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晟睿怔在原地，他的内心像是被投入一颗石子泛起层层涟漪。他在大脑里一层一层解码，才明白景闲这句“都怪你”是什么意思。
景闲不会无理取闹随便说话，这句责备，也就是说他……
在撒娇。
温晟睿目光锁定在景闲红彤彤的耳尖，手捂着自己的嘴。
救命。
“为……为什么？”他压着嗓子问。
景闲将头转到一边，不敢直视温晟睿，语气磕绊带着一份羞涩：“对啊，都怪你……我满脑子都是你。”
温晟睿的心跳在这一刻几乎要跳出胸腔，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慌乱和喜悦交织在一起，他极力克制自己想要上前拥抱对方的冲动。
景闲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也忘了究竟要怎么说，一股脑将这些天的烦恼全部诉之于口，语义混乱。
“我觉得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和你做同桌，和你一起吃饭，还和你住一个寝。问题也找你，打羽毛球也找你，留校出去逛街也找你，礼物也送你，做梦也梦到你……我感觉我的生活里全是你，都怪你，我都没有心思放在自己的身上。”
温晟睿点头同意。
景闲：“……”
“不是，我这是在抱怨你，你怎么还听得这么开心？！”
“嗯，我知道，我很难过。”温晟睿语无波澜。
景闲：“……”
难过个屁，眼神都比平时亮了一倍。
景闲找了个稍微干净的地方坐了下来，温晟睿跟着他站在他的面前。
“还有呢？”温晟睿询问。
景闲抬头望着对方，眼神中流露出不解：“你这么想被我骂？”
温晟睿清了清嗓子：“没有，我……只是想让你好受点。倾诉出来会比一直憋在心里好。”
景闲手指轻轻捏着温晟睿的衣摆，目光四处游移：“算了，不想说你。”
“刚刚不是在抱怨你，你别往心里去。”
“嗯。”
扯回正题，景闲深吸一口气，眼神中闪烁着复杂的情绪，缓缓开口：“我只是觉得，我可能需要重新审视我们之间的关系。”
温晟睿手不自觉紧握成拳，心也跟着紧缩。他努力保持着镇定，淡淡回应了一句：“……嗯。”
一块沉重的石头也压在景闲的心上，他犹豫许久，最后还是选择坦诚相告：“温晟睿，对不起，我现在没有能力去回应你。”
温晟睿的拳头慢慢松开，卸了一口气，轻垂头道：“我知道了。”
气氛降到冰点，空气里弥漫着一份难以言说的沉默。寒冷的风穿亭而过，平复下刚才所有雀跃的激动与期待。
景闲呼了很多口气，颤抖着声线：“我是不是很自私？”
温晟睿低垂眼眸：“不会，我尊重你的选择。对不起，是我操之过急。”
景闲瞪大眼睛，连忙挥手摇头：“不不不你别道歉，是我的错。”
温晟睿每说一句道歉的话，景闲心里的愧疚就加深一层，两人就像这样陷入了奇怪的循环中，不断相互道歉。
最后景闲忍无可忍，起身伸手捂住温晟睿的嘴。
“唔！”
“温晟睿，你不用给我道歉，你没有做错事。我向你承诺，我会给你答案，只是不是现在。”景闲目光炯炯，坚定而明亮。
温晟睿抓下景闲的手腕，五味杂陈，可是临到嘴头就这么一句：“好，我等你。”
“那好，我们做个约定吧。”景闲伸出弯曲的小拇指，“从现在开始，恢复到以前那样。”
温晟睿推了推眼镜：“恢复到以前哪个样子，是暗恋你那段时间的样子吗？”
景闲扶额，满头黑线。
“恢复到你的高冷人设，就像刚分班刚搬来那个时候！”
温晟睿有些遗憾地给了个语气词：“哦。”
景闲：“……”
这本书迟早要崩。
“你不会……从那个时候就开始了吧？”景闲试探性地询问。
温晟睿回应：“没有，准确的来说是从高二你给我写加油稿之后开始。”
景闲扯了扯嘴角。
记得真清晰。
温晟睿钩上景闲的小指：“好。”
终于把压在心上的一件大事说清，景闲豁然开朗。
角色一下转变，景闲感到前所未有的坦然，甚至还向温晟睿八卦，仿佛另一个主角不是自己。
两人走在去食堂的路上，间隔距离也拉回了原来间隔半个人的宽度。
“温晟睿，我很好奇为什么会是高二运动会之后？”
“忘了，我查了一晚上资料总结出来的。”
景闲脑海里闪现出一幅画面，是温晟睿戴着帽子阴沉着脸敲击键盘滑动鼠标一页一页浏览网页的样子。
“啊……不愧是你。”
机器人温晟睿，太人机了。
“那在高二运动会之前，你对我都是什么看法？”
“有点……”温晟睿舔了舔唇，“难以置信，甚至是不可思议。”
景闲停下脚步，回望着对方：“什么意思？”
温晟睿淡然手揣在兜里，淡然从他的身边走过：“现在不行，以后再说。”
景闲：“！”
啊，不是。
以前景闲牵着温晟睿，现在轮到温晟睿吊着景闲。
真是风水轮流转。
景闲厚着脸皮追了上去：“睿哥，告诉我吧，救救孩子的好奇心吧！”
他挤眉弄眼，卖惨又卖乖：“求求了，你不说的话我会茶不思饭不想然后写不了数学物理化学……”
温晟睿盯着他，语气冷酷无情：“撒娇没用。”
“我没有撒娇！诶，温晟睿，你听到了吗！喂！”
周五食堂只开了一楼，景闲本来只想点杂酱米粉，可是往尽头一看发现一楼新开了一个卖酸菜鱼的窗口，身体一转走了过去。
端着餐盘，景闲迷失在偌大的食堂里。他突然找不到温晟睿在哪儿了。
放眼望去，有熟悉又有陌生的面孔，景闲每一列都走了一遍，愣是没有看见温晟睿的身影。
无奈之下，他找了个靠角落的地方。
很久没有一个人吃过饭了，整张桌子只坐了他一个人，有股淡淡的忧伤。
景闲一筷子戳在了一片鱼片上，放进嘴里小心翼翼地抿着。
一片鱼，一口饭，越吃越觉得口渴，他便起身去打了碗汤，刚坐下就看见温晟睿端着面碗往他这边走过来。
温晟睿将碗放在他的对面，景闲瞄了一眼，对方碗里剩着不多的米粉。
“你刚刚坐在哪儿？”景闲喝了一口汤。
温晟睿指着食堂的另一边：“靠超市那里。”
景闲莫名有些委屈：“可是我刚刚走过哪里，都没有看到你。”
“我去超市买了东西。”
“哦。”
温晟睿从兜里摸出一包鸭心推给景闲：“给你。”
景闲还是决定收下：“谢谢。”
晚餐结束，景闲回到教室，卫晞给他一个戏谑的笑：“景闲，我刚刚看见你……和某个温姓男子，在亭子里，嘿嘿……”
景闲走到她的桌前，抽出她压在桌角最下面的那本数学高考真题，翻开第一页摆在她的面前：“请。”
卫晞脸色一变：“不是吧。”
景闲点头：“是的。”
卫晞抱着头，手指插在头发里：“不对啊！你们明明还在拉钩！眼神含情脉脉的都能拉丝了！”
“我和他约定好，现在不谈论这个问题。”
卫晞张大嘴：“你们be了？”
景闲摇头：“我们只是在为he做更充分的准备。”
卫晞动了动肩膀：“好吧，我明白了，要开始搞事业了。”
“嗯。”
“那我丑话说在前，万一等到那时温晟睿不再……”
“那我会尊重他的选择。”
“好好好，我不说这些晦气话。”卫晞拍着自己的嘴，“呸呸呸。”
景闲：“所以，卫晞，接受现实吧，愿赌服输，你要把这一整本真题都做了。”
卫晞：“……我怀疑你就是想看我做题。”
景闲：“让你戒赌你不戒。”
卫晞看着满页的数学头就大，合上书页：“明天吧，明天开始。”
景闲摇头：“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别拖延，下个学期前必须做完。”
卫晞：“……”
“你看我对你多好，还给了你一个寒假的时间，要是和我打赌的人是任晓玮我会让他明天就交。”
卫晞：“可是我们的寒假只有一个星期。”
景闲：“那咋了？我相信你，圣明英哲光照千古的伟大的卫晞大人，您一定可以完成这项赌约的！”
卫晞：“……”
她伸头向温晟睿的方向看了看，发现另一位男主角坐在椅子上安然自若。
不是，他们俩的事，为什么最后受伤的是她？！
“好吧好吧，我会完成的。”
“好的，我会在下学期开学第一天检查的。”
景闲坐回位置，桌面上已经有语文课代表发的语文试卷答案。
本着惯例，他只需要对选择题。选择题做好了，一般语文都不太差。可是景闲越看答案拿着红笔的手就越在颤抖。
他揉了揉眼睛，重新对了一遍。
一盆冷水从景闲头顶浇下。再次核对一遍，还是那个结果。
不是吧，语文选择题错了六道！而且考场上犹豫的三道题全都选错了！完了，这次一诊是真的凉了。景闲不得不再去看阅读题的答案。
可是他考试的时候就不在状态，现在更不记得当时都写了什么，只觉得参考答案上给出的点好像写了又好像没写。
语文算是挂了。
景闲身体向后一仰，靠在椅背上。
周五晚数学晚自习，数学老师投屏展示了电子版答案让他们自己对。选填错三个已经没了希望，更何况后面大题就基本没怎么得分。还说要上一百二，现在看来上一百都悬。
理综更不用说，物理和化学联合起来将他在考场上折磨得不成人样，头皮都扣破了硬是没想到解题思路，粗略估计都在及格的边缘。欣慰的是那十四分的工艺流程，景闲按照温晟睿给的方法，突破原来的瓶颈，拿到了十二分。
英语中规中矩，还是那个不起波澜的样子。
总的来说，确实是一次失败的考试。
景闲不得不重新调整心态和计划。
…………
周末回了趟家，景闲疯狂撸猫，撸够了心情也舒畅了许多。
父母不断向他打听考试情况的事情，景闲都以等成绩出来后再讨论的缘由避开。
星期一下午，一诊的成绩就出来了。
年级第一不是温晟睿，是十二班那个小个子女生蔡双源，考了702，全市第一。
不过班主任还是非常高兴，因为温晟睿以700整的分数拿下了年级第二与全市第三。
“就这个成绩，放在高考中也是相当精彩的！让我们恭喜温晟睿同学！”班主任招呼着，全班响起热烈的掌声。
“好，不过虽然我们班有个别同学成绩突出，但是班上的总体水平还是下降了，这其中不妨有考试题难的原因，还有你们复习不到位的原因。现在距离放寒假还有一个多月，三月份就要进行二诊考试，希望在此期间内大家能够调整心态，改变复习策略，争取在下一次考试中发挥出色。”
班主任把印有成绩的单子放在第一排，让大家自行传阅。
景闲如坐针毡焦虑不安，既希望能赶紧看到成绩，又希望看不见成绩，就连改错的速度也都慢了一分。
成绩单传到了温晟睿的手里，温晟睿只是简单扫过一眼，就递给了他。
景闲接过，从下往上依次看着姓名。出乎意料的是，他在中间部分找到了他的名字——语文113数学108英语128物理67化学71生物80，总分567，年排278。
比想象中的要好，而且还好得多。
卧槽这也太爽了！
景闲再次确认一遍。
错六个选择题，语文还能考113，真是老天大大的保佑。如果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