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姐姐是来帮忙比赛的，乔燃，你要是再这样，我去跟教练告状了。”安妮愤愤不平。
“谁稀罕似的。”乔燃捡起无人机，转身跑回到绿草坪那端继续训练。
绿草坪上训练的其他几个人稍怔，而后看了过来，面上带着深浅不一的惊讶。
徐光豪莫名其妙，“这小子谁啊，这么狂。”
“队里新招的飞手，青训队呆了不满一个月就升上来，春季赛拿了全国总冠军，很有实力。”安妮随后又补充一句，“真得很厉害。”
“很厉害还会坠机啊。”
徐光豪不屑一顾，蓝可撩起点眼皮，看向远处，有些习以为常。
有实力的人总是会狂妄点儿，她十几岁那会在赛场上没少遇见这样的选手。
无人机竞速从始至终都信奉胜者为王的道理。
一行人把行李放下后，本来打算先去见过教练再去食堂吃饭，奈何教练临时有事未归，所以他们离开宿舍后直奔食堂。
食堂菜品种类齐全，餐台上琳琅满目，八大菜系一次排开，还有些特色窗口和精致的餐后点心水果。
蓝可心中由衷感叹时过境迁。
要知道她以前来STI集训的时候，因为伙食差劲，差点被饿死，以至于后来STI俱乐部甚至成了她的多年噩梦。
徐光豪把餐盘装得跟小山似的，坐下后迫不及待地吃了一口红烧肉，随后眼睛都亮了起来。
“你们这里食堂的饭菜也太好吃了吧。”
安妮笑了笑解释道，“孟总买下STI后，第一个就是拿食堂开刀，花高薪请得名厨，强调一定不能耽误队员长身体，不过我听老队员说，以前的饭菜也不差，就是孟总还不是孟总的时候，来训练吃不惯。”
蓝可微顿片刻，没有出声。
原来当时孟浔也吃不惯啊？那为什么早说。
新食堂的饭确实好吃，蓝可食欲大动。
徐光豪吃饱后，问安妮，“你们教练去哪了？下午能回得来吗？”
“教练去培训学习了，下午不一定回来，不过明天肯定能回来，明天是二队的阶段小测。”说到这里，安妮看了蓝可一眼，“蓝姐姐，你们明天也会参加吗？”
蓝可当即淡淡地点点头，“嗯，参加。”
安妮瞧出她的脸上犹豫的神情，笑道，“放心，我们这只是二队，蓝姐姐就算多年没比赛，以你的实力也绝对够让吊打那些臭小子。”
话音刚落，身后一群人一阵哄笑。
他们训练得晚，等蓝可他们都吃完了，才匆匆赶到食堂。
几个人原本还因为乔燃嘲讽蓝可得事有些过意不去，毕竟蓝可是外援请过来帮忙比赛的，不止个人赛，还要参加团体赛，队内关系和谐也是胜利的关键。
却不想几个人一进来食堂，就听见他们成为了话题的中心。
“把二队想的也太弱了吧。”
“一个作弊禁赛的人，还好意思跟我们比。”
“这都什么年代了，阿姨还适应的了比赛吗？”
“呵呵。”乔燃原本压低的帽檐微抬，冷不丁道，“走着瞧呗。”
现场火药味浓烈，针尖对麦芒。
陷在争议中的蓝可起身，她不喜欢周旋于没意义的纷争里，挺直背在所有刺眼的目光中率先不卑不亢地离开。
-
时间一转眼来到第二天。
蓝可终于见到二队的教练，三十多岁的男人，退伍士兵，在部队里就是专门操作无人机的技术兵种。
对于蓝可的到来，他的神情显得比较平淡，“我看过你以前比赛的视频，飞得很好。”
“谢谢夸奖。”
“不过丑话我先说在前面，不管是谁让你来的，如果你的表现在我们团队不够出色，我是不可能让你参加比赛的。”说着，他目光扫视着二队所有队员，“我们虽然是二队，但是多的是想用实力证明自己的队员，”
蓝可没上过二队，孟浔当年专门给她成立了一个战队，名叫“南柯一梦”，整个团队都是搭配着她来构建，她是团队的中心，所以，她没当过边缘人物，也不理解那些向上拼搏的孩子要多努力。
教练草草叮嘱了一句，就让蓝可去提前准备一会的小测。
多年来没比赛，蓝可原本打算试飞一圈，奈何徐光豪在后台手忙脚乱，不会调试图传画面，试了几次，连旁边人的画面都受到了信号干扰，最后不得以还是蓝可上手，好不容易调试完，广播的声音响起，提醒小测即将开始。
蓝可草草收尾，将无人机放在起飞点，戴上FPV眼镜。
视野里的赛道忽然明朗起来，她握着遥控器的手有些微微颤抖，听见胸腔里的心跳响如鼓声。
比赛的哨声响起，五组无人机原地起飞，一瞬间齐刷刷地冲了出去。
蓝可一开场就展出超凡的实力和精湛的操控技巧。
手指在遥控器灵活操作，迅猛如闪电在赛场上穿梭自由，遥遥领先于其他选手，
旁边的徐光豪忍不住高喊，“我们可儿就是宝刀未老，就是牛逼！”
被教练的眼神警告一次后，不得已闭上嘴，默默给蓝可竖起大拇指。
教练双手环抱，目光其实也是紧锁在蓝可身上。
她的操作实在太过亮眼，贴地飞行，空中飘逸，反重力飞行，都表现出一流的水准，不论是反应，还是操控能力，每一个转弯都精准无误。
赛场上，蓝可就如同自由灵动的飞鸟，回归天空的怀抱。
然而，很快，一番行云流水的操作在面对并未见过的陌生障碍后，蓝可指尖一顿，陷入迟疑。
她真得太久没有比赛了。
如果在不了解障碍的前提下，继续高速行驶，很容易撞障。
尽管凭借以往的经验，很快的调整恢复状态，但为了顺利过障，只能降速。
其他原本落后的选手趁机纷纷超越过来，等蓝可过障后再想冲刺，比赛的终场赛声响起。
教练公布比赛名次后，蓝可僵坐在原地没有动，握着遥控器的手指太用力，显得有些苍白。
输了。
倒数第二。
这是她从未有过的名次。
她摘下眼镜后，缓缓从操作台里走出来。
无人机竞速靠天赋，她十八岁之前好像就把天赋消耗殆尽。
所以这就是自取其辱的下场吗？
旁边的队员在沉默了几秒后，陡然爆发出狂笑：“卧槽！我以为这人有多厉害呢，刚才吓死我了。”
“请过来的外援，就这！就这！什么玩意嘛。”
“就这还能参加比赛吗？到时候不是拉我们二队后腿嘛。”
“所以喽，事实证明，作弊者永远是作弊者。”
教练拍了拍手召集所有人集合，大荧幕回放刚才的视频画面，他逐帧给每个人分析评价，直到蓝可的时候。
蓝可只看见那个一张一合的嘴搭配自己耳朵的嗡鸣声，什么都听不见，直到教练切入正题：“我们二队虽然缺人，但也不至于收垃圾，而且有队员马上过了传染期，如果你下周还是这个水平，我会提出申请把你换下去。”
“什么意思？”徐光豪愣了一会儿，“让我们走人的意思吗？”
安妮不知道该怎么对他们，支支吾吾起来，“也不能这么说……”
“诶，蓝可，你去哪？”
他们一回头，就发现她的无人机不知道什么时候静静地放在地上。
她连个招呼都没打，毫不犹豫的，再一次的选择逃离。
很快，房门彻底隔绝了走廊上那道清瘦的身影。
教练收回视线，拿出手机抬至耳侧，低缓着嗓音开口。
“走了，人小脾气大得不行。”
“我看都是你给惯的。”
“别说二队，一队有谁没挨过骂。”
-
晚上，蓝可在宿舍睡不着，于是重新回到训练场，像是上午什么都未曾发生，啪得一声打开了大灯。
明亮的灯光下，她冷淡地从重新拾起地上那台无人理睬的无人机。
训练场地空旷，上午的障碍组合没有调整和改变。
她拿出无人机眼镜正准备戴上的时候，收到消息提示。
喻晴施问她什么时候回来，她开车来接她。
回想一下，那是比赛测试结束后，自己发给她消息，没想到现在才回复。
蓝可在回复拦打了一句：“其实，孟浔以前对我还算不错。”连一句语重的苛责也不曾有。
“？？？”手机那端的喻晴施开始怀疑蓝可是不是被人夺舍，还是手机被偷了，居然开始说一些鬼迷日眼的话。
“那你还回来吗？”
“不知道，可能明天，可能下周。”
蓝可回复完，抬头看见电子荧幕上悬挂的成绩排名，心平气和地把网名换成了，我是废物。
然后，她放空了一会，感觉眼睛酸涩，于是戴起无人机眼镜，拿着遥控器练习起来。
望着腾空的无人机，那种难以言喻的失落感侵袭她的内心。
明明是曾经那么了然于心的东西，却好像在一瞬间失控。
视线渐渐模糊起来，啜泣的声音越来越明显，她看不清图传画面，所以无人机在空中也飞得跌跌撞撞的。
就在这时候，她突然听到脚步声从背后响起，男人的身影闯入这片模糊之中。
他的手臂从蓝可身后环过，握着她微微颤抖的手，使无人机逐渐驶向平稳。
眼泪和呼吸都不受控制像浪一样涌上来。
她小小声地说，“孟浔，我真得好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