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虽如此,但萧珏还是精心准备了一份贺礼。
谢闲果然也让人来邀请他,于是他只好再另备了一份礼物。
寿宴当天,城主府和宁府都派了马车来,重曜坐宁府的马车走了,萧珏则是儒伯亲自来接。他本想跟重曜一道走,但看他没有那个意思,便也没提。
马车一前一后抵达秦府,宁致远、孙承翊等小辈早已到齐,都在院子里陪秦夫人说话。
秦夫人精神尚可,也十分慈祥温和,拉着小辈们的手一一细问。宁致远平日里像只皮猴子,但在秦夫人面前也温顺的像只会撒娇的小猫。问完一圈,秦夫人没看到想见的人,明显有些失落,他拉着宁致远问:“致远,钟儿什么时候回来啊?”
宁致远登时心口一跳:“无……无鸣哥哥他忙着呢,等闲下来立马就回来。”
秦夫人口里念叨:“忙,忙的连我这个做娘的都见不上面,致远,你说钟儿都在忙什么呢?”
“他……他当然是在忙要紧事,”宁致远只能胡诌,“无鸣哥哥最大的愿望就是建功立业,您也知道他的性子,定是要干出一番事业才会回来嘛。”
秦夫人叹气:“钟儿他爹虽是武将,可他身子自打幼时就不好,他跟着谢霄做事,不会也要上阵杀敌吧?”
“不会不会,”说秦钟跟着谢霄去了东海是宁致远编的谎话,也只能他继续往下圆,“无鸣哥哥干的是文官的活儿,不会上阵的。再说,谢霄哥哥哪会让他上阵?”
秦夫人说:“不上阵就好。钟儿很久都没来信了,也不知道他过的好不好?”
宁致远给孙承翊使眼色,孙承翊便从袖口里掏出一封信递过来:“无鸣哥哥的信刚送到,估计是最近事务繁忙,这才晚了些。”
秦夫人迫不及待拆开书信,盯着那张薄薄的纸笺看了半天。
宁致远探头问:“信上都说什么了?”
秦夫人登时落泪,拉着宁致远急问:“钟儿是不是受伤了?”
宁致远一下慌了,这是怎么看出来的?信上的内容可是他跟周玉林几个商量好的,全是报平安的,没有一个字提到受伤。
“无鸣哥哥他好着呢,没受伤,您是不是弄错了?”
秦夫人指着书信说:“致远,你别骗我了,你看钟儿这字,笔力虚浮,肯定是伤着了,要么就是生了病……”
宁致远心呼失策,这信是周玉林模仿秦钟笔迹写的,周玉林受了重伤,自然笔下无力,没想到这也能看出来。
“致远,钟儿是不是受伤了?他伤的重不重?有没有事啊?”
宁致远一个头两个大,赶紧向其他人求助。可无论其他人怎么说,秦夫人都不信,一定要亲自去东海见上一面才肯放心。
这时,仆从引着重曜和萧珏从外面进来,宁致远灵机一动,急匆匆跑过来对着重曜一通挤眉弄眼:“余兄帮帮忙,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边说,拽着人就过来了:“姨母,你看谁来了?”
秦夫人一脸茫然:“这位公子是?”
宁致远装出惊喜的模样:“他是谢霄哥哥的副将,无鸣哥哥的同袍……呃……他叫王瑛。”
秦夫人好像有点印象:“王瑛……名字道很耳熟……”
重曜立在一旁,没有澄清。
秦夫人仔细打量他,有些迷惑:“我……我怎么觉得好像在哪见过他……”
宁致远立马顺着说道:“您当然见过,当时他跟谢霄哥哥一道,还在府上住过一段时间呢。无鸣哥哥有没有受伤,咱们问问他不就知道了?”
秦夫人连连说:“对,对。”
宁致远清了清嗓子,朝重曜挤眼:“那个……王瑛啊,你今天怎么来了?是不是无鸣哥哥特意交代让你来的?秦伯母寿辰,他不亲自回来,让你跑一趟,这算什么?”
宁致远使劲撇嘴,示意重曜陪他演戏。
重曜看了他一眼,又看向望着他的秦夫人,顿了两秒,才缓缓开口:“最近海上不太平,军中事务繁多,秦钟脱不开身,短时间内很难归家,便让我代他走一趟。”
宁致远松了口气,偷偷朝他竖了个大拇指。
秦夫人有些失落,又问:“钟儿他可是受伤了?连写信的力气都没有,怕不是伤的很重?会不会有生命危险?”
重曜瞥了一眼她手中的书信,道:“是受了些伤。”
秦夫人立马就坐不住了:“钟儿受伤了,不行,我要去看看他……”
宁致远和孙承翊他们都吓坏了,只听重曜继续说:“不过只是小伤,擦伤了手臂,修养几日就没有大碍了。”
秦夫人稍稍松了口气:“真的?钟儿不是不用上阵吗?怎么还会受伤?”
宁致远一颗心又提起来,但重曜应对自如:“袭营之事常有发生,这次是我们巡防不力,才让人混了进来。幸好秦钟及时发现,军中才避免一场大祸。”
秦夫人忧心之余,又为他高兴:“钟儿他……他在军中表现如何?”
“心思缜密,足智多谋,将士们都很喜欢他。”
秦夫人脸上露出笑容:“那就好,钟儿总说要成为像他爹这样的将军,我一直担惊受怕,生恐他出什么事,知道他在军中一切都好,我就安心了。”
众人默默听着,谁都没有应声。
重曜拿出一盏海贝明珠灯递过去:“这是秦钟托我交给您的,他说恐您忧心,以明灯相伴,便如儿在身畔。”
那海贝灯光彩夺目,就算不是在暗夜,也能看出它的明亮精巧。
秦夫人捧着灯看了许久,欢喜却也失落:“我道宁愿是他陪在我跟前,”秦夫人请求道,“你再同我说说钟儿的事情吧,我有好几年都没见过他了……”
宁致远怕穿帮,赶紧解围:“伯母,王瑛他……他还有事呢,得尽快赶回去,不能久留。”
秦夫人更加失落,却也理解:“那你帮我带些东西给他,也好叫他知道,娘很惦记他。”
宁致远正想托辞拒绝,重曜却应了下来。
“跟我来吧。”
见人随秦夫人离开,宁致远忐忑不已,唯恐他说错一句话,他们好几年的努力就都白费了,赶紧叫人去叫郑灏过来想办法,小厮却说:“表少爷正在祠堂罚跪,老爷说了,没他允许不准起来。”
宁致远气道:“这个郑灏,关键时候掉链子,明知秦伯母素日最信他的话,依我看罚他跪上三天三夜那才好呢。”
“致远……”孙承翊示意他不要在人前落人面子。
宁致远让孙承翊去打探秦夫人的情况,自己则风风火火跑去祠堂,郑灏果真在此处。
说明来意,郑灏指了指门口的守卫:“舅舅让人看着我,我走不了。”
宁致远说:“你小子又犯什么大错了?”
郑灏一脸生无可恋:“我哪有犯错啊?我唯一的错误就是生来就是块顽石,舅舅他却非要把打磨成美玉,下场能好吗?”
宁致远叹了口气,头一回表现的善解人意:“也不能怪秦将军,谁让你是你们老郑家和老秦家唯一的独苗呢?他不打磨你打磨谁?”
“真是不比不知道,”郑灏感叹:“你这棵独苗怎么就活的这么滋润?”
“别废话了……”
宁致远视线无意中扫到上面一副牌位,只见上面清清楚楚写着“故男谢公讳霄字无涯之灵位”几个字。
宁致远立马嚷道:“谁让你把谢霄哥哥的牌位放在这么显眼的地方?也不怕秦伯母看见?好歹也遮一遮……”
郑灏解释说:“这牌位得先受七七四十九日香火才能盖起来,不然就投不了胎转不了世。”
“还有这说法?那也不能放这啊,秦伯母看见咱们不全完了?”
“你别乱动,这是舅舅让放的,要知道咱们乱动肯定收拾咱俩。”
宁致远伸手将牌位摘下来:“……我先带回去供在我家祠堂里,之后给你送回来,我又没干别的,难不成秦将军还能跑到宁府来收拾我?”
郑灏冲他拱手:“还是你嚣张。”
宁致远和郑灏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从后窗翻出来,郑灏去找秦夫人,宁致远则抱着牌位往外走,打算交给自己跟前的人先带回去。
路上正好遇见谢闲和秦烈阳一行人迎面过来,人群中还有单云阁和萧莲舟两人,似乎正在商议事情。他躲闪不及,匆忙之间,只好将东西背在身后,强装镇定杵在原地。
“宴之哥,秦将军……”宁致远努力露出一个人畜无害的乖巧笑容。
谢闲看他举止怪异,便问:“致远,你怎么在这?”
宁致远手心冒汗:“我随便逛逛……宴之哥,你不用管我,快忙你的事吧。”
秦烈阳一眼看穿,盯着他道:“你是来找郑灏吧?他在祠堂受罚,太阳没落山之前,别想出来。”
宁致远连连点头,一句话也不敢多说。
谢闲也没多问,抬脚走过。宁致远想着赶紧离开此处,慌乱之中,手上一滑,东西掉在地上,他赶紧捡起来,口中一个劲儿念叨:“有怪莫怪,有怪莫怪……”
抬眼,正撞上一道审度的视线。
见秦烈阳并没有注意后面的动静,宁致远朝面色不明的萧莲舟尴尬一笑,抱着灵位就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