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彻请人卜算了一个吉利的日子,并在那天宴请宾客,郑重其事地宣布了要认明玉为女弟的事,嬴政也派人送来了贺礼。
宾客虽然不懂,但见宴会的主人和大王都如此重视,也就一致恭喜了起来。
待到酒阑宾散,明玉也要告辞了,她的房舍正与刘彻的相邻。
那是嬴政赐她的宅邸,既尽了手足之情,又避免了让这对毫无血缘的兄妹居于同一屋檐下。
新认的妹妹要离开,刘彻自是相送,明玉感激道:“多谢大哥了。”
“无事。”刘彻摆了摆手,“天色也不早了,你回去后好好休息。”
“嗯。”
多了一位妹妹并没有给刘彻的生活带来什么大变化,顶多就是偶尔回自己府中居住时,会有个人来嘘寒问暖,送汤添菜。
当然,这种事情也并不多,因为刘彻不常回府,大多时间都是随着嬴政。
不过既然名分已定,明玉家中又无父母,她的婚事自然就落在了刘彻的身上,刘彻也曾问过她要不要征询一下亲叔父的意见,但明玉很是抗拒,他也就不提了。
所幸刘彻从前没少做指点鸳鸯谱的事儿,他先是观察了一下左右同僚中有没有合适的人,又打听了几个公侯之家有没有适龄的子弟。
在确定了几个人选后,刘彻就去找嬴政商量了。
一开始,嬴政还有点不解他为何要拿这点小事来问自己,刘彻便笑道:“明玉如今是吾弟,有道是‘长兄为父’,那么长嫂就是母亲了,你难道不该关心一下吗?”
“呵。”
对于刘彻的调笑,嬴政已经习惯,他只是无语地笑了一声,连“滚”字都都懒得说了。
说不上什么心情,嬴政道:“都有谁,你说清楚,我听听。”
刘彻一一说了起来,嬴政听着,时而点头,时而摇头,最终二人决出了三个好处不相上下的人选,但对于选哪个,他们都有些举棋不定。
“一定要优中择优。”刘彻一锤定音道:“这几日我多走动一下,也好探听这三人各自的风评如何。”
对方如此热情,嬴政也只能点头称是,说实话,他没想到刘彻对此事如此上心,哪怕这本是嬴政欠人的情。
不过,嬴政不知道的是,刘彻之所以这么做也是为了他自己。
没有人能在知道有旁人爱慕自己的情人时而无动于衷,更何况刘彻本就不算大度,他对明玉好和不允许明玉继续痴心于嬴政是两回事。
他一方面私心地想着要尽快找到一个值得托付终身的人,把明玉嫁了,那样一切事情就都可以得到解决。
另一方面,他又十分大方。早在没确定未来妹婿是谁之前,刘彻就整理了一下自己现有的资产,把其中一半交给了明玉。
刘彻把明玉请到家中,向对方说明了自己的意思,“这些就算我送你的嫁妆吧。”
明玉对此感到惊诧,也不敢收,“这太多了,怎么可以呢。”
“诶,你这话就见外了。”刘彻的态度倒是很坦然:“我在秦国孤身一人,身边除了……就认了你这么个妹妹,再说我怜惜你父亲为救长公子而死,这些也是你应得的。”
明玉还是拒绝,“兄长因怜惜我的父亲,已经帮忙主持了丧礼和陵墓大事,小妹是万不能一而再再而三的给你添麻烦。”
见对方为难,刘彻只好笑道:“你多虑了,你不请我,我也是要帮忙的,再就是你的婚事,也只是先定下,等你孝期过了再行嫁娶。”
“这些钱财不过是区区之数,尽一下我做兄长的心意罢了,你难道还怕凭我的能力,不能再得到比这更多的家资?”
是啊,刘彻根本就不会把这些东西放在眼里,他原还想着自己回到了大汉,就把钱财都送给胡宫令呢。
可惜世事难料,胡氏死了,他也没能回去,现将半数身家赠给对方的女儿,也不算辜负了当时的打算。
刘彻做这些不过随心而为,可他这个举动却让明玉的心里掀起来不小的波澜,她的嘴唇微微发颤,“你……何必对我这样好呢,我们甚至还心仪着同一个人,不是吗?”
刘彻哑然,过了很久,他说:“明玉,我从来没把你看做一个敌人,因为你心仪的人他心里没你,甚至眼里都没有,这一点,你和我都是心知肚明的。”
话虽不客气,但是刘彻说话时态度却并不居高临下,他只是平淡的说出了一个事实,一个对明玉来说,有些残忍的,事实。
明玉虽不至被他的话伤到,但也难掩脸上的苦笑,“是啊,是我自不量力,痴心妄想了。”
“我并没有贬损你的意思。”刘彻道:“只是良言总是刺耳的,你是个聪明人。”
“或许吧。”
“不过我实在是称不上聪明的。”明玉看向刘彻,她的神色变的很平和,“我的婚事,就全由兄长你做主吧。”
“好。”
就这样,刘彻开始正式为明玉的婚事而忙碌,可惜进展的并不顺利,他先是在之前的三位公子中择其一欲配明玉,可是刚透出口风,那人就急病死了。
那时刘彻只当是偶然,马上就他又挑选了一个新的。
一天,他正与嬴政商量时,突然有人来报,那公子竟是外出时从马背上跌落,当即便摔断了腿,怕是此后都不良于行。
刘彻不信邪,还想再寻,一番挑拣后,他终于选出了最后一位公子,可是还没仔细探寻,公子人就生了病。
太邪门了,这下刘彻不得不服气。
他内心复杂,等到调节好后抬眼一看,就见一旁的明玉正在无声流泪,刘彻安慰她:“不过是相看过而已,连六礼都未商议,你何必为他们哭泣。”
话是这么说,但其实刘彻心里清楚,明玉不是在哭这几个素昧平生的男人,而是在哭自己时运不济,可既是开导人,又哪里能顺着对方自厌自弃。
“依我看,是那几个人的命格太轻了,配不上你。”
他起身,又伸出手扶起明玉,“左右你正在孝中,还有两年才满,我做兄长的多留你一时,可好?”
明玉擦了擦眼泪,“兄长不嫌弃,我还有什么不愿意的呢?况且你长居于此,家中没有主人,弟居邻舍,平常无事也可以照看一二。”
“如此便好。”刘彻神情笃定,“你放心,我的诺言无论什么时候都做数,迟早会给你和你父亲一个交代。”
明玉眼含泪光,连连点头,“兄长是个好人,你的话,我都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