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二日,胤禛收到年羹尧奏报,罗卜藏丹津猖狂,自己已于九月二十日从甘州前往西宁,需要大将军印。胤禛当即谕兵部,着将贝勒延信护理之抚远大将军印,从彼处送往西宁,交与年羹尧。再将库内现存将军印信颁发一颗与延信。
另正式传谕抚远大将军年羹尧,发兵征讨罗卜藏丹津,命抚远大将军统领满洲蒙古绿旗大兵,与苏丹、岳钟琪、常寿等共商计策,严明赏罚,严禁骚扰百姓,保护降附者。这场不可免的一战,便如此开始了。
养心殿里,岁月静好,胤禛看着一日比一日多的折子。顺天府府尹张坦麟上奏,请求给百姓减税,胤禛批阅时随笔写下“无思”二字,意思是此折有见地,值得进一步讨论。忽然灵机一动,之前自己让官员定期建言献策,其中确有真知灼见,不如刻个“无思”的章,以后就不用自己写了。
他看向胤祥:“王,帮我写个字?”胤祥在翻着会考府越来越少的旧账,疑惑抬头,但还是应道:“好,写什么?”胤禛把奏折递给胤祥,指着文末的位置:“这里,写个‘无思’我看看。”胤祥接过朱笔,见上面已经有一个”无思”了:“还写,不多吗?”胤禛解释道:“我想刻个章,试下字样。”
胤祥笑了笑,胤禛就是喜欢一劳永逸。无法,听了他的,认真写了个漂亮的隶书版的“无思”。如果说胤禛的“无思”是一种直率的表扬,胤祥的则更像是温柔的母亲在哄孩子,让他再接再厉。
胤禛打量着胤祥的“无思”,很喜欢,但觉得这些官员不配,于是拿了张薄纸临摹下来,让造办处做两个章。自己的版本拿来批折子用,胤祥的留着,嗯……给自己看。
都统拉锡求见。此人是蒙古人,如今很受胤禛待见,他身材高大,大概五六十岁,正是老当益壮,从考察地形到翻译满汉文,从军务到文书事,都做得不错。不过先皇只看到他作为文官的作用,胤禛则将他当武将用了,拉锡也做得很有劲头。
前两月,胤禛将他授为散秩大臣,时喀喇沁蒙古部落歉收,拉锡请行察看乏食人数,令户部派员携银五万两前往,一面清查,一面给发,就办得很好。由此拉锡与胤祥也熟了,上次送太后的路上,他和胤祥配合得好,胤禛就更愿意用他了。刚从山西回来,胤禛看了他上的折子,就又将他传来聊聊。
拉锡简单请了个安,胤禛也直接从正事问起:“兵部尚书等上折奏议,补放常济保佐领员缺,是你提议的?”拉锡称是,解释道:“常济保家族四代管理该佐领,管理无过,故臣奏议将常济保子侄一同引见,以备选任。”
胤禛淡淡道:“但孙柱查得,常济保佐领并非勋旧佐领,而是公中佐领。应由各旗内贤能之员补任,而非世袭。”拉锡有些担心,看来自己还是唐突了,当初确实没查清,就不再坚持:“皇上恕罪,是臣疏忽大意了。”
胤禛倒是语气轻松,并不心烦,见拉锡态度诚恳,也不为难他,只让他去兵部传自己对此事的意见:“若系承管佐领,虽有罪,亦须由其族内应补之人补任;若为轮管公中佐领,糊里糊涂管理了四代,亦就作罢,决无因佐领无过即可世袭管理之例。”
不直接说拉锡错了,留了余地:“常济保之子若为该旗选中,则可带来。以四代管理无过即令引见之议实属谬也。况为此佐领之事,皇考曾慎重降旨,审核甚明,何以还如此糊涂办理?”拉锡越听越害怕,皇上的语气实在不算满意。
但胤禛不打算真的警告他:“说的是兵部,你一同反省便是。”拉锡长舒一口气,认真记下了。而后,皇上又问了几句轻松的,家中儿子如何等,最后,拉锡是正白旗蒙古都统,胤禛无意似地问了他一些正白旗满洲的事情,就让他退下了。
拉锡觉得和皇上聊得挺舒服的,心中愉快。到兵部传旨时,他发现同为都统的裕亲王保泰,满是疑惑,昨日皇上不是让保泰祭祖去了吗。保泰与拉锡相熟,两人随口聊了两句,原来保泰是先来此处交最近的折子,再出发赶上其他亲王。
保泰夸夸其谈了一番,感觉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一会儿是禀奏兵丁未精心喂养骆驼,一会儿建议太原等地兵丁就地选拔,很是自信的样子,而后被廉亲王派来的人一催,又着急忙慌地走了。
他走后,拉锡便听到兵部官员议论,保泰那么自负,到底是生得好,但自从和廉亲王共事,他已经很倒霉了,好日子也不能太久了。拉锡付之一笑,心道还是管自己勉励去,新皇登基,对自己这种名不见经传的,还是好处多。果然,今日明明是被叮嘱谨慎,晚上回了府却收到了皇上的赏赐,一匹蟒缎,拉锡更是感动。
这日胤禛还赏了黄叔琳,冬日到了,早朝时,胤禛观察着每个自己有印象的官员,再结合探子的回话,想起吏部侍郎黄叔琳即将要去楚省帮杨总仁处理盐务,于是赏了他缎台熏貂皮帽一顶、团龙蓝缎面白狐欣皮上身下接羊皮短襟袍一件、蓝素缎面青欣皮短褂一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