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者，我在这里，一直等着你。】

【我会依照你所说的，一直等。】

艾陵“聆听”到一道和她没有差异的声音，那道声音只是单纯重复着几句话，似是早已失去自己的意志，只记得来自他人的命令。

“你好，艾陵。”艾陵轻声道。

似是被艾陵的打招呼所惊吓，那道拥有一样声音的“她”变得安静了，片刻后，她又再次重复毫无意义的话语。

【我在这里，使者，我在等你。】

这还是艾陵第一次遇到完全无视她的“声音”，一般来说，只要她“聆听”到的声音，必定会给她回答。

艾陵若有所思，说不定这就是她先前能“聆听”到声音的真正原因。只有那些愿意回答她的“声音”，她才能“聆听”。

但是此刻并不容得艾陵去深入思考自己的技能，她“聆听”着和体内的声音，她终于知道使者究竟如何知道她的位置。

如果使者能够听到她体内的声音，不就相当于她一直携带着广播，大声告诉对方她所在的地方。

“这也代表着使者一直关注这个频道，这个频道是找到使者最后一个分身的突破口。”艾陵想。

如果她能够掌控这个频道，那么就能方向追踪到使者最后一个分身的所在地，但是单凭“聆听”，她可以做到这一点吗？

像是感受到了艾陵的迟疑，江亦覆盖在她手掌的手紧了紧：“怎么了吗？艾陵，又遇到麻烦吗？”

对上江亦温柔的眸子，艾陵说：如果想要转变技能的方向，你可以做到吗？”

“转变？技能的转变确实很难，不过你不如换一个角度，或许你能够有别的能够借用的力量。”江亦说。

听到江亦的话后，艾陵的目光落在一脸惬意的小黑和蠢蠢欲动的韭菜人。借用他们的力量？她已经在发挥小黑和韭菜人的力量了，还能够怎么使用？

“好像你腰间的手枪。即便枪膛卡壳，你也可以对敌人开枪。”江亦说，“那个时候，你只是在‘聆听’吗。”

“卡壳？”艾陵睁大眼睛。

“原来你不知道。”江亦轻笑，“这说明你能实现的远比你想象得更多。”

艾陵望向腰间的手枪兄，它一直都是沉默，只有在艾陵有需要的时候，才会给出回应。但是相比手电筒姐和小刀，艾陵和手枪兄的联系却是最紧密的。

手枪兄毫不保留“告诉”艾陵它所知道的，艾陵“聆听”到它所有的声音。

艾陵的目光瞥向远处的小黑和韭菜人，她依然能够“聆听”到他们的声音，但是她又很清楚知道还有她没能“聆听”的东西。她知道该怎么做了。

但是在行动之前，艾陵忍不住望向江亦：“手枪没有坏。”

“对，在你的手里，它一直都是‘好好的’。”江亦笑了一声。

艾陵松开和江亦相握的手，她把手放到小黑的身上，正想抚摸它时，小黑猛地膨胀，化作粘稠的黑色，就好像要把她卷入它的身体。

望着陡然靠近的小黑，艾陵想要收回手，却发现小黑并没有触碰她，一团黑色谨慎地围绕在她的手边——如同猫猫在用鼻子确认它的朋友。

片刻后，小黑缩回原来的大小，懒洋洋地摊在地面。艾陵试着把手伸了过去，小黑依然没有动作，当她的手落到小黑的身上，她下意识抚摸了几下。

【咕噜咕噜。舒服。】

【喜欢，艾陵。】

“我也喜欢你。”艾陵微笑，“你能够帮我吗？”

【咕噜咕噜。】

像是十分享受艾陵的抚摸，小黑启动了“咕噜咕噜”模式，这种声音让艾陵放松下来。自从得知深渊教使者盯着她后，她的神经就一直处于绷紧的状态。

此刻，在小黑“咕噜咕噜”的陪伴下，她总算找到了久违的放松。就是这一刹那的松懈，她“聆听”到想要的东西。

——小黑那异于常人的感知力。

如同和手枪兄共享经验一样，艾陵“聆听”到了小黑的世界，除了视觉以外，还有各种复杂的感知，复杂纷乱的信息有效地组合，能让人以最快的速度读取想要的。

喜欢的事物透着漂亮的颜色，讨厌的东西是厌倦的色彩，漠不关心的东西则是铺满朴素的颜色。

艾陵睁开眼睛，望着面前混沌的一团漆黑：“你讨厌他，为什么？”

【咕噜咕噜，喜欢艾陵。】

见小黑无法理解她的问题，艾陵只好暂时放下内心的疑惑。她已经“聆听”到小黑的世界，那么接下来便是韭菜人们的世界。

艾陵望向韭菜人，她很有信心“聆听”他们的话，甚至是能够“成为”他们的一员。毕竟她曾经也是合格的韭菜，还曾经主动割韭菜。

与其说她需要“聆听”韭菜人的声音，倒不如说是需要退后一步，让韭菜人讲述他们的想法。

艾陵并没有触碰任何一个韭菜人，她微微闭上眼睛，让心里的防线松懈，韭菜人的声音马上占据了她的大脑。

【至高者，欢迎您。】

【至高者，请继续带领我们。】

【这些不够，至高者。】

【咕噜咕噜，舒服。】

在杂乱的声音里，艾陵差点忘记了最初的目标，沉浸在这群资深的韭菜中，幸好，熟悉的“咕噜咕噜”猛地插入了他们的对话。

【使者，我在这里，等待。】

艾陵重新眼睛，借助着小黑的感知和韭菜的同化，迅速侵入了那一道“艾陵”的声音，顺着这一道声音，她延伸到了二层的另外一个地方。

她再次“聆听”到了深渊教使者的声音。

——“我的神明，请指引我。请和我一体。”

随着这道声音，破碎的画面出现在了艾陵的大脑，她“环顾”四周，认出了这个地方是博物馆。这里大概是博物馆的隐藏房间，所以才能躲过了韭菜人的侵略。

这个隐藏房间摆放着几个人偶，艾陵认出了这些人偶的面貌，正是她在一次“找出大门”的清道夫任务中曾经见过的“两个人”——穿皮鞋的男人和穿高跟鞋的女人。

然后还有三个不同时期的“她”——幼年的她，青年的她，还有如今的她。

在这些人偶的中心，则跪着一个熟悉的人——那个让她捅了一刀的人偶艺术家，这个人居然还活着。

不过，这也不重要了。她已经找到了深渊教使者的最后一个分身，只要解决了这个分身，她的身体的隐患就能解决。

【来这里……】

就在艾陵“聆听”到一句似曾相识的话，正打算思考哪里听过时，她突然感到身体好像僵住了一般，无法控制她的身体。

她只能感受到白色手环变得十分沉重，与此同时，艾陵“聆听”到体内那道和她一样嗓音的声音变大，变得更加清晰。

【使者，我在这里。】

“我在等待。”

艾陵听到了“她自己”的声音，她感受到“她”在缓缓地转向博物馆的方向，喃喃道：“你在呼唤我吗？”

艾陵终于知道，使者所谓最重要、最隐蔽的分身在哪里——“她”一直在她的身体里。使者的目标一直是她。

她使用了这个身体这么久，她从来没有察觉到这个身体还有另外一个意志。

“艾陵。”

江亦的声音在“她”的身旁响起，抓住了“她”的手。“她”转过头，对上了江亦一向温柔的银色眸子。

“你怎么了？”江亦问。

对了，江亦在她的旁边，起码能够阻止“她”走向博物馆。艾陵的内心燃起了新的希望。

“我在……”“艾陵”说。

抢在“艾陵”回答前，黑色的絮状雾气弥漫了整条街道。经历了多次黑雾袭击，艾陵认出了来者，这是阿蜀口中的疯狂的家伙之一，她顿时想要摆烂。

太好了，乱成一锅粥了，大家趁热喝了。

虽然失去了身体的控制权，她无法做到“面无表情”，但是艾陵觉得自己的内心十分平静。就算此刻深渊教使者从哪个角落里蹦出来，她也会鼓鼓掌——虽然她也无法鼓掌。

也许是负负得正，艾陵慢慢感觉到身体的控制权回到了手里，手环不再显得格外的沉重。

【你动用了力量，还用了那两个家伙的力量？】

然而，没能等艾陵真正适应重新回来的身体，她知道又要有新的一场战役要开始了——如何装作一个“大佬”，骗过这一个疯狂的家伙。

那两个家伙的力量指的是小黑和至高者吗？

就在艾陵思考如何像上一次会面那样糊弄过去时，幸运的是，这个疯狂的家伙转移了注意力。

【你怎么在这里？还以这样的模样？】

谁在这里？以这样的模样？

就在艾陵试图消化黑雾家伙的话时，江亦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响起，却不再是她一贯熟悉的温柔语气。

“没想到会撞见你。”

那是一道冰冷而漫不经心的声音，只有音色属于江亦，其余的一切都是让艾陵如此陌生。

“你也是为了她而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