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祥:苏公公,有劳跟皇上说一声,今日我还有些事,便先不去请安了。
十月初六,昨日休息早,胤祥有些头昏脑胀,一大早就起了,胤禛也陪着。于是他们临时决定辰时在乾清门听政,胤禛还是没那么想让一大群官员来养心殿,最近便习惯了去乾清门。自从胤禛整顿,朝中上下都更自觉自律,即便临时御门听政,众人也能很快到位。
胤祥兴致勃勃,一大早穿戴好新朝服朝珠,赶到户部,准备按规矩上朝。胤禛拦不住他,只好只身前往。大学士轮流上折请旨。礼部奏,为孝行节义建祠堂,替代年久失修的牌坊,建议停止拨放银两。胤祥觉得此事不是该户部管么,可能最终也没花修牌坊的钱吧。
屏风后的胤禛传谕:“建坊银两仍着给与。余依议。”胤禛倒是大方。不过说起来,胤禛确实从不克扣该花的钱,要不要花,他一开始就想得够清楚了。胤祥对这类事则更凭感觉,他觉得如果是自己决定,也许就趁机省了。
接下来是兵部,覆请议叙招抚郭罗克人众官员一疏。胤祥听得更认真了,不准备偷懒,尤其听起来还算重要的。果然,招抚人也能多加点功劳,胤禛无足轻重地传道,“年羹尧着封为二等公、岳钟琦着给与拜他拉布勒哈番。余依议。”
如此的奖赏让官员们皆心中一动,这年将军地位又高了,这次要是让他赢了罗卜藏丹津,皇上看来更不会吝啬奖赏,谁都不禁羡慕年羹尧。胤祥也觉得,大家一定会很看得上年羹尧了,其实都是胤禛还算愿意用他而已,有些事实非难事。
兵部又奏,松潘守备何疆四之母九旬,应否令回籍终养。胤祥首先想到的还是松潘的景致,不过听着就觉得寂寞,一回家母亲已是九旬,物是人非,和自己当初离京回来母亲已经没了一样可怜,胤祥有点希望胤禛能答应,期待着,却听到胤禛道,“何疆应否准其终养。着行文年羹尧定议具奏。”
又是年羹尧,胤禛有那么信他么……好吧,也许年羹尧是更熟悉诸多情况,胤禛从来不爱感情用事。然后又是一连串的巡抚奏报地方事,年羹尧、李维钧、蔡珽……真是不少和年羹尧相熟,谁听了不觉得年将军势头正好。
胤祥心中升出一点不快,虽然只是胤禛用来办事的,气势大得显得自己好不重要。以前允禩、允祉和其他亲王们站在旁边,也不觉得自己没用,如今他们不在,自己和允禄站一道,果真像个摆设。
终于说到河南巡抚石文焯了。胤禛淡淡严厉道,“前差往河南赈济连肖先回京。朕咨以河南官员。连肖先奏称。河南官员俱属不及。无一贤员。”胤祥差点没笑出声来,连肖先前段时间还被胤禛说不靠谱,今天胤禛倒是在朝上直接说,连肖先认为河南官员大都不称职。
听起来仿佛胤禛都信了似的。真不知道胤禛是要惩罚连肖先,还是批责河南官员,尽未可知。主要是,别人不知道,但胤祥知道,连肖先,大概只是列了几个官员办事有失妥当,哪有胤禛说得这等直接,更多不好还是胤禛自己查到的。
如此夸大转达,真是能让随便听听的官员都知道河南官员糟糕,不日定要周知全国。这应该就是胤禛的目的吧,通过夸大将最本质的问题突出给往往不痛不痒的人看,他们才听得到,看得到。
胤禛批责完,还说到之前已经特别选拔七名官员送去河南,要求石文焯弹劾不称职的,选派新的。然而石文焯并未查办不称职者,仅以升迁、丁忧、病故等由,选派新员,“殊属不合。督抚系封疆大吏。地方有劣员应即参革。留任一日则地方百姓受害一日。着严饬行文石文焯。伊属员内若果无劣员。尽是贤能。着以五人轮次来京引见。”
胤禛的话愈发严厉了,最后说要看河南官员里五个好的,嘲讽劲重极了。石文焯试图做好人掩人耳目,觉得招来新员就可以了,对先皇当然是够用了,但胤禛就是不愿意,他记性极好,没解决就不会忘记。
他就要让所有劣员都被看到,以儆效尤,更不允许将错就错,表面上改就罢了。胤禛有的是耐心,不改个彻底是决不罢休的,这些官员还没懂,胤祥心里都摇头,胤祥觉得自己太懂胤禛的耐性了,还没见过,谁能比得过胤禛的。
正想着,胤祥便听见礼仪官宣退朝。胤祥脑中一懵,自己等的户部呢?早上自己特地去了户部和众人一起,尚书和侍郎们也都很开心自己来了,然而,今天他们无事奏?
胤祥心口来气,自己不和大臣们一起走上前,谁会注意到自己今天来了呢,谁会注意到,自己今日用了比隆科多那日得的背云还好的朝珠呢。胤祥心里幼稚得像个小孩,想要大哭,为什么突然就结束了,他失望极了。自己想象的事都没出现。
胤祥站在原地,不想离开。身边的王公大臣都规规矩矩地退下了,直到允禄碰了碰他,胤祥才回过神来。胤祥看到胤禛的大驾往养心殿去了,近处跑过来苏培盛,一看就是装模作样请自己去养心殿议事的。
胤祥也不知道是在气谁了,苏培盛走近,正要开口,胤祥已是决定了:“苏公公,来得正好,有劳跟皇上说一声,今日我府中还有些事,便先不去请安了。”苏培盛脚步一顿,身体一僵,着急想要哄着挽留王爷,然而碍于旁边的王公都已跟上怡王 ,让人不知如何是好。
终于,那一队王公中最漂亮的那个身影走了出来,转过身朝苏公公淡淡道:“回去就说是我说的。不准罚你。”说完回头就走了。苏培盛怔怔的,一方面被怡王那漂亮的回身给不觉吸引到了,另一方面是感动,最后是手足无措,这样的话,怎么传给皇上啊。
回到养心殿,苏培盛还没进殿门,就被侍卫挡在了门外,皇上有话,怡王没回来,他也不用回来了。苏公公万分感恩,居然不用自己说,也不用跪到怡王回来,虽然他相信王爷晚上一定就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