻山过去,所以村民见到他们二人才会起这么大的反应。
忽然飘来一阵果香,金银顺着香味走到果树前,凑近果树抬头望了眼。
村中果树成排,只是这树上的果子长得不好,只结了几颗果子,还都被虫给蛀了。
但即便果子里有虫,金银还是从树上摘了几颗果子,把有虫的那半用匕首切掉,吃剩下的那一半。
没办法,毕竟赶路的这段时间里她连野果都没见过几颗,饿了大半个月,如今只要有能吃的东西,她肯定要好好吃一吃,填一填空着的肚子。
“你吃不吃?”
隋玚摇头,金银便把剩下的果子全吃了。
片刻后,方才那位村民带着另外一个村民来了,而他们身后还跟着许多看热闹的村民。
另一个村民站在金银身前,仔细打量她的穿着,确认她腰间挂着的袋子是锁妖袋,又转头随意看了眼隋玚才开口。“还真是捉妖师和道士啊。哦,想必二位是想在村中留宿几晚吧,我是这个村的村长,名叫刘大同,二位请随我来吧。”
金银没想到这刘大同还挺有眼力见,她用手肘戳了隋玚,随后就跟上了刘大同的脚步,往村里走去。
到了刘大同家中,刘大同给二人倒了两杯水。水喝完后,金银便问:“村长,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同我说啊。”
在前往刘大同家的路上,金银瞧见路上的村民一直在给刘大同使眼色,刘大同在他们进屋后也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她觉得村民们肯定有事相求,便主动开口问了刘大同。
刘大同听到金银开口,就顺着她的话继续说下去。“啊,不瞒二位,我的确有事求于你们。”
“什么事?不妨说说看。”
“是这样,十多年前,有位捉妖师用符箓围着我们村设了个结界,防止山中妖兽入侵。可不知怎的,最近却有一只妖怪,竟然能透过结界进入村子,把村中果树上的果子全吃了。所以我想让你们二位替我们村子捉了这只妖怪,这样也能让村民们安心。”
“原来如此,我说村中果树怎么只结这么点果呢,原来是被妖怪吃了。”金银思虑片刻,又道,“那你可知这妖怪的模样?在何时出没?”
“自然知道。”刘大同比划,“这妖怪的头长得像桃子,个子矮小,通常在子时出没。”
“长得像桃子,个子矮小,这不就是果妖吗?”金银摆摆手,“果妖而已,不必担心,它们不会害人,只会吃些果子,还能帮你们照顾果树呢。偷吃果子或许是因为它把果树上的果子当作野果了。你们好好跟它说一说,它就不会再乱吃了。”
刘大同显然不同意金银的话,他有些激动:“说得轻巧,这妖可不像你说的这般,它可是打伤了不少人,哪有你说的这么好。”他心想,金银好歹是个捉妖师,怎还会替一只妖说话。
“打伤人?你们应该没有拿东西丢它吧?”
金银此话一出,瞬间把刘大同惹恼了,就连聚在刘大同家门口外的村民也开始对金银议论纷纷。
一旁的隋玚坐不住了,他出声安抚众人。“此事我们已知晓,只要果妖在今晚出现,我们定会将它捉拿,还请各位放心。”
听到隋玚这句话,村民们才静下来。
金银方才只是随口一问,谁知村民们竟会朝她发脾气。罢了,如今他们还要在这个村子里落脚,再问下去要是把村民惹怒他们怕是连饭都吃不上,还是安静坐着什么都不说为好。
至于村民口中的这只果妖是否害人,还得观察几日才能知晓,不可仅凭几句片面之词做定论。
于是乎,金银和隋玚在吃饱喝足后等待夜幕降临。
子时将近,金银与隋玚蹲在在村口堆着的草垛后面,等着果妖出现。和他们一同躲在草垛后的,还有村长以及他们今日进村就见到的那个小伙子刘树。
村中除了他们四人,其余村民都躺在家中熟睡。
夜间寂静,只有时隐时现的虫鸣声。
过了一会儿,虫鸣声渐渐消失。忽然,远处传来一股窸窸窣窣的声音。又过了一会儿,那只和村长口中长得像桃子的果妖如同猴子一般,慢慢走向果树,随后爬上果树枝头,摘了颗果子放入嘴中。
“就是它,你们快动手啊,别让它给跑了。”刘树手指向果妖,着急地说。
金银抬起手,小声道:“不急。”她抽出一张符箓贴在刘树身上,“你,去果妖面前站着。”
刘树指着自己,眼中透露着疑惑,声音不禁高了几分:“你让我站在妖面前?这不是想让我死吗?你到底是不是捉妖师,你要是不捉就让那只道士捉,别浪费我们时间留我们在这喂蚊子。”
“让你去你就去啊!”金银二话不说把刘树推到草垛外。
听到草垛那传出的声音,果妖好奇望去,发现草垛旁站着个人,便慌慌张张摘下好几颗果子仓皇而逃。
直到果妖离开,刘树才从惊吓中回过神,他看向金银,又气又急地指着她。“你是不是要害死我?!村长,我们还是赶紧把她请出去吧,哪有捉妖师会像她这样把人推到妖面前。幸好只是只果妖,要是换做其他妖怪我可就要死在这了!”
刘大同和刘树一样,不同意金银方才的做法,可他们好不容易才遇到一名捉妖师,怎能随随便便把她赶走,所以他只好出声打个岔,让刘树消气。“捉妖师这样做自然有她的道理,何况你也没事,这事就算过去了啊。”
刘树不说话,撇下三人就往家里走去。刘大同让金银别为刘树的话生气,就丢下二人跑去追赶刘树,只留金银和隋玚在草垛旁大眼瞪小眼。
金银率先开口,“今晚表现不错,幸好你没有像之前一样见到妖就冲上前。”
隋玚看向金银:“小妖而已,自然不必像之前那样着急。”
金银蹙眉:“只是因为它是小妖?行吧,先回去休息,明日再来。”
到了第二日晚间,四人再次守在村口的草垛后等待果妖出现。
只不过这次与上次不同,刘树和刘大同并不和金银他们待在一块,而是躲在另外一侧的草垛,不知道在忙活些什么。
但金银只是瞥了眼,便没再看他们。
很快,果妖从草丛钻出,趁着夜色无人,像昨日一样跑到树上偷摘野果。
可还没等果妖下树,不知从哪飞出的一块石子将果妖击中,只听“砰”的一声,果妖就从树上落下,重重摔在地面上。
果妖本想爬起找个地方躲着,谁知又飞出了好几颗石子,再次朝它袭去。
金银立刻跑过去,扔出符箓护住果妖,而后朝石子飞出的方向看去。
只见刘树从草垛后走出,手里拿着弹弓,放上石子后,他对准果妖的头,用力将弹弓往后拉。
金银生气地看向刘树,大喊:“隋玚,你快把他手上的弹弓打掉啊。”
话音刚落,又有石子相继从草垛后边飞出,砸向身后的果树。
“身为捉妖师却保护着一只妖,这可真讽刺。村民们,上,赶紧把这只果妖给打了,让它偷吃咱们的果子。”
刘大同刚说完,四周的草丛突然站起一群村民,他们手上拿着弹弓,朝金银身后的果妖射去石子。
金银用符箓设下结界,把她和果妖护住,再次大喊,“喂!我说你们别再扔了!难道你们想把结界外的妖兽引过来吗!”
隋玚见状迅速拔出剑,用剑气将村民手上的弹弓振飞,可即便失去了弹弓,村民仍旧不断地用石子朝金银和果妖袭去,把金银的话当作耳边风。
金银见村民不听她的话,便不想再同他们多费口舌,她转头,想把果妖带走,却发现身后没有果妖的身影。
“杀人了!杀人了!妖杀人了!”
刘大同的声音吸引了金银的视线。
果妖不知何时来到刘树身后,用爪子划破刘树的后背,还将刘树踢倒在地,用脚踩着刘树的伤口。
刘大同吓得坐在地上动弹不得,嘴上一直重复着“妖杀人”这句话。
村民们见到刘树背上的伤口纷纷停下手中的动作,他们怕果妖会找他们的麻烦,于是丢下手中的石子,着急忙慌往各自的家里跑,全然没有方才欺负果妖时那股嚣张的气焰。
村子里一瞬间变得慌乱,到处充斥着各种声音。
隋玚见果妖伤人,便再次拔出剑,试图用剑气逼退果妖救下刘树。
等果妖被剑气逼退离开刘树准备逃跑时,隋玚一跃至果妖身前挡住果妖去路,一剑刺向果妖。
可就在这时,金银却突然出现在隋玚跟前,用符箓挡住隋玚的攻击。
隋玚被符箓逼退,他眼神中充满疑惑:“金银,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我当然知道。”金银抱起果妖,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刘树和被吓住的刘大同才回过头。“它是无辜的,放了它吧。”
果妖蜷缩在金银怀中瑟瑟发抖,不敢直面隋玚。
“什么无辜的!它怎么可能无辜,它伤了人!”刘大同回过神,抢在隋玚开口前痛骂金银,“身为捉妖师,你不保护人去保护一只妖!哼,等到你家人有天死在妖手中,你就会知道什么叫报应!”
方才村民们朝她和果妖扔石子时就让她想起来一些不好的回忆,而刘大同这番话更是刺激到了金银。她恼怒地看向刘大同,紧握拳头让自己保持理智。“若不是你们先招惹的果妖,它会主动攻击刘树吗?”
趁金银转身的同时,隋玚上前试图抢走金银怀中的果妖,可他刚想动身,身上却突然闪出几道金光,将他定在原地。
这个金光隋玚再熟悉不过。但此时他已顾不上这符箓是金银何时贴在他身上的,而是紧盯着,告诉她:“金银,无论如何,只要妖伤了人,就必须受到惩罚。”
“那妖呢?人伤了妖,妖还不能伤害回去吗?”
“人妖殊途,妖怎能与人相提并论。”
当初隋玚在青竹城时没对落洙宁下手,金银以为隋玚和其他道士不一样,以为他会将人和妖放在平等的位置看待,不会因为妖是妖就对它痛下杀手。
只可惜她忘了,道士和捉妖师是不一样的。
道士怎么会把妖当作人一样看待呢?他们巴不得这世间的妖全死在他们剑下。
隋玚好声说道:“金银,你先把我身上的符箓解开。”
“解开?”金银面向隋玚,冷笑一声,“解开后你是不是又要趁我不注意把果妖抢走,然后将它斩于剑下?”
隋玚不语。
“哼,我就知道,你们这些道士没有一个好东西。既然你们道士自诩比捉妖师厉害,那就慢慢凭借自身修为把符箓解开吧。”
说完,金银将一粒药丸扔在刘树面前:“因果报应,我本不想救你,但念在你罪不至死,好自为之吧。”
临走时,金银看向围绕在村子周围的结界之后,抛下隋玚,头也不回地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