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初在一个偏僻村落边上的大山里,建了个木屋。
元初在山下摆了个摊,靠卖野味为生。
这一年,元初刚满九岁。
“张爷爷,今天还是一斤的荠菜?”
站在元初摊位前的老人掏出几个热乎乎的包子和铜板:“是啊。”
元初接过铜板,一掂,将多了的铜板还老人:“张爷爷,多了的您拿回去,这包子还是您自己吃吧。”
“娃子,你长身体的时候,要多吃点。”
见推脱不过,元初干脆将自己今天采摘的大部分新鲜野菜放进竹篓里,一齐给了老人。
“张爷爷,您要是不接,这东西我也不要。”元初认真地说。
“你这娃子……”老人叹息一声,眼底都是心疼,他家孙子和元初一样大,但元初看着就是个六岁的孩子。
“娃子,我给你找了个大夫,给你看看眼睛。”老人接过竹篓。
“张爷爷,真的不用,我……”
“行了,我已经定好了,娃子,明日我到你这里来,还是这个点。”张爷爷回头又补充了一句,“夜晚危险,千万别出来。”
元初没再说什么,空洞的眼神注视着脚步远去的方向,热了眼眶。
“张爷爷是个热心肠的,我们得好好报答他。”黑衣道,“过几日我们捉个野猪送去。”
“好。”
摊子收拾好,元初背着竹篓上了山,简单洗洗就睡了。
次日,一辆马车路过,马车窗口的中年女子看到元初,眼里闪过惊艳。
元初的五官很好,流浪的几年,他五官张开,更显得精致。
中年女子给了驾马的车夫一个眼神,那人会意,停下马车。
中年女人从车上走下,流苏撞击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响声。
“小弟弟,你家父母呢?”
“我没……”黑衣几乎是立刻警惕起来,接过元初的话,“父亲小解去了,我在这里帮他看着摊子。”
“哥哥,我们为什么要撒谎啊?”
“对方不是好人。”
中年女人上下打量元初,衣衫破破烂烂,都是洞,随后,她又看了看四周,这里离村子还有点路程。
女人的视线落在沾着泥土的野菜上,浓烈的脂粉味盖过野菜的清香,熏得元初鼻子很是难受。
黑衣默默计算着时间,要是张爷爷没有出现,他必须得跑,实在没办法,他也只能……
黑衣握紧了残剑,剑虽残,但好歹也是一把灵剑,他有把握。
“这样啊。”女人声音意有所指,“那我们一起等你的父亲回来好不好啊,我想买点野菜。”
另一人的脚步声传来,该是下了车,脚步声很是浑厚,黑衣猜对方一定是个身体健硕的大汉。
几分钟后,女人伸长了脖子,凑到元初耳边,呵出一口凉气:“小弟弟,你的父亲还没来吗?”
元初神色自若,身子却微微颤抖:“父亲闹肚子,可能要久些。”
“那小弟弟,不如你帮着卖点,多了算我的,不用找。”
危机感越来越重,元初的心跳声已经快到了极点。
“哥哥,我们要跑吗?可是对方是两个大人,我们好像跑不过。”
两人感受到另一人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下定决心。
元初指着前方:“看!我父亲来了!”
说完这一句,元初立刻往身后跑去。
但,他的身体动不了,女人也没有向元初指着的地方望去。
另一壮汉的脸色也变了,变得惨白,眼珠凹陷,布满血丝,身上浮现很多尸斑。
“小弟弟,你的演技很差。”女人的声音在元初耳边炸开。
元初身体一僵。对方,不是人。
脸上突然粘上黏腻感,女人长长的舌头慢慢圈上了元初的脖颈。
浓重的脂粉味里,再也掩盖不住尸臭。
“不好,是尸魔!”
元初感觉到尖锐的东西在缠绕着他脖颈的舌头上快速生长,尸魔的尖牙已经刺穿了元初脖颈上表面的皮肤。
“小弟弟,你的血,很香。”
黑衣倒数着,终于,他听到了尸魔的惨叫。
“啊啊啊!”
“哄”的一声,一股强烈的气流呼啸而过,尸魔的身体炸了。
“娃子!张爷爷来了!别怕!”
张爷爷拿着铁锹快速跑过来,身后还跟着一位御剑老者。老者虽身着粗衣,但举手投足之间,有一股仙气。
张爷爷赶到元初身边,紧张地拉着元初左看右看:“还好,没有受伤。”
“娃子,不怕了不怕了,张爷爷来了。”元初被老人抱在怀里,粗糙的大掌轻拍着元初的背。
老者指尖一道灵光闪过,那逃都来不及逃的尸魔就被烧成了灰。
这时,老者才注意到元初。
一看之下,老者眼里闪过困惑和不可思议。
“仙人,这就是那孩子,还请您看看。”
老人按下心中翻腾的思绪,宽厚带茧的双手抚上元初的眼睛。
元初感觉到眼睛热热的,暖暖的,似有什么东西在眼里流淌。
“眼睛完好,并无损害,怎么会瞎?”老者再问,“孩子,你记得你什么时候开始看不见的吗?”
“记事起我就看不见了。”
老者摸着胡子,思索:“难道是娘胎里带着的毛病?”
张爷爷急了:“仙人,娃子的眼睛是治不成了吗?”
老者不说话,摇摇头,而是问元初:“孩子,你愿意和我走吗,我教你如何修仙。”
元初和张爷爷都愣住了。
“这……”张爷爷张了张口,把元初往自己身边拉近了些。
如今世间妖魔猖獗,修仙者大部分选择自保,更有甚者,培养弟子,却吸食其修为。
“放心,我不会害这孩子。”老者神色诚恳,“这孩子都这样了,不如就让我养着他,教他一些仙术,后半辈子总算好过些。”
张爷爷犹豫良久,看向元初:“娃子,你觉得呢?”
“哥哥,我觉得这个老爷爷不是坏人,刚刚他还救了我们。”
“知人知面不知心。”黑衣又道,“你让他把手伸过来。”
虽然疑惑,元初还是照做了。
握上老者的手,黑衣闭上眼睛,似乎在感受着什么,淡淡的金色在黑衣眸子里身上流淌,转瞬即逝。
“跟他走吧,他是个好人。”
元初扬起一个灿烂的笑容,“好,老爷爷,我跟你走。”
“孩子,该叫师傅了。”元初又乖巧地喊了声师傅。
元初转身将野菜和准备送张爷爷的兔子都放在竹篓里,再把自己身上所有家当都塞给张爷爷。
“张爷爷,这些都送给您,算是谢谢您这些日子的照顾。”
老者也道:“收下吧,我会照顾好他的。”
老者唤出飞剑,小心将元初放在上面,又暗中在竹篓里放了几锭银子,在张爷爷不舍的目光中远去。
这一别也不知何时再能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