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老爷震怒,倒不是对钱多多不如意,而是自己原定的儿媳竟敢逃婚,而钱老爷还敢隐瞒此事,让五小姐代嫁,这钱府一家人分明是不把自己放在眼里。
两家关系很快恶化,钱多多在金府的生活也可想而知,不出几年便郁郁而终。
对于钱漫漫来说,最幸福的时刻就是黄昏之时,看着海滩上一大一小两个玩耍的身影。这样的画面过于美好,以致危险来临之时,她迟钝了。
没人知道钱府的人是怎么找来的,她只得让丈夫带着孩子先逃,自己留下来拖住他们。
“我父亲不会把我怎么样的,可你和小宝对他而言是外人,他定不会饶了你们。我拦住他们,你带着小宝先走,只要你们活着,我们就还能再见。”
此后无数个日夜,李大成都无比后悔当日听了她的话,哪怕就这一次,自己执意一起离开,或是和她一同留下。
他痛恨自己的愚钝,竟看不出钱老爷是如此狠毒之人。
深秋,钱漫漫死于乱棍之下。
“那不是他亲闺女吗?”明月愤而站了起来。
瑶川低头清理着甲面,黯然道:“一个不听话的孩子,想来是没什么用的,不如死了干净。”
明月没有说话,也没有坐下,瑶川抬头一看,见她正怒气冲冲俯视着自己,忙说道:“这可不是我的意思。”
“我知道。”明月坐下叹了口气,“继续说。”
钱漫漫的事很快传到了李大成耳中,他忽然想起了东城那个被金二公子霸占了妻子,又被指诬告惨遭活活打死的男人。
复仇之火在李大成心中燃起,既向钱家,亦向金家。
怀中熟睡的小宝转了转身子,将他抱得更紧,一时打断了他的怒火。此刻,他低头看向怀中,只余悲伤。痛定思痛,他踏上了去往西城之路,决定把孩子先安置到小妹那里。
然而命运再次捉弄了他,小宝不见了。
那日他醒来之时,草棚里只有他一人,他寻遍附近每一寸土地,既无坑洞河流,又无兽痕血迹,小宝向来乖巧从不乱跑,又怎会不见?
定是有人拐走了小宝。于是他将附近村落寻了个遍,直到附近村民的同情与耐心消耗殆尽,将他赶走。
一年过去,他终于明白,自己再也见不到小宝了。
先是抛下发妻,后是弄丢孩子,所有积怨与懊悔在这个冬日爆发。他一拳一拳打向面前的老树,双手已是血肉模糊,可他还未停止,似乎这疼痛正是他安慰自己的良方。直至筋疲力尽,他才晃晃悠悠离开。身后,老树轰然倒下。
不知不觉间,他来到了小宝丢失的地方,那里的草棚早已破败倒塌。他无力地跪在那里,眼泪一滴滴陷进雪中,随后不省人事地倒在了曾经幸福的方向。
等他再度醒来,发现自己在一处破布搭建的营地,双手已被包扎过。
是一群来朝布道的阿波茨人救了他。
故事到了这里,瑶川没有继续说下去,像是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沉默了好久。
眼见他没了下文,明月又连忙追问:“后来呢?”
他回过神来,转过头看了一眼明月,继续说道:“后来他跟着那些阿波茨人来到了中都,成了个混子。“
“就这?他没有回去报仇吗?”
“他不曾提过。我说与你听的故事,也是花了很长时间一点点从他口中拼凑出来的,你听听就好,不必全然当真。唉~你不知道,有些话他三天两头反复说,我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瑶川伸手摸了下耳垂,似乎那里真的长出了茧子,“可谁让他大方呢,又很少动手动脚,只来买醉诉愁。不过说来,他也很久没来光顾了。”
明月有些失落,她往日读到的故事总是恶有恶报,而这个故事结束得匆忙,不算是有结局的好故事。
看她面带不满,一副被负了心的模样,瑶川停下手中挥动的团扇,岔开了话:“料想你有些功夫在身,没想到昨晚竟亲自行事还顺利逃掉了,看来功夫了得。”
“所以,你原本觉得我必定被抓?还是会被就地正法?”
“倒也不能这么说。只是追你而去的那位,功夫可不低。”
风途吗?说起来明月还没和他交过手,有机会定要讨教讨教,“你认识他?”
“你可是要打听他的事?他便宜些。”
明月摇了摇头,想着还不如亲自去问他来的实在。
瑶川莞尔一笑,凑近了她,小声道:“李大成背后,是宁王殿下。”