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处也未查到。应是再没有了。陛下,那枚竹刷布满了无常君子的毒性,加之九督司查出的内侍已经查到,可见指使纹芳下毒之人,就是徐碧光!”
“现下成嫔并未应下此事,朕在你这之前先去见了她,她说对此一无所知。”
凉秋急了,“人证物证俱在,就是她无疑。”
傅焰之沉默了一会,“成嫔的性子朕了解,她想不出这样的计策,此人心思缜密查到了你的身份,又特意找到宫里在仪王府做过的侍女来指认,之后利用她和你的旧怨利诱她下手,种种迹象都不像是她会想出的法子。”
“陛下,她害了你未出世的孩子啊!”祁凉秋本不想强调这一点,因为根本不需要在一个父亲身份的人面前去多次提示被害人是他的孩子,如果是父亲,早就怒火焚心了,何必他人提醒!本以为即便是被宠爱的成嫔,傅焰之一定会震怒之下发落了她,可如今逼得自己要说出这句话来强调和提醒,祁凉秋心中愤懑至极。
傅焰之安抚的拍拍她的肩膀,让她坐下“那是朕的孩子,朕怎么不心痛!朕也说过,查出幕后之人一定要狠狠发落。可现在成嫔不是还没承认嘛,不能情急之下冤枉无辜,此事到了关键的时候,一定要沉住气,慎重。”
凉秋感觉自己在发抖,“那个内侍是徐碧光的心腹,被安排贴身服侍二皇子的,没有徐碧光的授意他怎会找到纹芳去给我下毒?!事实已经摆在眼前,难道徐碧光不承认就可以当她没做过?若你如此庇护她,她自然是什么都敢做了,只要她说自己没做过,你便放过她,是么?”
傅焰之皱着眉头,“朕会罚她,但此事可能没那么简单,成嫔的性子乖张没错,可正因如此,她极易被人煽动,真正想害咱们孩子的人,可能还在背后。”
凉秋长长的的吸了口气,稳了稳心神道,“陛下是觉得,有人煽动她,所以那个煽动的人才是真正的主犯对么?可即便徐碧光被人煽动,种种事情都是她亲手指派手下的人去做的,她亦是同罪啊。”
傅焰之摸了摸杯沿,微阖双目,“那你想怎样?”
“她该死。”凉秋定定的说。
傅焰之猛地睁开双眼盯着她,似乎不相信凉秋会说出这样的答案。
“未免过重。”
凉秋也盯着他,突然笑了,“她数次将我置于死地,我想让她死,过分吗?陛下认为过重?是啊,的确不重。我的孩子枉死,我再也不能做母亲,还落得伤手伤脚这副田地,不过仔细想想,这算得了什么呢,都是小事而已。”
凉秋继续笑着,从桌上拿起那幅陈准描绘的人像,“这个人,就是当年在扬州要杀我的刺客,她杀害了朱青阁的老板和稳婆,吓死了朱青阁的老板娘,因为我逃到了乡下才没杀了我。这个人就是宫中掖庭造办处请病一直未归的内侍徐四,真名徐季汲,西北人氏,前朝年间十三岁入宫。而徐碧光的父亲平凉折冲府都尉名为徐伯淄。徐都尉当年是山匪出身,有个小弟年少气盛杀死了路过的一位皇亲国戚赫连贞而被通缉,迫于无奈徐都尉将徐季汲化名徐四送进宫中做了内侍,对外则说小弟逃进山中落崖而死。他自己也弃山而逃最后投入起义军中,才有了今日的家业。”
“徐碧光看到你画的画像,就偷偷临摹了去交给自己的小叔,让他来杀掉我。现在看来,的确也是不重的小事,反正我也没死。即便当日真死了,也就是尸体被随便埋了让你永远寻不到而已,都是小事。”
傅焰之明白祁凉秋已经将扬州之事都查的差不多了,这件事和被害失子都和徐碧光有关,也难怪祁凉秋如此恨她。可他有他的难处,这些人不停的争斗哭闹,为什么就没人体谅他一些呢?傅焰之只是觉得好累好累。
“朕知道你受了许多委屈,朕以后会好好补偿你。可徐碧光之事,朕有朕的难处,你得体谅。”
祁凉秋冷笑,“我很想体谅您,不为难您。可是这世上该有公道,有人死了,有人就得偿命,就这么简单。您是天下之主,所有百姓是您的子民。我不提还未出生的华阳公主,我不提我自己,我就提二十多岁大好年华的刘同、司书、和拖家带口的不过四十岁的稳婆,他们也是您的孩子,他们的生命被剥夺了,难道始作俑者的徐碧光不该为此负责吗?!”
傅焰之将身体陷进柔软的绸缎背靠中,又恢复了疲累之色,顿了一顿,冷冷道,“你怎么不提徐四在哪儿?因为你知道他早就死了。既然杀手已死,又何必再追究呢?是成嫔亲手杀的人吗?是成嫔亲手下的毒吗?朕会狠狠的处置纹芳他们,这就够了!你何苦抓着徐碧光不放?!”
凉秋愣住了,今日的他和那日对自己愧疚心疼的皇帝似乎是两个人,那个口口声声说要对幕后之人千刀万剐的伤心的父亲消失了。
“朕早就知道竹衣在扬州护过你,朕早就知道是仪王在背后搞的鬼。可他毕竟救你一命,朕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追究此事。你呢?你怎么就没完没了的抓着这事不放?”
“没完没了?那是几条人命啊!”凉秋不可置信的望着傅焰之,
“若徐四不死,朕必会杀了徐四。可他已经死了。朕说过了,会给你出气。朕的孩子不会白死,纹芳会死。那个厨娘也会死。”
“那个厨娘是无心的,她被纹芳哄骗,其实并不知情。”
“无心又怎样,被哄骗又怎样?是她做的便是她做的。”傅焰之眼里闪过一丝凌厉,“朕岂会冤了他们?”
凉秋站起身微微笑道,“照此说来,将军指挥士兵们作战,若是败了定是士兵们的错,若是胜了,当然也是士兵们执行有方,总归胜负和将军是没什么关系的。我知道陛下心意已定,无法转圜。虽然伤害已经发生,可被害的那些人总得给他们个公道。”
傅焰之如何听不出凉秋语中有讽刺之意,但徐碧光所做之事的确过分,三番两次迫害凉秋,今日她如此恨徐碧光也算情有可原。于是面向祁凉秋站定,用不容置喙的语气对她说道,“你心疼的是那个孤儿,要为他的父母报仇讨公道。朕已经封他为世子,小小乡野稚童摇身一变成了我皇族血亲,成为人上人,将来还能承袭王位,他修炼十辈子都修不出的好身世,这样的好命,还不够让他的父母在地下闭眼么?!我已仁至义尽。朕当然知道你也委屈。朕会罚她。即日起将徐碧光褫夺封号,连降二级为徐才人,待平安生产后,迁居揽芝宫。着封杜如微晋升为嫔,封号宜。即日起二皇子给宜嫔抚养。以后徐碧光的位份远不如你,也没资格和你争了。我会让她老实些,你也不要再在意她。这样处置你是否满意?来儿,你要记住一点,朕什么都可以依着你,但朕不会让朕的儿子无端失去母亲,如果有人伤害朕的儿子,伤害她的母亲,朕定会让那人失去她的’ 儿子‘。”
傅焰之是甜枣和棒子一起送过来,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既然他已处罚了徐碧光,若是祁凉秋再对徐碧光动手,他一定会杀了念青。凉秋只觉浑身发冷,什么也不想再说。
“那个赵秦香审出什么了么?他毕竟在宫中服侍多年,若是一直没查出什么,也便放了吧。“
凉秋无力的摇摇头,“他没那么简单。”
傅焰之叹了口气,”那好吧,你自己定夺。但总得有证据才可处置。好好将养身子,明日朕让人再给你送些补品来。”傅焰之见凉秋的神色知她不再有异议,心中很满意自己解决了这件事,平息了两个妃子的斗争。
时间会抹平一切,过一段日子此事自然就淡了。
夜晚,凉秋和木棉姐妹二人促膝长谈。
“小姐,真的还要查下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